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顺心慢条斯理地给她吹完头发，又拿起护发精油倒在手心，双手掌心相对摩擦两下，抓在她的发梢上。
因为热风速干而有些枯燥的头发瞬间得到了滋润，在灯光下发着乌黑透亮的光。
“这头发真让人羡慕。”顺心又摸了两把，颇有些爱不释手。
“哼哼。”湘湘被夸了，得意地哼了两声，用发箍将头发箍起，开始简单的护肤。
两人的护肤品完全不一样，但是偶尔用一下也没关系，总比干巴巴的好。
顺心还拿了自己舍不得用的面膜给湘湘。
面膜有点大，展开后不能完全贴合面部，边边把刚吹干的头发沾湿了，不过吹会儿空调也就干了，无伤大雅。
这个要能完全贴合，也是需要一定天赋的，脸型的天赋。
定个二十五分钟的闹钟。
袋子里多出来的水湘湘抹在手上腕上，依旧还剩一些，于是拉过一直在她身后玩头发的人，抹在了对方的手上。
“自己抹开，不要浪费。”
顺心撅了撅嘴。
认真抹开，末了还拍一拍胳膊，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十指展开和湘湘的比一比，四只手都是莹莹润润的，但湘湘的手指好像更匀称修长一点。顺心的手因为长过冻疮，关节处会大一些，不太好看。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下次我把我的身体乳带过来你试试，我觉得挺好用的，味道闻起来也不错，淡淡的白茶味。”湘湘甩了甩手，企图加速手上液体干的速度，可以不再用一个指尖刷手机。
顺心没有买过身体乳，湘湘冬天用惯了，觉得不擦身上有点干。
“身体乳？白茶？”尾音上扬，表示疑问。
“嗯哼。”湘湘透过镜子看她的眼睛，眉梢上挑。“你对茶有意见？”
“没没没，哈哈哈，咳咳。”用了茶味的身体乳会变茶吗？
顺心不自觉的想着。
这可真是个无厘头又幼稚的想法。
她小时候不吃猪耳朵，她觉得吃了猪耳朵会变成猪，连着猪头猪脑都不吃，偏偏吃除了头以外部位的肉丝毫没有顾忌。
但她现在已经是成熟的成年人了。
猪耳朵特别的香。
所以她可不敢问出后面那句话，而且追究隐意还有些冒犯。
一个用了很久的白茶味身体乳的人，正活生生坐在她面前。
网络用语害人不浅。
“那你下次来让我蹭一点用用。”顺心觉得白茶应该也不错。
“哼哼，晚了，这下要看我心情了，心情不好就不记得了！”湘湘小心地扶着面膜，把刚刚因为说话而有些褶皱的地方再次抚平。
“别呀，世界上最好的湘湘！”
两人从桌前闹到床上。
相比较冷冰冰硬邦邦的椅子，当然还是光见到这个字都会觉得舒服的床更美妙。
湘湘举手投降后，她们靠在床头半躺着。
“你下次啥时候来呀，我请你吃饭吧，带你逛夜沪城，去人最多的金陵步行街压马路。”顺心舒服地把自己裹严实，歪着头看靠在床头的湘湘。
“行啊。”湘湘脸上还有面膜，看不出什么表情，说话的发音还有些含糊。
顺心听出其中的轻松愉快。
一个随机行程，没头没尾，却能让人不自觉地开心。
不知怎么的，顺心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念头。
心有些蠢蠢欲动。
要试着问问看吗？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就像恶魔低语。
害得她的呼吸都变了频率。
这是不是个好时机呢？大晚上的万一搞砸了可怎么办？
思绪开始打架。
那么假如这时候来一个玩笑呢？
顺心好像找到了解药。
她在被子里又磨蹭两下。
“湘湘真好。”一句轻轻的感叹。
“怎么突然给我发好人卡？”指尖按灭屏幕，湘湘看向那个突然感叹出声的人。
“这怎么是好人卡？你这些天的辛苦不值得我夸你吗？”顺心撇嘴。
湘湘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那你夸。”我倒要看看你能夸出什么花来。
“我们湘湘人美心善，不辞辛苦来照顾我这个可怜的倒霉蛋，谢谢湘湘。”十足的真心发言。
“不用谢，应该的，然后纠正一下你不是倒霉蛋。”湘湘认真接受道谢，又重新打开手机。
应该的？
“好的，感谢大恩人不远万里雪中送炭救我于水深火热。我们湘湘真是细心又聪明，勤劳、勇敢、善良、坚强、美丽、可爱、温柔……”顺心掰着手指头数着。
