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黑龙先生低低笑了声，抬眸打量眼前站着的小树妖。
不用易形术时，陶苒的头发是近乎黑色的墨绿，颜色很深，只有光线流转时才能看见一点颜色，眉眼精致漂亮，带着说不出的鲜活明媚，额角一簇盛放的粉白色樱桃花妖纹，花蕊上星星点点的妖力明灭，映得那双眼愈发明亮，像被霞光映红的湖泊，澄澈静谧。
挺有趣的，还能看见这么干净的眼神。
满心的燥意意外的平息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下颌微动，迟九渊磨了磨后槽牙，握着锁链的那只胳膊猛地一扯。
陶苒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猝不及防的被那股巨力给扯了个屁股墩儿，疼得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脚踝上力道不减，他硬是被那条大黑龙给扯到了笼子外面，一把扣住了脚踝。
那只手体温略低，陶苒打了个哆嗦，一手去揉自己差点跌成八瓣的屁股，一边往回拖自己的脚，还不忘抖着声音低声喝道：“起！”
桃瓣囚笼霎时变化，如无数细小的锋刃，四面八方罩住了笼中人，无坚不摧的细碎绯光猝然落下，速度之快甚至在黑暗中拖出了一道道暗红色流光。
尖锐的破空声里，迟九渊仍抓着陶苒的脚踝，甚至还把人往自己这边拖了拖，随即侧目，猛然振袖。
宽大的玄色袍袖挥开流光，锋锐的绯色在触碰到他衣袖的一瞬便失了力道，无声的化作了千万片柔软的绯红，纷纷扬扬于半空落下，落了陶苒一头一脸。
禁制被破除，地上碧光闪烁的阵法明灭两下彻底消失。
陶苒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半个树生都在六界和平的时期里度过，而这条大黑龙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年，估计也不了解“五界新约”，还是条想杀就杀的大魔龙。
纷飞的桃瓣中，他见大魔龙的手伸向他的脖子，一瞬间汗毛倒竖，吓得差点掉一地叶子，匆忙从储物戒里随便摸出张符篆，看也不看的注入灵力，一巴掌拍在坏人脑门上。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
迟九渊伸出去的手臂僵住，被那张符篆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暗金色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像一条直起身来，随时准备缠缚住猎物的蛇。
陶苒先一步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上下晃了两下，“龙先生，你可能是监狱里呆了太久，和当今社会脱节了，我有义务向你科普一下，现在除了人界，其他几界早就缔结和平盟约了，不能随意动手杀……杀生！”
想起冥界，又补了一句：“杀鬼也不行！”
迟九渊的目光从他不断开合的红润嘴唇上缓缓下移，落在捧着自己手的那两只小爪子上，似是很讥讽的笑了一声，“稀奇，神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废物，竟然也会同意这狗屁新约？”
陶苒不敢放手，前屈身体，神神秘秘的说：“那群废……咳，神族，他们不敢不同意的呀，你不知道现在的人族有多危险呢，以科学技术比肩神明，要是发现另外几界，搞不好会研究出穿越平行空间的核弹，到时候大家都要玩完。”
迟九渊挑眉，正要抬手把额上的符篆掀下来，指尖刚碰到那纤薄的一张纸，那符篆竟自-燃起来了。
陶苒这才注意到，他方才接下那一招时，并非毫发无伤，那只修长苍白的手上有些伤口，血液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方才去碰那符篆，沾染上了些许，符篆便自燃起来了。
随着符篆燃尽，陶苒倏尔察觉到神魂一荡，像是有根无形的线，将两人牵连起来。
陶苒：？？？
迟九渊垂下的眼眸抬起，语气很轻，但陶苒就是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灵宠契约咒？”
竟然是灵宠契约？
陶苒愣了一下，盯着黑龙先生额间的一闪而逝的印记看了看，突然笑出声。
迟九渊看着那小树妖捂着屁股爬起来，一张精致瓷白的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罪有应得！”
他揪着绯色法衣给他看，“幸亏我换了衣服，不然你刚才把我放在地上拖着，我裤子都要磨烂了！”
迟九渊：……
他不是很理解这小树妖的脑回路，也跟着站起身，低眸问他：“嗯，所以呢？好不容占了上风，你就想说这个？”
起身时黑色长袍如流动的夜色，暗金色的眼眸眯着，与蛇类似的竖瞳于黑暗中透出诡秘的光，直到他完全站起身，陶苒才发现他真的异常的高大，身形竟然将一米八的自己完全笼罩住了。
他自破败的阵法中踱步而出，手腕、脚踝上残存幽光的铁锁叮当作响，明明是个刚获得自由的阶下囚，却不带丝毫狼狈，举手投足间尽是压迫感。
陶苒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你……你别过来啊！”
大魔龙还真的停住不动了。
陶苒手一招，地上残破的阵法微光掠过，重新凝聚成长鞭，拿着武器让陶苒底气足了一些，他一点大魔龙，咳了一声道：“我不想要灵宠，等我从这里出去，就找人帮我们解除契约！至于你……”
他顿了顿，撇嘴道：“你该去哪去哪，回去好好学规矩，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但是带你出去之前，你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你要是撒谎，我会知道的。”
迟九渊似笑非笑道：“你问。”
“你叫什么名字？”陶苒眨巴着眼睛问：“到底是哪家的？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迟九渊。”他淡淡的说了一个名字。
