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南寂那里吃了暗亏后,回到帐中的慕辰朔脸色都一直不太好,恰好之前那个进来禀报的人走了进来,慕辰朔顿时便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到那人身上。
“连回来的人是谁都分不清,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害得我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还要听他们教训我!”
慕辰朔身旁的副将反倒是神色平静,他劝道:“将军也不必动怒,左右这种日子也不会持续太久,您只需要忍耐这几日,等到时候一切已成定局,那所有事情还不是都由您说了算?欲成其事,必先承其重,这个道理将军难道还不懂吗?”
慕辰朔闻言冷哼一声,终究是缓下了神色,他刚刚也是因为一肚子火没地撒,所以才将矛头指向了那个人,“行了,我知道了。我要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刚刚就不会那么轻易让这些人爬到我的头上来了。”
副将笑了笑,“将军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说起来,一个被自己亲生父亲舍弃的皇子,又能成什么气候呢?”慕辰朔对沈明承的计划自然也是清楚的,对方虽然不悦他的心思,可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好像更忌惮自己的这个儿子,宁愿冒着自己的江山拱手让人的风险,都要派人除掉他。
难道沈明承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手中的江山,还是说即便如今的他,还是有恃无恐,觉得他慕辰朔根本不可能动摇他的位置?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能小瞧了他。”副将倒是没有因为此事而轻看了沈南寂,“能够孤身一人,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直活到今日,甚至爬上了如今这般地位,谁也不能说他是个庸碌无为之人。”
“确实。而且他能走到我面前,的确还是有些本事的。”慕辰朔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跟着说道。但他说完之后,又勾了勾唇角,“不过这里是西南,不比他京城,这里是我的地盘,他说到底也就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皇子罢了。”
方才的对峙中,虽然气氛剑拔弩张,但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两方人也并非真的动手。他们有各自的顾虑,于是勉强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可是实际上,他们私底下的所有想法,都几乎是铺开在阳光下了。
沈南寂知道慕家的狼子野心,慕辰朔也知道沈南寂这次来西南,就是冲着铲除慕家、收复西南军来的。
想到这里,慕辰朔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了起来,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营帐外忽然有人道:“将军,有人要见您。”
慕辰朔心情正不佳,想也不想就道:“去回了他,就说我这几天谁也不见。”
“什么人居然还能让我们慕将军恼羞成怒啊,倒还真是让我好奇起来了,有机会一定要去见一见,然后向他好好讨教讨教经验。”帐外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下一秒帐帘的一角被掀开,从外面缓步走进来一个人,“我看慕将军这也没什么事,怎么就单单不想见我呢?难道是看不起我,所以故意想要将我晾在一边?”
见到来人,慕辰朔的神色一僵,他忽地站起身,先是走到营帐边,拉开帘子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放下手重新看向了来人。他面色不佳,语气也不是很好地开口:“你怎么今天来了?”