湘湘听着就坐起身来，手赶紧按住脸上快掉的面膜。“停！可以了哈哈，你在背词语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谢谢你的夸奖。”
“好吧，你要自信一点，你真的值的！”
有点过于熟练了。
“好的，彩虹屁大王，虽然但是真的可以了。”湘湘双目轻阖，右手比了个课堂中常见的收声手势，脑袋一点。
“大人对民女的好，民女感激涕零，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等一下。”那双眼睛突然睁开，带着些许震惊和慌张，迅速眨了两下后情绪又消失不见。
突然的打断让顺心有点茫然，看着坐直身体面对着她的湘湘。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面膜挡住了对方几乎所有的表情，让顺心突然触不到底，溺水感涌了上来。
几秒钟就像过了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湘湘试图开口。
定时的闹钟突然响起，是敷面膜的时间到了。
湘湘按掉闹钟，缓慢说道：“你不是已经说要请我吃饭了吗？”
“阿对！请你吃大餐！在金陵步行街！”顺心坐起身来，起得急又不由自主咳了两声。
湘湘的手指点着屏幕，一下又一下，再次开口。“对不起，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玩笑。
“是我的错，这个梗确实被滥用了很多次，现在都变得恶俗了。对不起，湘湘。”顺心的话很急，生怕引起湘湘的反感。
又是沉默的五秒。
“不……”
“湘湘你该去洗脸了吧，一会面膜要干了。”顺心的话总是快一些，像机枪一般突突突地着急出来。
“没事的，你不用道歉，是我的原因，对不起。”湘湘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好吧，我们别互相道歉了。”她笑了。“你去洗脸，我刚忘记吃药了，得去补上。”
说完，顺心下床去翻她那袋子药。
那药是饭后吃的，所以她又翻了包饼干出来啃。吃完饼干后，两颗小小的胶囊和水一起进了她的肚子里。
在顺心做这一切的时候。
湘湘去洗脸了，陆号在上洗手间，所以她等了一会。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她得给对方一点时间和空间。
恰巧这时国璨领着一袋子吃食回来了，她们打了个招呼，湘湘前两天还加了她的微信，回来拿东西的时候都有和她说。
接着陆号也出来了，三个不太熟的人聊了几句顺心的病情，还挺凶险的，得亏是连夜住进院了。
国璨是一个狼尾酷女孩，但是有些社恐。
陆号是长卷发大波浪，性格温和。
听顺心说这两位室友人都挺好的，平时作息错开，又能保持不打扰的安静，可以颁个十佳好室友奖给她俩。
等湘湘洗完脸再回房间已经是二十多分钟后。
顺心睡着了。
在医院的时候就是这样，那药有镇静催眠的副作用，她吃后嗜睡。等药效发挥出来后，在不受严重干扰的情况下，躺下三分钟就能睡过去。
所以手机都没充上电。
湘湘帮她充上了。
端口相接，随着充电提示，屏幕亮起来，锁屏的壁纸是金塘江畔的打铁花。
其实湘湘还知道顺心的手机密码，以及主屏壁纸是金陵动物园那只酣睡的熊猫。
……
当室内唯一的光线被自动熄屏功能带走，空调出风的声音好像更响了一些，心率开始减缓，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攥着被角的右手松开，食指轻动，虚空描绘着身旁人的五官。
然而她其实根本看不到，那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好像真的搞砸了。
甚至都没有勇气面对今晚剩下的充裕时间，明明已经不需要遵照医院的作息表，却依旧早早的睡了。
明天会成为一次没有那么愉快的分别吗？
本就模糊的意识随着无声轻叹的一口气，放弃抵抗药力陷入沉睡。
虚握的右手中悄悄放进来一只左手，握紧。
笨蛋李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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