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珩正死死盯着她湿透的后背,眼神晦暗不明。
“下这么大雨还来?”他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明显的烦躁,“不会等雨停了再送?”
她捏紧文件夹,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被雨水打湿的边角:“明天要小测。”
宗珩嗤笑一声,想说什么,却突然偏头咳嗽起来,肩膀随着压抑的咳声微微发抖。他抬手抵住唇,指节绷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许樱下意识往前一步,又停住。
咳嗽平息后,宗珩重重靠回沙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笔记上。
“拿来。”他伸手,声音仍哑。
许樱走过去,把文件夹递给他。
他的手指很烫。
在接过笔记的瞬间,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许樱被那温度惊得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抬手,直接覆上他的额头——
滚烫。
宗珩猛地僵住,瞳孔微微收缩,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许樱也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掌心下的温度实在太高,高到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行动。
“你烧到39度以上了。”她低声说,想收回手,却突然被攥住手腕。
宗珩的手心烫得惊人,力道却不大,只是虚虚圈着她的腕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皮肤。
“干什么?”他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听起来竟有些委屈。
许樱挣了挣,没挣开:“你发烧了。”
“我知道。”他仍盯着她,眼神有些涣散,却执拗地不肯松手,“死不了。”
许樱抿唇,突然用力抽回手,转身走向茶几:“体温计在哪?”
宗珩没回答,只是看着她翻找药箱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悄悄抬起手,指尖轻轻蹭过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她掌心的凉意。
药箱里一片混乱,退烧药和胃药混在一起,体温计被压在底下。许樱拿出来甩了甩,转身递给宗珩:“量一下。”
他没接,只是靠在沙发上看她,眼神带着点懒散的笑意:“不会用。”
许樱:“……”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宗珩猛地往后一仰,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你干什么?!”
“量体温。”她面无表情,“夹在腋下,你不会?”
宗珩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笑了。
他慢吞吞地接过体温计,故意用指尖蹭过她的掌心,然后才解开两颗扣子,把体温计塞进去。
许樱别开眼,耳朵发烫。
五分钟后,体温计显示39.3℃。
“去医院。”她干脆地说。
“不去。”宗珩把体温计丢回药箱,“睡一觉就好。”
许樱瞪他:“你会烧傻的。”
他挑眉:“担心我?”
“……”
她转身去厨房找水,不想理他。
厨房比客厅更乱,水槽里堆着没洗的杯子,台面上散落着几包泡面。许樱皱眉,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玻璃杯,烧了一壶热水。
宗珩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忙活。
“你平时就吃这些?”她忍不住问。
“不然呢?”他声音仍哑,“又没人给我做饭。”
许樱没接话,只是默默冲好退烧药,递给他:“喝了。”
宗珩瞥了一眼黑褐色的药液,皱眉:“苦,不吃。”
“你三岁吗?”
“二十个月。”他面不改色。
许樱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这是她随身带的习惯,用来提神。
“吃完药给你这个。”她晃了晃糖纸。
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却不是接药,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着她的手把药一口喝完。
许樱僵住。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指尖,滚烫而干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宗珩已经松开手,转而捏住那颗薄荷糖。
但他没有拿走,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低头,连糖带她的指尖一起咬住。
许樱呼吸一滞。
他的牙齿轻轻磕在她的指节上,舌尖扫过她的指尖,将糖卷走时,故意蹭了一下她的皮肤。
“甜。”他低声说,黑眸沉沉地望着她。
许樱猛地抽回手,耳尖红得滴血。
宗珩却因为突然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他本就高烧无力,这一晃直接向前栽去——
许樱下意识伸手扶他,却被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得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箱。
太近了。
宗珩的手撑在她耳侧的冰箱门上,滚烫的胸膛几乎贴着她。他的呼吸灼热,带着淡淡的薄荷和药味,扑在她的鼻尖。
许樱能清晰地看见他泛红的眼尾,颤动的睫毛,还有干燥起皮的嘴唇。
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宗珩垂眸盯着她,目光从她颤抖的睫毛,到泛红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紧抿的唇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低哑:
“……现在跑还来得及。”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许樱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她盯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头发半湿,脸颊泛红,嘴唇因为刚刚的紧张被咬得发白。宗珩的黑色外套还披在她肩上,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气息,让她呼吸发紧。
电梯缓缓下降,失重感像极了刚才被他压在墙上时的心跳。
“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低哑的,带着高烧的鼻音,呼吸灼热地扑在她额头上。许樱猛地闭了闭眼,攥紧了书包带。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一楼,冷风从大堂敞开的玻璃门灌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门外,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司机撑着伞站在雨幕里等她。
她犹豫了一下,回头望向电梯。数字停在顶层,一动不动。
——他没有追下来。
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许樱低头钻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抬头——
顶楼的落地窗前,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是宗珩在抽烟。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许樱身上的寒意。
“小姐,地址是?”司机礼貌地问。
许樱报了自己家的位置,声音还有些不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右手食指上还残留着宗珩咬过的触感,湿热的舌尖蹭过她的皮肤,酥麻得像过了电。
她猛地蜷起手指,耳根发烫。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痕扭曲了城市的灯光。许樱盯着窗外飞掠的景色,思绪却飘回那个昏暗的客厅——
宗珩烧得通红的眼尾,他攥住她手腕时掌心的温度,还有他低头时垂落的额发,扫过她手背时痒痒的触感。
“明天还来吗?”
她当时说了什么?
“看你表现。”
许樱懊恼地把脸埋进掌心。这是什么回答?像是……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
书包突然震动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这么晚了,在哪?]
许樱咬了咬唇,回复:[帮同学送资料,马上回来。]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撒谎了。
不是“同学”。
是宗珩。
到家时雨已经小了。
许樱谢过司机,裹紧宗珩的外套冲进楼道。电梯里,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宗珩的校牌。
她怔住了。
照片上的少年面无表情,黑发凌乱,校服领口歪歪扭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许樱知道,这张照片背后,是他在篮球场上进球后张扬的笑,是他在天台抽烟时侧脸的轮廓,是他发烧时攥着她手腕的力度。
校牌背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是在厨房咬她手指的时候?还是她慌乱穿鞋时?
许樱心跳加速,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电梯门打开,她匆匆把校牌塞回口袋,却在下一秒僵住——
妈妈正站在家门口,皱眉看着她身上的男生外套。
与此同时,临江公馆。
宗珩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雨还在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极了许樱湿漉漉的睫毛。他想起她推开自己时惊慌的眼神,像只受惊的兔子,却又在逃跑前偷偷红了耳尖。
“怕你耽误学习。”
他嗤笑一声,把烟摁灭。
转身时,一抹浅灰色闯入视线——许樱的围巾还搭在沙发上,纯羊绒的质地,摸上去又软又暖,像她这个人。
宗珩盯了两秒,突然弯腰,把脸埋了进去。
洗衣液的味道,混着一丝雨水的清冽。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躁动的情绪终于平息些许。
茶几上,那颗薄荷糖静静躺着,糖纸反射着微弱的光。宗珩伸手捏起来,拆开,含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拿起手机,翻出许樱的号码。
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停顿几秒,最终只发了一条短信:
[外套明天还我。]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别感冒。]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头倒在沙发上,手臂搭在眼睛上。
薄荷糖的凉意窜上喉咙。
——真他妈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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