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的闹铃,将顺心从梦中唤醒,这是本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睁不开的眼和舒适的被窝。
与困倦斗争,是打工人的宿命。
半闭眼起床刷牙,是肌肉记忆的最佳使用方式。
热水拍打在脸上的时候,意识才开始正式回拢。这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但是湘湘今晚会过来。
水流划过嘴角时突然被更改了方向,镜中的人根本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她也不想控制。
她尝到了一点点洗面奶的味道,甜甜的。
出门的时候如沐春风,虽然天上还挂着尚未大发神威的夏日。
心情好到工作的时候哼起了歌,惹得她那一直安静的领导都忍不住问她,究竟有什么好事?
“你猜?”顺心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男朋友要来了?”万英勇看她这个幸福得冒泡儿的样子,很容易就往情情爱爱这方面猜。
“没有男朋友,嘿嘿。”顺心心情依旧很好,她没出柜,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我小姐妹来找我玩儿了。”
“今天过来?白天还是晚上?”万英勇侧头越过电脑屏幕看她,心里琢磨着顺心也没和自己请假,应该不会搞什么突然袭击吧。
“晚上,下了班去高铁站接她。”言外之意还有今天要准点下班。
职场有到达下班点后,再干几分钟,以示认真工作的隐藏规则。
总之就是不要次次踩点打卡。
作为交换,难得一两次的迟到也会被轻轻放过。
万英勇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隔壁办公室也知道了顺心今天心情特别好。
打工人上班都是苦大仇深的,像她这样去接个水都一整个喜上眉梢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快来八卦”四个字。
不过回答的流程和之前稍稍有些区别。
在她否认“男朋友”的时候,还有位女同事抛出“女朋友”的猜想。
沪城,不愧是你,国际大都市。
可惜,也不是女朋友。
女朋友。
一下午,那三个字跟魔咒似的在脑海徘徊。
连跟湘湘聊天都有些放不开了。
水也不去续了。
胡乱地保存关闭那些文件后,顺心匆匆下班,乘上高峰期的地铁。
那边的湘湘还在候车。
她们下班的时间不一样,顺心比她晚半个小时,但是湘湘下班后回了趟家,打车去的高铁站。
所以两人预计到达沪城霓站的时间差不多。
和上一周那样计算过。
不同的是,上周顺心本想给她个惊喜,自己偷偷算好时间买的票。结果因为湘湘没早饭吃,被两个沪城的包子暴露了行程。
这次是她们两个人一起计划的。
在摸鱼时,一点点推敲的交汇时间与地点。
顺心拉着把手,手心在出汗,背后也是。
地铁内的强冷空调仿佛失去了它的作用。
是高峰期人太多了吗?
可她的心怎么那样欢呼雀跃着呢?
手机里没有新消息传来,她们最后的交流停留在湘湘检完票上车,她说了句“地铁上人多不太方便,到了再聊。”
人在高铁上坐着却在担心她乘地铁时,一只手用手机不方便。
那湘湘会记得,她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这个毛病吗?
“终点站沪城霓站到了,请……”
地铁内的播报声将顺心唤回神,她随着闹哄哄的人流下车,人群推着她往前走。
推着她去见想见的人。
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快过绝大部分的人,在人群稀疏些的地方几乎要跑起来。
后来她跑起来了。
她的呼吸几乎和步伐同频,她的心跳声在耳边重重跃动着,她的喜悦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七点三十分。
是湘湘到站到时间。
高铁一停靠,她就给顺心发了消息。
晚点了两分钟。
偏偏这么巧晚点了两分钟。
湘湘还是穿着她喜欢的长裙,白色的。披了件薄薄的浅紫色外套,顺心知道这是她的习惯,静坐时空调风会有些冷。
手肘上挂着是她的浅咖色手提包,顺心见过。
拉着她那个黑色的行李箱,二十六寸的,顺心用过。
人出现在出站口那一瞬,就被顺心的目光捕捉到了。
同样的湘湘也看到她了。
拉着行李箱的人动作更为迅速,感觉只几步就到她面前,然后开口问她。
“怎么出汗了?这么热吗?”远远的就能看到顺心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底下很显眼的一片晶莹。
说着就打开手提包拿纸巾。
顺心任由对方将包挂在她的手臂上,给她擦汗。
而她在用减慢呼吸的方式,克制自己拥抱的冲动。
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完了。
湘湘用纸巾一下一下吸着顺心额头上的汗,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又专注地看着自己,看她不自觉咬着下唇,呼吸的节奏缓慢却没有规律。
闭气时间太长了。
“怎么了?”原本那么机灵的一个顺心,怎么好像突然傻了。
湘湘这么一问,专心克制的人突然懵了。
她缓慢眨了两下眼睛,瞳孔的颜色在浸润后更加清晰,是浅棕色的。
下唇被牙齿释放,留着两个浅浅的齿印。
专注的目光却开始涣散,脑袋上几乎快冒出问号来了。
好可爱。
湘湘将微湿的纸巾攥在手里,轻轻拥住了她。
