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好笑,他只是随口一提和那只家里的小狗搞好关系,她就非常认真的把这当成了对自己而言十分严肃的任务。
早上起床,周萤要首先和它打个照面,她必须要是第一个和zook见面的人,为了让它认得自己,慢慢联络感情,中午她揽了给它喂狗粮的工作,像个殷勤的工人一脸知足地陪同着狼吞虎咽的小狗。晚上她还照例每日一遍,摸头、揉肚子,再时不时重复一遍又一遍它的名字,“zookzook”,把她的声音刻进它的脑袋里。
那动作如此轻柔,它被精心照顾地四脚朝天,十分舒坦,只是这样被走过的林煜发现时,周萤有些尴尬罢了。
她会停下动作,有些心虚,像偷偷用功的乖学生被抓到了那样,目光不自然乱飘。
她是想悄无声息的,成功让这条高冷的小狗喜欢上自己。
但她又不是个透明人,每每林煜下楼的时候,都能看到她怀抱着一大袋狗粮,心无旁骛地观察着它进食的速度,紧跟着加一点再加一点,像一个尾巴一样跟着。
给它很多很多好吃的,它就会慢慢依赖上她。
就会喜欢上她。
林煜瞧出她的心思,有时候就那样一言不发、靠在家中的岛台边看着。
一天,一周的,就形成了习惯。
去上学的时候,他会坐在车里等着,通过她走过来上车的样子来判断。
如果是愁眉苦脸地拖着脚步,那证明今天早上和zook相处并不融洽;如果仓促地喘着气跑过来的,那证明她沉浸在喂食嬉闹里忘记时间,差点迟到;如果脸上亮堂堂的,脚下带风,那说明那天对和zook建立的革命友谊十分自信。
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把这种观察当做乐趣。
周萤很擅长温吞地、不引入注意地,让人落进她看似毫无设陷的圈套里,春雨润万物般的无声无息,直到再难以自拔。
她最近注意到,林煜校服的胸前已经好久没有挂校铭牌了,想到这里,她低头再看自己胸口衣服上的校铭牌。确保还在之后,她依然保持沉默。
他会补办的,周萤这样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告诉自己捡到过这件事。
两人上学的时候会在后街下车,回家的时候再等着孙哥来接。以前是不一起走的,后来会沉默地离几米远的距离并排、或是前后走,现在是偶尔搭上两句话。最后走到校门口的路上时就会分开,不是一个年级和部门,而且遇到的朋友也都不认识,更是因为他们俩实在是在学校里毫无关联,不可能认识。
等门口前面红绿灯的时候,许逢舟远远地看见了林煜,他们好久没一起上学过,所以走过来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要去保卫处补个东西。”林煜没去看他,而是对着旁边的周萤说。
许逢舟这才注意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远还有个人,不过两人都没注意许逢舟。
林煜的言外之意是要等一会儿去教学楼,让她自己先走。
周萤点了点头,后脑勺的马尾一翘一翘,不过脑袋却开始云游,他要去保卫处补办校铭牌嘛,她不想让自己想一些关于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总是忍不住。
她看向林煜,他觉得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她好几秒也没张口。
下一秒,周萤就瞧见他身边的许逢舟,她更不可能说话了。她还对那天雨里许逢舟冷落的事耿耿于怀,她记性一向很好,谁都不会对看不起自己的人什么好脸色,何况许逢舟真的瞧不起她这样的人。
她最多能做到不摆臭脸,相安无事地迅速远离。
两人对视一下,她就缩着脑袋一溜烟再重新看回林煜,做了一个“我走了”的口型,加急脚步,快点再快点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你那‘妹妹’?”许逢舟问他,不就上次给送伞那小家伙。
林煜盯着周萤的背影,脸上说不上是好心情,没回答这句话。
从来他都没对这称呼点过头,妹妹,他听不惯,更不习惯。
许逢舟看见了她仓促逃跑的样子,嘴里很是不满,朝着林煜愤愤不平,“她还记上我的仇了,更烦了。”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从你家出去,供到多大?”许逢舟冷哼,那毛丫头给谁摆臭脸呢,一副毫不掩饰的抗拒和逃离,冷冷的。他真不太喜欢周萤,他不会把另一个世界的人当回事。
“你管这些干嘛。”林煜看着她刚刚跑走的街道,两排杨树挺立。
“是我多管闲事了,又不是我家的妹妹,反正我就是问问。”
绿灯亮,马路口两边的车都停下来,斑马线上走着跑着的,都是凌晨赶着上学的学生。
“一会儿我去一下教务处,放下我们班春季出国交流的名单。”林煜扯开话题。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交流多长时间?”许逢舟果然提起兴趣。
“两个周。”
“那不是和旅游差不多,我也想玩。”
他们未来都是要出国读书的,可是在高中上课的时间就出去玩也是让人很心动。
“你去嘛?”许逢舟跃跃欲试,推了推他,问道。
“看情况吧。”
“不过…”,林煜提醒他,“许逢舟,你要报名还来得及。”
