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站在公寓的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抚平礼服上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褶皱。
这是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她肤色如雪,锁骨纤细。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线条,是她一贯的风格——含蓄里带一点大胆。就像她这个人,表面温顺,骨子里却倔得很。
“会不会太隆重了?”她对着镜子皱了皱眉。
手机震动,林小雨发来一连串消息:
“你出发没?”
“听说今晚半个商业圈的大佬都会来!”
“对了……我刚收到风声,宗氏集团的人可能也会出席。”
最后一条消息让许樱的手指僵在半空。
宗氏集团。
五年了,这个名字还是能让她心跳漏掉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飞快回复:“只是去露个脸,很快就走。”
放下手机,她打开首饰盒,指尖在几条项链间徘徊。最终,她选了一条极简的银链——这是她独立后买给自己的第一件首饰,象征着全新的开始。
窗外,南港的夜景已经亮起,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许樱望着远处帝景酒店的轮廓,恍惚间想起高中时的某个夜晚。
那天,宗珩翻墙逃课,拉着她爬上学校天台。他指着远处的灯火说:“许樱,以后我要让全城的灯都为你亮着。”
少年狂妄的誓言,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帝景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刺得许樱微微眯起眼。
“许设计师!”主办方的王经理热情地迎上来,“您的展位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主厅东侧。”
许樱微笑致谢,目光扫过会场。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认出几位业内知名的设计师,还有几位经常在财经杂志上露面的商业大亨。
“听说今晚宗氏的新任CEO会来,”身旁两个女人窃窃私语,“才28岁就接手了整个集团,据说长得特别帅……”
许樱握紧酒杯,指节发白。她不该在意的。这五年,她刻意避开所有关于宗珩的消息。可当那个名字真真切切地传入耳中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
“许设计师,”品牌方的李总监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身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中的算计,“久仰大名啊!”
他靠得太近,许樱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李总好。”
“哎呀,别这么生分嘛!”李总监熟稔地搭上她的肩膀,“我们公司下半年有个大项目,正需要您这样的新锐设计师……”
他的手掌在她肩头摩挲,许樱强忍着不适,正想找借口离开,宴会厅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阵骚动传来。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高大的身影遮挡。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锋利的黑色西装,肩线挺括,衬得身形越发修长凌厉。他的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袖扣泛着冷冽的银光,整个人像是从冰里淬出来的刀,锋芒毕露,却又沉静得可怕。
宗珩。
许樱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五年不见,他的轮廓比少年时更加深邃,眉骨凌厉,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硬。只是眼神比从前更沉,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他的出现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微妙地变了。
有人低声议论:“那就是宗氏的新任CEO?比传闻中还要年轻……”
“听说他手段狠辣,上个月刚收购了竞争对手的公司,直接裁掉了整个管理层……”
“嘘,小声点,他看过来了……”
宗珩的目光扫过人群,所过之处,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了角落—— 许樱站在那里,像是一幅被定格的画。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许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眼神深得可怕,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锁定了猎物,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撞上了身后的餐台,香槟杯轻轻一晃,险些倾倒。
李总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几分谄媚:“宗总!您来了!这位就是我们的许设计师,您之前提过的……”
宗珩的目光落在李总监搭在许樱腕上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迈步走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许樱的神经上。
终于,他在她面前站定。
“许樱。”
他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只有她能听出的危险。
“好久不见。”
许樱的喉咙发紧。
她强迫自己抬头,唇角扬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宗总,您好。”
疏离,客套,仿佛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宗珩的唇角扯了扯,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李总监还在喋喋不休:“宗总对许设计师的作品很有兴趣,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宗珩没说话,只是盯着许樱,忽然伸手,从侍者的托盘上取了一杯红酒,递到她面前。
“喝一杯?”
许樱的指尖微微发颤。
那是她最讨厌的红酒。
高中毕业晚会上,她曾被他哄着尝了一口,结果呛得满脸通红,而他笑得肆意,捏着她的脸说:“许樱,你怎么这么可爱?”
而现在,他递来的这杯酒,像是一个无声的试探——
你还记得吗?