“好久不见,顺心。”
咚咚咚咚,咚咚。
顺心的心似乎被这六个字撞击了六次。
也是在这时候,她好像准确地领会了“喜欢”这个词。
“好久不见,湘湘。”
往回赶的路上两人轻声聊着天,顺心在门侧的扶手与座位隔板的缝隙里,手提包依旧挂在她的胳膊上,她靠墙站着,湘湘用行李箱和身体把她圈在里头。
地铁内有些吵闹,听不清对方说话时,就得把耳朵凑过去。
然后平复下来的心率就会加快一点,再等平复又再次加速。
如此反复。
下地铁时顺心想接过那个箱子,被再次拒绝。
她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拎着手包。
推着行李箱走在马路上,滚轮发出的声音称得上是噪音了,让路人都为之侧目。
纷纷看向不知是从哪个城市而来的旅客。
不过那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擦肩而过后,每个人都会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顺心住在三楼。
既然是老破小自然也是没有电梯的,整栋楼只有五层。外墙经过岁月的洗礼,披上了灰黑色的外壳,最里层的尘土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尘封是一年又一年的,也许裹在里面的,还有旅客携来的故土。
楼梯是纯水泥的,偶有磕碰让其多了些缺口,但不影响行走。扶手上方是木头,下方是铁栏杆,统一刷了红漆,有不太多的灰尘,看得出经常有人使用。
“我们还是轮流搬行李箱吧。”
顺心再次提议。
“有点重。”湘湘微微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所以更要轮流呀。”顺心认真看着她。
整整三层楼湘湘是没办法一个人把行李箱搬上去的,也许可以,但一定要很久,她没有理由去拒绝友人的帮助。
湘湘先拎了半层楼,换人时手心已经是通红。
她有些抱歉地看着顺心。
“没事,换我来。”
在顺心弯腰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直接一口气上三楼。
当她拎起那个箱子,用劲前憋住的那半口气差点没够。她瞪大眼睛,左手赶忙扶上腰部借力,好不容易把才箱子提起来。
她震惊地看着那个不起眼的行李箱。
这少说得有二三十斤吧,湘湘在里头装了什么?板砖吗?
板砖过不了安检的吧!
这人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还挺大,几次提起放下都面不改色,让她都轻视了这个箱子。
虽然提醒过顺心这个箱子很重,看到那个不可置信的眼神时,湘湘还是红了耳根。
“这箱子真的很重。”她又强调了一遍。
两人轮流拎上去倒也不慢,只是都变得气喘吁吁,挂在颈侧一路的汗水也开始淌下来。
钥匙扭动,锁芯发出了一下又一下的金属声。
“咔哒、咔哒。”
两下后防盗铁门发出了锈迹斑驳的吱呀声,顺心扶住它,又换一把钥匙打开里面的普通黄漆木门,让湘湘先进去。她得确保不会因为惯性或者风,使铁门撞击在侧边的墙上。
曾经有一次没扶住,穿堂风来得又快又急,“咣当”那一声巨响,震得她脑袋嗡嗡,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直接震聋。
好在没有,从此她把扶好防盗门这件事记得牢牢的。
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顺心先将防盗门锁好,室内顿时黑了大半,微弱的月光几乎照不进屋内。
但她很快就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电压不太稳,需要闪烁几次才能保持长亮。
已经很久没看到这种长长的白色灯管了。
“你先坐着休息一会。”
顺心将行李箱放于门侧,锁好木门,又忙着打开空调和电扇,再拿出两瓶水,递给湘湘一瓶。
墙漆已经泛黄,顶上的边角处还有小部分脱落,下面倒是贴了一些墙纸,有新有旧,是历任租客的痕迹。
有一个角微微翘起,露出了里面不均匀的霉点。
地面是水泥的,室内特地做的光面,扫得干干净净。有些许渗入水泥的斑点状污渍,大概是油或者别的什么,这个是去不掉的。
桌椅都是老式的,桌腿上红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上面铺了块绿色的桌布。桌布上还有块玻璃压得严严实实,而垂下来的部分,有一些已经洗淡了的污渍,还有个焦黑的烟洞。
椅子和桌子不是一套的,大约比桌子新一些,淡黄色的漆基本还在,所以只是单纯的擦得很干净。
连简单雕刻的花纹上都没有薄灰。
三四个大一些的塑料储物箱堆叠在桌子边,桌上有两个小一些的,没有零散的物品放在桌面。
简易的铁架上有五六个空荡荡的塑料衣架,大约是挂那些刚晒干或未晒干的衣服用的。
衣架旁是顺心的行李箱和一个靠墙放的包装得很好的长麻袋。
上方是已经变成黄色的挂式空调,虽然老旧,开机后嗡鸣声不断,风力和冷气却很足。
一米五的单人铁艺床上铺着席梦思的床垫,上面是一个浅粉色的蚊帐,里面的被子枕头都放置得很规整。
床头柜上还是那样一个关着开关的插线板。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其他杂物。
和在杭城时一样,又很不一样。
时间终究会改变一些什么,即使只是几个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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