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曜从没见过崔景和这种目光，说不清道不明，给他看的一阵心软难耐。
桌子上只有他来的时候带来的东西，可见崔景和对于过年什么都没准备，顾迟曜心中突然就不是滋味了。
这个人原本也能执一盏灯融入万家灯火，可现在只能孤身一人熬过漫漫长夜。
“崔景和……”顾迟曜庆幸自己今天站在这里，不至于让他一个人，“我有东西给你。”
他还被自己抱着，拿东西不好拿，崔景和往后错开半步放开他。
顾迟曜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包，双手恢复自由后从里面找出来一个红色的纸包塞到崔景和手里。
“给你的压岁钱。”
崔景和今天第二次表情空白，并且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他不是没收过压岁钱，只是这次给他压岁钱的对象完全处于意料之外。顾迟曜也难得看见崔景和这种呆愣表情，没忍住笑出声。
“你愣什么？”
“没什么。”崔景和没要他的红包，反而重新抱住了他，说，“够了。”
这个新年收到的礼物，够了。
崔景和是缺钱，但这些比起一个活生生的顾迟曜却显得不足挂齿。
他的心声顾迟曜听不到，只被他这无厘头的话语搞得一头雾水：“什么够了？”
“你来就够了”这种话崔景和没办法当着顾迟曜的话说出来，他身上还有些冷，冬天衣服厚，看起来挺高一个人，真上手抱了崔景和只摸到一把骨头。
这人对于打扮自己一事总是兴致盎然，热衷于各种搭配，尤其是耳垂上面的小洞总挂着各类几乎不重样的饰品。
亮闪闪的，衣服上面还有不知何物的清香，沁人心脾。
崔景和埋头轻轻嗅了一会儿，沿着顾迟曜侧颈一点点向上亲，直到停留在嘴唇。
暧昧氛围弥漫，顾迟曜意识迷蒙之际听见崔景和俯在他耳边喘息道：
“去浴室好不好？”
话是询问语句，但是却没有一点征求意见的意思。
顾迟曜半推半就顺着崔景和力道落入情网，花洒热水很快将镜片染成雾面，白色热气袅袅，崔景和按了两下沐浴露，几秒后顾迟曜压抑着泄出呻.吟。
窗外风雪还在继续，起初只是纷纷扬扬缠绵肆意，后来寒风席卷，竟是被撕扯着下得越发猛烈。
月色下的今夜江沅银装素裹，顾迟曜却无心欣赏，他想抓枕头，手指却被崔景和一根一根掰开握在掌心，想扭头喘口气，腰间多出一双手带着他身体悬空，让他完全使不上力。
这场大雪一直下到后半夜才透出消停的征兆。
鸡打鸣叫天明，大年初二。
卧室就上方一扇小窗，犯不着再装个窗帘。
位置朝阳，下过雪后天气放晴，初升红日从缝隙溜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照在顾迟曜脸上。
他觉浅，被这么没照一会儿就醒了，崔景和搂着他被惊动，睁开眼困倦道：“怎么了？”
刚睡醒，顾迟曜眼神还有点惺忪，被窝让他这么一翻腾溜进去一点冷气。
顾迟曜往里面缩了缩，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吵……”
“是有点儿。”崔景和把被子给他裹紧，让他往自己怀里靠，“是不是睡不着了？起来去吃饭？”
“不想吃……”顾迟曜腰腹发酸，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根，“累……”
几个小时的剧烈运动确实挺磨人的，崔景和不置可否，探过去在他腰上有技巧地揉。
“你这么来江沅你妈妈不说什么吗？”
不知道是顾迟曜心理作用还是崔景和真的学过这类技巧，他这么一揉顾迟曜还真觉得好受不少，支棱一点。
“我说我来看看你，她没什么能拦着我的理由。”
这倒是实话，崔景和缄默片刻，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刚睡完就让他走？尽管知道崔景和大概率不是这个意思，顾迟曜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气，推着崔景和胸口从他怀里把自己刨出来。
“我现在这样怎么走？”
他顶着一脖子草莓有点委屈，“出来找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回家我怎么见人？”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头发乱糟糟的，而且眼睛还因为昨天晚上哭的太多现在有点泛肿。
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惹崔景和心软，他按耐住又想欺负人的坏心思换了副语气：“我是说这过年你跑出来会不会不太好？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好不好反正都已经来了。”几句话说下来顾迟曜算是彻底清醒了，感受到脑袋下还枕着崔景和的胳膊，他往下又缩一点。
崔景和还以为他冷，抓着上方被子往他那边扯，边扯边说：“你躺着再睡会儿，早餐店应该都关门了，我去做点饭。”