许樱没接,声音平静:“抱歉,我不喝酒。”
李总监赶紧打圆场:“许设计师酒量不好,宗总别介意……”
宗珩忽然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是吗?可我记得,你以前会喝。”
——你在装不认识我?
许樱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后背绷紧。
就在这时,李总监的手“不经意”搭上她的腰,她下意识地躲开,却听见“砰”的一声!
宗珩的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暗红的液体溅了李总监一身。
“宗、宗总?!”李总监吓傻了。
宗珩看都没看他,直接扣住许樱的手腕,声音冷得像刀:
“她说了,不愿意。听不懂人话?”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许樱猛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向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嘴唇发白,睫毛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死死攥住大理石洗手台的边缘,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却无法冷却她血液里翻涌的热度。
——宗珩。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刀,五年后重新扎进心脏,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冷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她纤细的手腕。她机械地搓洗着,仿佛这样就能洗掉他刚才触碰过的温度。可那些记忆却越发清晰——
少年时代的宗珩也是这样,总爱用拇指蹭她的眼角。
"哭什么?"十七岁的他皱着眉,手指粗鲁地抹掉她的眼泪,"谁欺负你了?老子揍他。"
而现在,他的指尖依然带着熟悉的薄茧,语气却危险得让她战栗。
"许樱,你以为躲了五年,就能和我划清界限?"
水流声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成高中教室的窗户,那年雨季,宗珩翻进她的座位,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把热奶茶塞进她手里。
"喝啊,"少年笑得张扬,"毒不死你。"
哗——
她猛地捧起冷水泼在脸上。睫毛膏晕开淡淡的黑色,像一场褪色的青春。
门外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一步,一步。
缓慢而精准,如同猎豹接近无处可逃的猎物。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许樱。"
低沉的嗓音穿透门板,带着电流般的震颤。她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磨砂玻璃外隐约可见男人高大的轮廓。他抬手按在门上,袖口露出一截昂贵的腕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开门。"
这两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压抑五年的风暴。
许樱死死咬住下唇。唇瓣传来铁锈味,她才惊觉自己把嘴唇咬破了。这个认知让她突然委屈得想哭——五年了,他凭什么还能这样影响她?
"需要我踹门吗?"宗珩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她熟悉的、危险的温柔,"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记忆如潮水涌来。高二那年她被锁在器材室,也是这样的语气隔着铁门传来,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踹门声。少年逆光而立,校服外套沾满灰尘,朝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
"愣着干什么?"当时的宗珩笑得痞气,"抱你出去?"
洗手间的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许樱突然意识到,此刻的宗珩远比十八岁那年可怕。少年的戾气化作如今内敛的压迫感,光是沉默就让人窒息。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门外传来宗珩接电话的声音:"说。"
片刻的寂静后,他的声音陡然结冰:"全部资料?包括这五年的住址?工作?"
许樱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在调查她!
愤怒像岩浆般喷涌而出。许樱猛地拉开门,正对上宗珩幽深的眼睛。
他举着手机站在走廊暖光里,剪影锋利得像把出鞘的刀。见她出来,他缓缓放下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是一张她的近照,拍摄于上周的设计展。
"你监视我?"许樱声音发抖。
宗珩的目光落在她晕开的眼妆上,忽然伸手。她下意识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
他的拇指抚过她眼下,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哭什么?"
这句话彻底击碎她的防线。许樱狠狠拍开他的手:"宗珩!我们已经结束了!五年前就结束了!"
走廊灯光在他眉骨投下浓重阴影。宗珩突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龙舌兰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结束?"他低笑,呼吸喷在她耳畔,"我同意了吗?"
许樱抬手要推他,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按在墙上。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颤了颤。他的手掌依然滚烫,像那年篮球赛后,他浑身是汗地抓住她递来的矿泉水,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的手背。
"放开..."她的挣扎毫无威慑力。
宗珩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这五年,有没有人碰过你这里?"拇指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
"关你什么事!"
"有还是没有?"他的声音骤然阴冷。
许樱气得发抖:"你以为你是谁?我男朋友换过——"
剧痛从手腕传来。宗珩的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许樱夺路而逃。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乱的节奏,像她失控的心跳。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看见宗珩仍站在原地,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记忆里那个穿校服的少年身上。
电梯下行。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你跑不掉。——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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