“要是因为和我一起去玩的话,我不一定参加。”
许逢舟抬起手指擦了擦鼻子,有些心虚,四处张望,心里的想法被他看光了,“那好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嘴里嘟囔着。
两人放了交流的名单走出教务处大门,林煜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往回走,“我校牌丢了,得去一趟保卫处。”
许逢舟不爱提前到班里学习,理所当然地先一步冲到前面,闲散晃荡,然后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吊儿郎当地敞亮喊,替他道,“保安大哥,办张校牌,就林煜同学啊……”
林煜在后面任许逢舟在那里假装自己的名字补校卡,慵懒地站在他后面,眼神淡淡地,有人替他喊,乐得清闲。
房间里灯光并不明朗,褐色的文件袋堆积如山,有的被搁在地上摞起来,有的则倒在黄色的沙发一侧;保安敲击键盘查找校园系统不时发出哒哒声,老式的保温壶倒了但谁也没在意,流出一股细小的水流。桌面的一角还放了个简陋的透明鱼缸,一条灰色的鱼摇尾摆来摆去,呆目围着那根红色的圆珠笔绕圈。
十几分钟的时间,一个崭新的泛着银光的铜片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走吧。”许逢舟替他捏起校铭牌,左右去寻要找的人。
鱼缸里的水变浑浊了,不知道几天了,再不换,这鱼怕是活不了多久。
林煜的视线从玻璃罐子上移开,鱼尾在缸里猝不及防甩了一下,往外溅出点水花落在袖子上,他像是随口一提,“这里有挂失的校牌嘛?”
“你等等,好像有点印象,我找找看,我记得是有的,我还是熟悉你的,但我这记性啊实在不行。”
他看见一双的手在铁盒里翻找,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保安刚开始是拎出来一把钥匙,然后再是一个挂件,之后是一个方形u盘,最后拿出了个校铭牌,“看看是不是你的,我就记得特意找个地方放起来,还是给忘了。”
林煜低着头,把校牌从他手里接过来,翻过来看,别针还是好的,他低声道谢谢,然后把原来的校铭牌卡在自己的衣服上。
保安开始掀他的本子来,像是执着要回忆起什么东西来,“还是两个低你几年级的同学捡到的”,一页页翻过也不松手,倒是很努力地想找出名字让面前的人感谢一下。
“一个叫张佳佳。”
本子敞在一页,保安扯斜,以给两人看的角度,如证明一般。
“还有一个同学……看不清名字哎”
保安的手指按在那名字的下面,认真凑近辨别了一下,“叫什么,叫周萤。”
“写字太潦草了,大概是这俩名字,要是你们认识,还能给人家买个东西,小姑娘多善良热心,特意给你们送到这里来,说让写个名字表扬一下吧,有个女孩还愣是不好意思,一直推脱。”
“什么名字?”
“张佳佳。”
“另一个。”
“周萤啊,周萤。”保安再大声重复了一遍,疑惑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至于听不见。
周萤,周萤。
林煜的眼睛看向那个本子,一开始没有注意的那页纸,如今是歪着的方向,他手指按着右下角扫过去。
两个字出现在最后一行,平行部的,显而易见。
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体。
他又把本子移回原来的方向。
刚刚校门口,在她面前提到要补东西,她却什么也没说。
到底是热心还是不热心,真的还是假的,林煜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瞧不清。
“你这新的,你不戴?”
“找到原来的了。”
许逢舟看他怎么把原来的带上去了,自己手里还捏着个新牌子。
“习惯带以前的东西。”
“那不都一样?何况有更新的了。”许逢舟不解。
总不太一样。
鱼缸里的鱼又鲜活地跳起来了,鱼尾甩出水花四溅,不大的透明玻璃缸里泛起阵阵不平静的涟漪,红鱼吐出的一串串乳白色气泡泛出水面。
他想到了周萤的那张手掌般大小的脸颊,还有她总是盛着水光、不像在哭却总是很有劲儿的那双眼睛。
林煜揉了揉眉心,不再去看那条活蹦乱跳的鱼,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声,若有所思。
“忘记你替我补办了个新的。”他轻飘飘地回应许逢舟,从他旁边走过,一只手拍住许逢舟的肩膀,轻佻的很,“那张赏你了,你自己保管好,辛苦。”
许逢舟想打回去,林煜早有先见、轻巧躲过。
“谁要你校牌有什么用?”
“有人要就行。”
一个人看,我就会写完(?▽`)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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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假热心 真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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