陶苒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下文，而“迟九渊”这个名字又实在陌生，这几年被五界联合审判后关起来的人里，并没有这个人。
要么他说了个假名，要么……他被关了一千多年，是陶苒化形前的犯的错。
迟九渊将他的疑惑看在眼里，玩味的笑了。
这小树妖，不认识他。
“那后两个问题呢？”陶苒追问。
迟九渊哼笑，“无可奉告。”
“你……”陶苒瞪圆眼睛，“那个，难道不是，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小蠢货。”迟九渊一脚踏出阵法，闲庭信步的逼近，“灵宠契约缔结在比自己强大的灵兽身上，就不怕被反噬吗？”
陶苒：……
迟九渊眼睁睁看着这小树妖唇角僵住，然后一点点落了下去，眼睛却从弯弯的，一点点变成圆圆的。
他不动声色的想：真有意思。
“说来你可能不信。”陶苒叹了口气，认命的软软垂下头，“我摘果子之前不是这个傻样的……”
可大家送他的不都是保命符吗？他都要保命了，说明对手肯定比他强啊，到底是哪个坑货送了这张符篆给他。
陶苒抬手示意：“你等等！就算要杀我，我也要死个明白！”
他在储物戒里翻了翻，又找出一张同款，拿出来看了一眼，正面是扭曲的灵力留下的纹路，背面竟然还真有使用说明！
“吾友阿苒，汝之符篆多矣，若竭之而不却敌，则以此乎！额上一贴，跪认主人，宜得一命，勿谢哉。——仙界灵兽山·钟镝”*
陶苒：？？？
我真是谢谢你了。
迟九渊看着有趣，忍不住嗤笑道：“如今六界之中，倒是多了许多有趣之人……”
他话音未落，腿上一重。
迟九渊垂眸，看着自己新添上的腿部挂件，“你干什么？”
陶苒扒在他大腿上，仰着头看他，小心翼翼道：“迟九渊先生，您还缺跟班吗？您看我行吗？妖界、人界我都有房产，人界那几套比在妖界的都贵，可以送您一套！我还是个娱乐圈打工人能挣钱养你！”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的樱桃还带灵气，以后都给你吃！”
他就这么仰着头，冷白细腻的一张脸上偏偏有几点艳色，唇和眸都是红的，额角的桃瓣开的靡丽繁盛。
迟九渊背脊僵了一下，片刻后，放下了要把人扔出去的手，他动了动腿，狭长的暗金色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只道：“起来，我不杀你。”
陶苒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两只手拢在袖子里，露出个带着点小谄媚的笑：“那……咱们一起出去？”
迟九渊却没说话，缓步绕着陶苒走了一圈，目光如有实质的上下打量着陶苒。
被他这么盯着，陶苒觉得自己就像块吊在老虎嘴边的肉，忍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声提醒，“迟先生，出去请你吃烤肉？你是吃肉的吧……”
清脆的锁链声在他身后停住，陶苒好像听见迟九渊笑了一声，又不是很确定，想回头去看，迟九渊低声道：“别动。”
后颈凉了一下，似乎是迟九渊拨开他披散的头发，下一秒，两根手指落在他后颈，隔着皮肉，细细的摩挲着陶苒的骨头。
陶苒一抖，心中好似有一千个小人同时敲着铜锣吹着唢呐发出警告声。
前人诚不欺我，龙族果然都是老色批。
陶苒身为树妖，没有什么贞操观，但做人做了这么久，羞耻心还是有一点的，感受到那两根凉凉的手指顺着领口往下滑，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要不，回酒店吧，我开好房了。”陶苒说。
迟九渊：？？？
前后一联系，他明白了陶苒的意思，愈发觉得逗这小树妖太有趣了。
他当然不是为了做那事，却故意没多做解释，苍白的指尖扯着绯色的法衣向下一拉……
陶苒：“啊！领口勒脖子了！”
迟九渊没理他，眸色冰冷的一寸寸滑过陶苒赤.裸的背脊。
陶苒用易形术时并没有特意修饰过五官和身体，他那张吸粉无数的脸是他自己的，被营销号评价为“最具少年感”的肉.体也是他自己的。
他肩部的线条流畅平直，两边的肩胛骨略微突出，翅膀般的轮廓半隐在绯色法衣之下，肤色在深绯流金的衣料衬托下接近一片雪色。
迟九渊觉得小树妖的身体很漂亮，只是单纯的欣赏，脸上的神色仍是冷淡的，手指顺着脊椎一寸寸的继续摩挲。
他的手明明是冷的，重重摩挲之下竟也让陶苒感觉了几分热度，陶苒头皮发麻，紧绷着肩背仍是止不住的发抖，圆润的脚趾头忍不住抓地。
忍住，敌强我弱，等他出去，就立刻去找钟镝解除这狗屁契约。
迟九渊的手停在他腰部的凹陷处，还不等陶苒松口气，那两根手指竟然还要往下！
“等等！”陶苒抓住裤子，侧身瞪着迟九渊，“你……你别太过分！”
小树妖好像生气了，酒红色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水汽，眼尾也有点红，稍微有点良知的，估计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可惜迟九渊从不知良心为何物，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挑眉，抬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那是灵宠契约落下的位置。
陶苒哽住，脑子一乱，脱口说道：“这是你能免费看的内容吗？”
迟九渊：？？？
说明书翻译过来就是：阿苒，你的符篆辣么多，要是用光了还不能击退敌人，那就用这个吧！往自己脑门上一贴，跪下认主人，应该能保住一条命，不用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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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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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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