“慕将军这话说的,我自然是想来便来了。”来人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把慕辰朔那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他压根没去管慕辰朔,径直走到慕辰朔刚刚坐过的椅子前,一撩衣摆,徐徐坐下。
见他这番做派,慕辰朔的脸色便更差了。不过碍于眼前之人的身份,他还是耐下心来说道:“今日军中有人前来,魏先生这样走动,恐怕会被人看见。”
魏临笑着道:“我知道啊,不过是个皇子而已,慕将军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招国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们五皇子才刚到西南,你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慕辰朔嘲弄般地开口,但下一秒声音里又带着警告,“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打算跟他撕破脸,所以还希望魏先生能够谨言慎行,最好也不要被他的人发现你的到来。”
“知道了又能怎样,到时候杀了便是,左右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魏临悠悠地说道。
“魏临!”慕辰朔的声音顿时变得强硬了起来,他的神情里喊着警告,再也没了先前强装的平静。
魏临听到慕辰朔居然开始直呼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露出多少害怕的神情,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量避开他们走的。”
闻言,慕辰朔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不过他还是说道:“最好这段时间都不要出现在我明安国境内。”
听见这话,魏临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收起一直挂着的笑,周身的气质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变得狠厉。一切看起来,就好像之前那个笑眯眯,看似很好亲近的人,都只是旁人的错觉罢了。
“慕辰朔,你不要忘了,你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靠的是谁。”魏临冷冷地望着慕辰朔,“梁招国能让你端坐高台,也同样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甚至死得悄无声息。”
慕辰朔知道这是魏临的警告,可他也的确受制于梁招国,所以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他们让步。
回想早些年的时候,慕辰朔才刚刚来到西南,彼时的他也心怀抱负,企图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沈明承根本不在乎边境将士的生存,他将这些人安排到这个地方,就好像是将他们发配到此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所有人都渴望活着,谁都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于是慕辰朔带着他们,艰难地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他们就好像是一群被抛弃的将死之人,却仍心有不甘地在苟延残喘,很多时候,就连慕辰朔都在怀疑,他们这样究竟值不值得。
渐渐地,冻死饿死的人越来越多,长此以往下去,即便临近的那些国家还没攻打进来,他们的人就要先一步死在生存上。慕辰朔不得不想办法,尽可能地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而也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邻国,也就是梁招国,突然派了人来,向他递来了交易的橄榄枝。为了整个西南军,慕辰朔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然后,他成了梁招国攻向京城的爪牙。
慕辰朔不是不知道梁招国的想法,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击溃一个国家,任谁都会乐意去试上一试。而他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磋磨下,忘记了初时的雄心壮志。
梁招国将慕辰朔推出去,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他们了解明安国,二来也是希望借慕辰朔的手,来操控明安国。表面上是慕辰朔不满沈明承的忽视,意图谋反,可真正在他背后推波助澜的,却是整个梁招国。
而魏临,则是梁招国安排的谋士,用以两方交流“合作”事宜。
慕辰朔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这些念头,最后像是自己安慰完了自己,于是卸了心中的气,回道:“知道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眼看着就快要成功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坚持了这么久,他要亲眼看到沈明承从高位上摔下来,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魏临听到慕辰朔那放缓的语气,也重新恢复了脸上的笑意,然后慕辰朔便听到他道:“我们喜欢听话的,所以,不要让我们觉得,你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盟友。”
慕辰朔这次没有开口,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告诉魏临,他听到了。
魏临见状,也不强求别人接话,转而才说起了正事,也算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你们的那位五皇子,是冲着你来的吧?消息不慎走漏到了京城,稳坐皇位的人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反倒是这位殿下,对这件事倒是很关心。”
慕辰朔听出了魏临话中的其他意思,他轻轻地皱了一下眉,问:“是你将消息传回京城的?”
“慕将军这可就冤枉我了,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处理起来可是很麻烦的。”魏临勾唇笑了笑,“我只不过偶然发现,你们西南郡的境内,有类似京城的探子,所以就让人不经意透了消息给他们。”
“所以说到底,还是你们泄露的消息。”慕辰朔看着魏临,道。
“顺水推舟的事,这可不关我的事。”魏临耸了耸肩,道,“我只不过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注意到了西南郡的动向,想要以此来引出这个人罢了。”
“然后就招惹来了皇族的人。”
“谋逆可是杀头的大罪,稍有不慎可就是千古罪人,慕将军难道连这个准备都没有做好?”魏临轻笑一声,“其实消息传回京,有人前来也是意料之中,就算是装装样子,也是要安抚民心的。”
“只不过便宜了沈明承,刚好让他能够借刀杀人。”慕辰朔嗤笑一声,讽刺道。
无论是他还是沈南寂,只要其中一人死在西南,那都是沈明承希望看到的。
看到慕辰朔说完之后,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魏临忍不住开玩笑道:“怎么,慕将军看到这般遭遇的五殿下,莫非心软了?”
“怎么可能。”慕辰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若是心软,就不可能在昨日设下埋伏,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我如今的处境已是不成功便成仁,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放心,我们梁招国会帮你的。”魏临笑道,“那我便预祝慕将军,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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