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东厢房檐下时,正好下面的人将菜端上来。
“进来”
周焉泽的声音隔着雕花木门传来,低沉而冷淡。
楚季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檀香混着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周焉泽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金边眼睛后的眼睛专注地审阅内容。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太地用钢笔尾端敲了敲桌面:“坐。”
楚季在离他最远的圆凳上坐下。
“吃”
周焉泽突然合上文件,锐利的目光扫过楚季面前的空碗。
楚季吃的不多,一小口米饭,吃了几口便就说饱了,要回去。
“书房钥匙。”周焉泽突然开口。
楚季拨弄汤勺的手停住了:“什么?”
“别装傻。”周焉泽站起身,影子笼罩在楚季身上,“父亲书房的那把锁着抽屉的钥匙。”
“我没拿。”"楚季放下汤勺,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焉泽俯身撑住桌沿,西装袖口擦过楚季的手背。那股熟悉的乌木香水味让楚季本能地往后仰,椅背抵住他的肩胛骨。
“那就让我检查。”周焉泽的手伸向他的裤袋,指节隔着布料擦过肌肤。楚季屏住呼吸,看着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湿漉漉的芭蕉叶上。
“满意了?”当周焉泽收回空空如也的手时,楚季轻声问。
楚季佝偻着个身子,像只惊弓之鸟。
周焉泽扯松领带:“下午老爷子下葬,记者会来。”他目光扫过楚季单薄的身板,“别穿的像个奔丧的寡夫。”
楚季的指甲陷入掌心,有些不满地在心里吐槽,他本来就是寡夫。
周焉泽盛了一碗银耳羹,递到了楚季面前。
“下午坐我的车。”周焉泽突然说,“别让记者拍到周家不合的样子。”
“嗯”
周家的厨子是个南方人,做菜讲究的就是浓油赤酱,楚季一个北方人自然吃不惯,他喜欢甜汤甜水。
可老爷子喜欢,他那里敢说什么,就这么随便吃吃,这一吃就吃了三年。
不一会儿楚季的瓷碗里已经空了,看着周焉泽亮着眼睛,显然还想吃一碗。
周焉泽将瓷碗往自己这边挪了半寸,银耳羹在碗里轻轻晃动,映着楚季微微睁大的眼睛。
“吃太多甜食对胃不好。”周焉泽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楚季盯着那碗被拿远的甜羹,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餐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窗外传来园丁修剪灌木的声响。
“我吃饱了。”楚季站起身时,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的指尖在桌沿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去碰那碗甜羹。
周焉泽的目光追随着他单薄的背影,直到房门轻轻合上。他低头看着碗里还剩大半的银耳羹,突然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太甜了,甜得发腻。他皱眉,却鬼使神差地又舀了一勺。
下午三点,周家车队缓缓驶向墓园。楚季同周焉泽一起坐在后座上。
黑色丧服衬得他肤色发白,他始终望着窗外。
“把领带系好。”周焉泽突然开口。
楚季开始动手,慢吞吞地整理起根本没乱的领带。
车身猛地一晃,周焉泽的手掌突然按在他后颈。楚季浑身一僵,却发现对方只是帮他扶正了歪掉的领带夹。
“别在记者面前丢周家的脸。”周焉泽收回手,语气冷硬。
墓园门口早已围满记者。楚季刚下车就被闪光灯晃得眼前发白。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周焉泽的手虚扶在他腰后,既像是支撑,又像是禁锢。
“周先生,请问遗嘱执行是否有争议?”
“楚先生,作为续弦您会参与公司经营吗?”
“周先生,请问有没有考虑让弟弟接手公司?”
“周先生,请问您对继母参与公司经营持什么态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记者突然高声发问,话筒几乎戳到楚季脸上。
楚季的呼吸一滞。继母这个称呼像根针,精准扎进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下意识看向周焉泽,却见对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周家的事,不劳外人操心。”周焉泽的手在楚季腰后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过既然各位这么感兴趣”
他忽然侧身,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贴近楚季耳边,“不如让母亲亲自回答?”
温热气息拂过耳廓,楚季浑身僵硬。
闪光灯疯狂闪烁。
楚季的视线落在墓碑上周父的照片上,那张总是带着掌控欲笑容的脸,此刻正透过相框玻璃注视着他。
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记者身上的樱花香味,让他腻的想吐。
“我......”
话音未落,楚季的膝盖突然一软。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颤抖的怀抱。
周焉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楚季?楚季!”
第二天,财经版角落里刊登着周父下葬的消息。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太阳穴生疼。
楚季睁开眼时,电视里女主播正用甜腻的声音念着:“豪门好风光,周家新掌门人对继母别有用心。”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输液针在手背上扯出尖锐的疼痛。
“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周焉泽坐在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今早的八卦周刊。
封面照片里,他抱着楚季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人误解。
如果忽略他当时几乎要杀人的表情的话。
楚季别过脸,窗外一株玉兰开得正好。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周焉泽合上杂志,“真是感人,为亡夫伤心到昏厥。”
敲门声打断了他。护士推着药车进来,眼神在两人之间好奇地打转:“楚先生该换药了。”
她拿起床头的病历本,开始做健康宣教,“您的胃溃疡很严重,以后要按时吃饭啊。”
周焉泽的目光落在病历“陈旧性胃黏膜损伤”那行字上,瞳孔骤然收缩。
楚季迅速拉高被子,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这是怎么回事?”周焉泽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楚季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扯得向前倾身。
病号服宽大的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下一道淡色疤痕。
周焉泽的呼吸明显一滞,那是他曾经最爱的位置,每次缠绵都要反复亲吻的地方。
“烫的。”楚季拉回衣领,“你父亲喜欢抽雪茄。”
周焉泽猛地后退,撞翻了输液架。金属杆砸在地上发出巨响,护士惊慌地冲进来。
“出去。”他看也不看地命令,声音里的寒意让护士立刻退了出去。
楚季以为会迎来暴怒,却见周焉泽只是走到窗前,背对着他点燃一支烟。
“钥匙王妈找到了,那东西……”
楚季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些被强迫录制的夜晚,那些他以为永远锁在保险柜里的耻辱。
“我烧了。”周焉泽吐出一口烟,“所有录像带。”
“为什么?”他没想到周焉泽竟然没拿着录像带找自己兴师问罪,而是直接毁了,很是诧异。
周焉泽转身,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楚季扯了扯嘴角,却尝到咸涩的味道。
他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周焉泽盯着那些泪痕,突然掐灭烟大步走来。楚季本能地瑟缩,却被他捏住下巴。
“别做这副表情。”他拇指粗暴地擦过楚季眼角,“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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