这种对话让顾迟曜生出一种诡异的温馨感，因为昨天晚上的恶战崔景和没穿上衣，也不嫌冷，就这么光着膀子随便套了件毛衣。
顾迟曜露出半张脸看着他身影，崔景和皮肤比较偏白，所以将上方那几道红痕衬托得尤为明显。
一想到那是什么顾迟曜立刻一阵脸热，默默把头埋进去不敢再看。
一个人生活惯了，家里没什么能吃的，崔景和煎了几个鸡蛋，又把剩的两包馄饨下了，端上桌后才去卧室叫人起床。
冬天起床跟上刑有过之而无不及，顾迟曜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衣服已经不能见人了，崔景和丢进洗衣机里，给他拿了自己衣服让他换好。
因为身高差，顾迟曜穿崔景和衣服总显得有点大一些，长款棉服几乎要落到脚踝，放远了看像根黑色的木棍。
尤其是这人身上还没什么肉，崔景和提着衣服拉链，感觉里面还能再塞半个顾迟曜。
“每次晚上不吃饭是什么毛病？”
在这里过夜次数不少，顾迟曜有一套自己的洗漱工具，轻车熟路翻出来接水，被冻的浑身一激灵。
“保持腹肌。”
崔景和回忆了下，表情认真：“你那个也算腹肌？”
就薄薄的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饿出来的。
顾迟曜不服：“那可是我泡健身房几个月的成果好吗？”
“很明显收效甚微。”崔景和简短点评，“有那闲工夫你还不如多吃点，瘦成竹竿就好看了？”
“我这是正常身材。”顾迟曜含着牙刷，吐字不清。
崔景和在旁边吃着馄饨翻看奶茶店群聊。
“一会儿你吃完在这里等着也行，出去转转也行，但是别跑太远，这里治安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差到令人发指。
不过顾迟曜注意力跑远了：“你要去寒假工那里？”
“嗯。”崔景和点头，“老板说今天照常的话工资翻倍。”
“什么工作啊？在哪儿？”
他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崔景和居然没有嫌烦：“奶茶店，在咱学校那边的商业街。”
那这个顾迟曜有点印象，他咬了口煎蛋，意外发现里面竟然还是溏心。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崔景和看他一眼：“你去干嘛？”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干。”顾迟曜头发还炸着毛，“这里没什么好逛的，我还不如去商业街。”
确实是实话，崔景和没反对：“我一会儿得先去一趟医院，然后再去奶茶店。”
他俩今天起来的早，现在还不到七点半。
顾迟曜知道崔景和去医院是为了谁，现在俩人关系难得缓和，他实在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还是跟上次一样，在外面等你。”
说完见崔景和没有反感的意思，顾迟曜想了下又补充说：“阿姨缺什么吗？我一会儿去给她买。”
“不缺。”
这次竟然连顾迟曜叫阮白英“阿姨”崔景和都没说什么，顾迟曜有点惊异，不过更多的是欣喜感，话音也跟着雀跃不少。
“我去买点营养品，阿姨有什么爱吃的吗？”
之前的两人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他俩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崔景和看着顾迟曜难掩的惊喜莫名生出一丝心疼来。
“她没忌口，喜欢吃点甜的。”
“我知道商业街有家甜品卖的不错。”顾迟曜立马翻出来手机找定位。
生怕这人找起来又没完没了，崔景和抢先一步拦住他：“先吃饭，一会儿到了再说。”
手机被强行夺走，顾迟曜被迫止住动作，老老实实吃起了馄饨。
街道上还是没什么人，只是开门的店铺比昨天多了几家，路上有积雪，车子行驶的很慢。
俩人先买的东西，买完后才动身前往医院看望过阮白英。
顾迟曜还是没进去病房，只是这次崔景和留了一道门缝。
从外面能看见里面的女人笑容温和，崔景和拆开顾迟曜买的小蛋糕给她放好，两人说的什么话顾迟曜听不清，但是可以感受到里面氛围还是很温馨的。
也许是崔景和态度的转变，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这次顾迟曜站在门外没有像之前那样感受到异常激烈的不适。
崔明澜的事情是双向的，不仅让阮白英和崔景和难过悲伤，也是顾迟曜心中永远跨不过去的血海沟壑。
他倒不奢望阮白英和崔景和能够原谅他，只是希望能用生命剩下的时间能把那条沟壑一点点填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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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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