四月末的风裹着樱花香气，漫过明德中学的红砖墙。林小满蹲在樱花大道最粗的那棵树下，指尖轻捏起一片半粉半白的花瓣。笔记本摊在膝头，里面夹着从初春到现在收集的二十三种樱花，每片旁边都标着日期，像串细碎的时光刻度。
“最后几片了。”她小声念叨，手腕内侧淡粉色的樱花胎记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这是奶奶教她的，说樱花的花期短，却能在记忆里开很久。正要用镊子夹起新捡的花瓣，一阵旋风突然卷过，花瓣打着旋儿飞起来，直往篮球场方向飘。
林小满慌忙起身去追，帆布鞋踩过落英铺成的粉色地毯，发出簌簌的轻响。眼看花瓣要落进球场，她加快脚步，却没留意拐角冲出来的身影。
“唔！”额头撞上坚硬的胸膛，笔记本脱手摔在地上，散开的纸页间，樱花花瓣飘了一地。
“小心！”少年的声音带着急促，手臂稳稳圈住她的腰，避免她向后仰倒。林小满抬头，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睛里，睫毛上还沾着细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蓝色球服领口。
是陆子川。
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球服，在球场上像道闪电。林小满见过他好几次——在医务室帮张老师整理药品时，他来处理擦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在食堂排队时，他把最后一份糖醋排骨让给了低年级的女生。
此刻他的指尖还搭在她腰间，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烫得她猛地后退一步。“对、对不起！”她弯腰去捡笔记本，慌乱中指尖被散开的纸页边缘割了下，渗出细小的血珠。
陆子川已经捡起笔记本递过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眉头微蹙：“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往医务室走。林小满被他拽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心跳像被球拍打中的篮球，咚咚直响。
医务室里，张老师正整理药箱。陆子川放开她，拿起碘伏和棉签：“我来吧，张老师您忙。”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很轻，棉签擦过伤口时，林小满没觉得疼，只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块浅褐色的疤，像片小小的枫叶。
“谢谢。”她小声说。
陆子川“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摊开的笔记本，突然停住。最后一页夹着片特别的花瓣，边缘带着浅红，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这个，”他指尖轻点那页，“是西樱的晚樱，很难得。”
林小满愣住。全校大概没几个人知道樱花的品种区分，这是奶奶教她的秘密。
窗外的风又起，樱花花瓣扑簌簌落在窗台上。陆子川站起身，拿起靠在门边的篮球：“下次捡花，别跑那么快。”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我叫陆子川。”
“林小满。”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像把春天的阳光都装了进去。“知道了，林小满。”
脚步声远了，林小满摸着手腕上的胎记，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笔记本上的樱花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她忽然觉得，今年的樱花，好像比往年开得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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