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听着哗啦啦水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是真实存在的,有痛感,他应该不至于死了。
幸好松萤恢复得够快,用水猛烈往脸上冲,将脸颊一起搓红就不会显得眼睛有多红了。
她回到病房里,看着清夜若无其事地将病床调高,手上握着手机,平静地不像刚从抢救室出来。
她问他:“你累不累,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太舒服的。”
“不累,不饿,没有。”清夜说,哪怕他嘴唇是惨白的。
“阿姨刚才回去了,晚点给你带点吃的过来,如果你现在想吃的话我就去食堂给你买。”
“不用,我休息一会再吃就行。”清夜说。
他不喜欢她在他身边陪护,手机一拿,表情一笑,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松萤反倒叹气,说他:“你倒不用这么逞强,我又不会同情你。”
“……”清夜没与她争辩,只说:“你今天回到安宁病房了?”
“是啊,但是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多招了好几个员工,我不知道能干什么了。”松萤说。
清夜看着地上的几个小袋子:“那些东西怎么提回来了?”
他知道这些是给钱爷爷准备的,离开前她专门跑了好几个地方,甚至有新鲜的猪蹄,她就这么大老远背回来。
“嗯,没来得及给,明天再给护士姐姐送过去。”松萤隐瞒了钱爷爷去世的事情,她觉得现在不应该让清夜听到这些消极的消息。
清夜往下看了看,视线又定格在松萤的口袋旁,没说话,似乎也没多想。
晚上过得很快,覃恩曼从家里带了两人份的餐食,清夜喝粥,松萤吃米饭外加红烧肉,清夜看了她好多回,馋得几乎想违反医嘱从她碗里抢吃的。
覃恩曼在病房里待到凌晨,在松萤与清夜的极力劝说之下回家休息,松萤留下来陪护,铺了床,简单洗漱,她没休息,清夜也固执得没在她之前睡觉。
关了灯,松萤躺在仅有半米宽度的陪护床上,就在病床隔壁。尽管他们一起旅游那么长时间,但还是第一次躺在同个空间里,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很微妙。
“清夜。”松萤小声喊他。
立刻传来轻轻的回应声:“嗯?”
松萤问:“你在你爸妈面前也这样吗?再不舒服也都忍着,明明很累还不肯休息。”
“嗯。”清夜说,“能忍的时候说明不是特别难受。”
“还不难受呀?别人可能会相信你,但你骗不了我,我是学医的。”松萤笃定,“人在不舒服的时候血压会往下降,心率很快,你的呼吸模式也会发生改变,波动越大,说明你越难受。”
清夜没否认,只是笑了笑:“你放弃学医是医学界的损失。”
松萤依然没心思听他的调侃:“以后别忍了,很容易呼吸衰竭。”
“好。”清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大概即将进入睡眠,但松萤依然清醒,不管清夜能不能听到,她轻轻说着话。
“清夜,我听你妈妈说你之前放弃治疗是觉得看不到希望,但你体内的肿瘤病灶始终呈现稳定状态,这是一种能让你看见的希望,你要不要再尝试一下,或者加入临床试验,没准能有奇迹呢。”
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松萤想,他终于还是在她之前睡着了。
但是清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直在往下坠,失重感带着心跳速度增加,手上试图找到借力点,却只抓到空气,他动弹不得,身处在黑暗里,看不见光亮。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他还没死。
他试图通过大喘气让自己结束这个梦,却无果,他依然不停向下,从黑暗坠入黑暗。
——难道他已经死了?
张开双手,不再做挣扎,就坦然接受死亡吧,他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却又在某刻,眼前闪过一张脸,她会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力牵扯他,她不会让他独自面对。
他听到她的声音。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还会陪我去很多很多地方,不许失约。”
忽地,他抓住那只手,强劲的力量拽着他,穿过一层又一层黑暗,他们跑啊跑,终于。
他醒了过来。
钟表秒针噔噔噔噔响,月色被搅碎成窗帘的形状洒在地上,天花板晦暝,像梦里那样。
“嗯哼……”旁边竟然传来松萤熟睡的轻哼声,轻软的,带来安心的气息。
清夜坐在床边,纯白的病号服让他像纸一样薄,比人更有分量的影子落在松萤身上,她睡姿很像一只小猫咪,侧躺着,手臂本本份份交叠,垂在床外。
清夜蹲下,近距离看着她。
忽而发现地上有一张纸,微微敞开着,所以他拾起来瞬间就能看到上面的字,一句真诚的告别。
他将它叠起来,塞入搭在床头的那件外套里,轻盈的料子随之垂落,触碰到柜子上放着的特产袋子。
在沙沙声中,清夜看懂她哭的原因。
他们本不该意外安宁病房里的每个人离世,说难听点,住进里面的人都是在等死,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离去时还不至于无法接受。
但她还是会难受。
他无法想象,等他离去后,她会哭成什么样。
轻轻地拉扯着只覆盖在肚子上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再将床边掉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收拾起来,整齐摆放。
清夜看着她那双往下垂的手,犹豫了一会,轻轻勾住她的指尖。
她的手很凉,他触碰了一下,再握住她整双手,试图暖和那丝冰凉。
不知道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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