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宗珩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行,你高尚。"他踹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门被摔得震天响。
许樱慢慢坐回座位,发现自己的作业本其实就在抽屉最里面,只是被人用涂改液涂满了不堪入目的字眼。她轻轻抚平卷起的页角,从笔袋里取出橡皮。
擦到第三个"贱"字时,橡皮突然断了。
许樱坐在座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却刺耳。
“听说了吗?她每天提前到校,就是为了给宗珩擦桌子……”
“装什么乖学生啊,还不是想攀高枝?”
她低头翻书,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转学前的学校,也曾有人因为她成绩好又安静,背地里说她“假清高”。那时候她还会红着眼眶辩解,后来发现——解释只会让恶意变本加厉。
“沉默是最好的盔甲。”妈妈的话在耳边响起。她抿了抿唇,把自动铅笔按得咔嗒一响。
突然,前排女生“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笔袋,彩铅哗啦啦散了一地。
“哎呀,不好意思哦。”女生夸张地道歉,周围响起几声窃笑。
许樱蹲下去,一支一支捡。有只球鞋故意踩住滚到过道的荧光笔,她抬头,对上陈悦挑衅的目光。
“麻烦抬一下脚。”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陈悦撇嘴,反而碾了碾脚尖。笔壳“咔嚓”裂开一道缝。
教室后门突然被踹开,宗珩拎着篮球大步走进来。所有人瞬间噤声,陈悦立刻缩回脚。许樱迅速捡起断笔,回到座位。
余光里,宗珩甩着校服外套在她旁边坐下,身上带着阳光暴晒过的热气。他瞥了眼她手里裂开的笔,又扫视一圈教室,冷笑一声。
第三节课间,许樱从办公室抱回作业本。刚推开后门,就听见自己的名字。
“许樱那种书呆子,宗珩怎么可能真喜欢?肯定是她——”
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怀里厚厚一摞本子突然变得千斤重。空气凝固了几秒,人群若无其事地散开。
回到座位时,她发现笔袋拉链被人拉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皱巴巴的薄荷糖——包装纸还被恶意揉烂过。
宗珩翘着椅子玩手机,仿佛事不关己。但当她拿起糖时,他忽然开口:“下节课小测,最后一道大题你会么?”
这是他们三天来第一句正经交流。自从篮球赛递水事件后,他要么睡觉要么逃课,像是刻意避开什么。
许樱把糖塞进抽屉深处:“题型和上周作业类似。”
“啧。”他手机一扔,扯过她桌上的笔记本,“借我抄……喂,这什么?”
本子扉页上不知被谁画了丑陋的涂鸦,旁边写着“倒贴女”。宗珩眼神骤然变冷。许樱飞快抽回本子,撕下那页揉成团。
“无所谓。”她声音有点抖,“反正只是草稿纸。”
宗珩盯着她发白的指节,突然从裤兜掏出一颗新薄荷糖,啪地按在她正在写的作业上。糖纸亮晶晶的,和他此刻灼人的目光一样刺眼。
“地上那颗别吃。”他压低声音,“陈悦往上面抹了风油精。”
许樱猛地抬头。
放学时下了暴雨。许樱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陈悦那群人撑着伞嬉闹离开。她们故意把水坑踩得水花四溅,有泥点溅到她校服裤脚上。
“还不走?”
宗珩不知何时靠在墙边,校服搭在肩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在锁骨窝积成一小片水洼。
许樱低头整理书包:“等人少点再……”
“等个屁。”他直接拽过她书包甩到肩上,“送你。”
雨幕里,他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许樱被迫贴着他右臂走。布料摩擦间,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
转过街角时,宗珩突然骂了句脏话,把伞塞给她:“站着别动。”
她这才看见电话亭旁,陈悦的跟班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她自行车筐。宗珩冲过去揪住那人衣领时,筐里的死老鼠掉出来,在积水里翻了个跟头。
许樱死死攥住伞柄。雨水顺着伞骨流成一道水帘,隔着这道透明屏障,她看见宗珩把对方按在墙上说着什么。那人脸色惨白地点头,踉跄着跑了。
他回来时浑身湿透,刘海黏在额前,却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明天开始,我罩你。”
伞下空间太小,他的呼吸带着雨水的潮湿。许樱突然发现,他右耳耳骨上有颗很小的黑痣,像铅笔点上去的。
“不用。”她把伞往他那边倾斜,“我不需要被可怜。”
宗珩愣了下,随即嗤笑出声:“谁他妈可怜你了?”他忽然弯腰凑近,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老子是在追你,看不出来?”
雨声轰隆。许樱耳朵嗡嗡作响,手里的伞“啪嗒”掉进水坑。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斜斜地洒进教室,给桌椅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许樱收拾着书包,指尖触到桌洞深处时,突然顿住——那里塞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缓缓展开,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刻意用左手写的:
“离宗珩远点,婊子。”
许樱的呼吸微微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条在她掌心皱成一团。她抬起头,视线扫过教室——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看过来,立刻噤声,低头假装整理书本,但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陈悦。
许樱的目光锁定在中间那个女生身上。陈悦是班里的“消息通”,最爱传闲话,自从篮球赛后,她就没少在背后编排许樱和宗珩的事。
许樱深吸一口气,把揉皱的纸条塞进口袋,拎起书包,径直走向陈悦的座位。
教室里还没走的人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放慢动作,偷偷往这边瞄。
陈悦正和同桌说笑,一抬头,发现许樱站在自己桌前,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干嘛?”
许樱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展开,推到陈悦面前。
“是你放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教室虚假的宁静。
陈悦低头瞥了一眼纸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怎么?敢做不敢认?”她故意提高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全班都知道你勾引宗珩,装什么无辜?”
许樱的指尖微微发凉,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盯着陈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
陈悦嗤笑一声,抱臂往后一靠,语气轻蔑:“我说,你、勾、引、宗、珩。听清楚了吗?”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连翻书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甚至有人偷偷摸出手机,准备录下这场“好戏”。
许樱垂眸,目光落在陈悦桌上那罐还没开封的可乐上。
下一秒,她伸手拿起可乐,拇指抵住拉环,“咔”地一声掀开。
陈悦还没反应过来,许樱已经抬手——
“哗!”
冰凉的褐色液体直接泼在陈悦的校服前襟上,顺着衣料往下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整个教室瞬间炸开。
“我靠!”
“许樱疯了吧?!”
陈悦呆滞了一秒,随即尖叫出声:“你他妈有病啊?!”她猛地站起来,校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可乐的甜腻气味弥漫开来。
许樱依旧站在原地,手里的空易拉罐微微变形。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冷意:
“再让我听到你乱传话,下次就不是可乐了。”
陈悦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扇过去——
就在陈悦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教室后门“砰”地一声被踹开。
所有人齐刷刷回头。
宗珩单手拎着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定格在许樱和陈悦身上,眉头微微一挑。
“哟,挺热闹啊。”
他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陈悦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下。她咬了咬唇,试图先发制人:
“宗珩,许樱她莫名其妙泼我可乐!”
宗珩没理她,径直走到许樱身边,低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空罐子,轻笑一声:“可以啊,好学生。”
许樱抿了抿唇,没说话。
宗珩这才转向陈悦,眼神陡然凌厉:“你刚才想打她?”
陈悦被他盯得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是、是她先……”
“老子管谁先。”宗珩打断她,语气森冷,“手不想要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宗珩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后排一个男生的衣领——正是平时最爱跟着陈悦传闲话的李明。
“听说你最近嘴挺贱啊?”宗珩把他拽到跟前,拳头擦着对方的脸狠狠砸在墙上,“砰”的一声闷响,墙灰簌簌落下。
李明吓得脸色发白,腿都软了:“珩、珩哥,我错了……”
宗珩松开他,冷笑:“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下次就不是墙了。”
说完,他转身拽住许樱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许樱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攥得更紧。
“别动。”他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老子现在火大得很。”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荡的走廊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许樱盯着宗珩的背影,他的肩膀绷得很紧,显然还在生气。
她突然开口:“……你不用这样。”
宗珩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哪样?”
“替我出头。”许樱低声道,“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可老子在乎。”
许樱一怔。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凶巴巴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以后谁嘴贱,直接告诉我,听见没?”
许樱没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宗珩瞥她一眼,突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哑巴了?平时怼我不是挺能的?”
许樱吃痛,捂住额头瞪他。
宗珩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笑了:“这才对。”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影子交叠在一起,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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