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格在班群里发全班同学来侧门集合的消息,提前拍集体照。
梁潼从远处就看到刘婧那边有说有笑,忍不住又低头看一眼手机。
他五分钟前问何映在哪,何映还没回。
高博文“哟”了一声:“映哥也是当了一次护花使者。”
梁潼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吧。”
黄格心疼地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下午请假先回家吧,好好养几天。”
侧门旁边有个铁阶梯,以前好像是给体育老师观测比赛以备突发情况,现在就是纯粹地用来拍照了。
13班刚站定成六排,广播站的成绩播报就响起:“现在播报高二年级组大队接力成绩——”
“十五班,第八名。”
“三班,第七名。”
……
“十三班,第二名。”
“九班,第一名。”
“请各班体委来主席台处领奖。”
黄格最先反应过来:“高博文呢,去领奖。”
高博文没忍住:“我靠,我们第二?!我们不是小组第二吗?”
他们原本以为拿个五六名就不错了。
奖品是一张奖状和金牌,黄格拿着奖状,把牌子挂到刘婧脖子上,叫大家看镜头。
路过被抓来帮忙的同学按下相机,记录下这一刻的喜悦。
周五下午基本没什么项目了,三点半就让所有人回到本班营地。
三中有一个传统,每年校运会高一要集体表演广播体操,要求穿着衬衫校服,还要戴白手套。
学校对这个环节很重视,体育组带着高一年级排练了五次,设好点位,队伍非常整齐。
黄格站在13班前面,笑着问他们:“看到学弟学妹们跳操会怀念你们的高一时期吗?”
除了还在上学的人,下午还来了一些已经毕业的学长学姐,举着设备拍照,有人眼角已然湿润。
每一代三中人都会经历的跳操,回来看到年轻的面庞,难免想到自己如黄金般璀璨的青春。
可能这也是三中保持着这个传统的原因。
这是为已经远行的孩子造的梦。
做完操后,广播沙沙响起,广播站站长已经念了两天的稿子,声音难免有些沙哑,但不妨碍他语调的激昂:“现在,请所有的同学站起来,抛起你们手边的东西!”
从左边开始,以班为单位,一班落下一班将衣服抛起,顺时针传递。
五颜六色的东西组成了浪潮,将难得的狂欢拉入顶峰。
学生抛起衣服,就像抛起一只鸟,携载着对未来的梦想,升得很高很高。
一轮,两轮,三轮……
没有人想停下,一停下,校运会就差不多结束了,就要回归繁重的学业,就要背回现实的重压。
广播站在最后一轮抛起了所有的加油稿,白色的纸张飘扬,全校都看得见。他们忘了关话筒,隐约能听到一句“卧槽,终于不用念稿子了”。
何映接住自己的衣服,感觉自己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情绪对成人的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
梁潼走到他旁边,笑着让他看下面的跑道。
人浪结束后是自发的跑操环节,堪称开幕式道具再利用,一群人抱着千奇百怪的东西在跑,有举着舞龙的,一帮人阵势浩荡,有拿跳高软垫举着,上面还坐着自己班老师。
甚至有二十几个男生把学校架起的第四十七届运动会的牌子举起来,占了三条跑道,像游街一样。
毕竟高三快毕业了,疯一点也可以理解。
梁潼转头,发丝在下午的阳光下显得很柔软。他向他发出了邀请:“一起下去跑几圈吧。”
他们甚至等不及走楼梯下去再绕进操场,观众席的围栏不高,两个人轻松地翻越,然后跳到了地上。
梁潼说,他早就想试试翻墙的感觉了。
跑了三圈后,梁潼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何映问他还好吗。
梁潼眼睛很亮,笑得格外好看:“何映,我今天特别开心。”
他笑起来的样子像画上的谪仙活过来一样,格外生动,何映不自觉也跟着笑。
他不知道是在回答梁潼,还是在告诉自己:“我们还有明年呢。”
狂欢耗尽了力气,何映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感觉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家委送来的零食水果还有很多,阚清让他们都拿一些回家。
黄格在班群里提醒大家好好休息,周末收收心,下周二就要月考了。
高博文在班上哀嚎道:“歹毒的学校,一定要安排在校运会下一周就考吗!”
王涵尽职尽责跟着喊:“大家记得改周测卷!太后要检查!”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何映解开锁屏,看到梁潼发的消息。
同函潼:周末要给你突击补习一下吗
同函潼:来我家还是去你家
何映好像看不懂中文了,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
梁潼,13班公认的卷王,居然要用宝贵的周末给他开小灶。
他说出去都没人信。
何映想,黄格到底是给梁潼灌了什么**汤,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他的手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删了,想了好几个婉拒的理由,什么“不方便”“我觉得成绩已经提上去了”“我周末有事”,最后却发了一条。
映目:我家吧。
李佳慧原本在厨房炒糖醋里脊,听到儿子说这周有朋友来之后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看着比邀约的本人还激动:“你同学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今晚去超市买点零食。”
又一巴掌拍到何立的背上:“你,今晚把家里拖一遍。”
何立在喝茶,被老婆这一巴掌差点呛到,认命地答应下来:“儿子,你现在欠我五次大扫除了,记得高考完后还。”
何映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之前高博文苏谨言来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之前都是坦坦荡荡地说谁谁要来,哪听过这小子这么模糊地说“一个同学”。
这表达也太暧昧了!
李佳慧笑眯眯的,哼着小曲又回厨房了。
何映吃完饭后回房间写作业。
写着写着,又摆弄了一下桌面,刚提笔,又去收拾一下衣柜。
半小时都没写几道题,倒是差不多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怪不得说别在动笔的年纪动了心。
何映后知后觉地想,自己简直像恋爱脑上头的毛头小子,心被梁潼拿捏得死死的,随便一句都能让他方寸大乱。
李佳慧准备出门时,何映从房间里冲出来,说他也要去超市。
“你真不是带女朋友回家?”
何映黑着脸:“我有自己要买的东西。”
她憋住笑:“那你要买什么啊?”
“……笔没墨了。”
李佳慧哈哈大笑,何映的脸越来越黑,感觉要被他妈气死了。
他们去了远一点的大型超市,李佳慧开车喜欢听电台,何映记得母亲的喜好,自觉调到了106频,温柔的女声响起,讲述都市里的故事。
刚讲完一段令人唏嘘的痴缠悲剧,李佳慧感叹道:“年轻啊,还承担得起失去。”
何映的脸在建筑物的灯光下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妈,到了。”
他们停好车,从大门进去,何映推了个购物车,跟在李佳慧身后。
李佳慧拿了一箱草莓牛奶,一袋布丁,终于在她准备伸手去拿棉花糖时,何映无奈开口了:“妈,真不是女同学。”
李佳慧撇嘴:“真的啊。”
何映把草莓牛奶放回去了——他们家没人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太甜,不过布丁是梁潼会喜欢的。
经这一遭,挑东西的人变成了何映,李佳慧欣慰地看着何映一副对对方了如指掌的样子,拿的东西都不像他平时的喜好。
儿子会对某个人照顾到这个地步,这个认知让她开心又有些难过。
这么对待的只会是喜欢的人啊。
她站在货架前面,手放在推车上,想起前几天在电台里听过的同性恋爱故事。她不是一个古板的人,能听得进别人的,也不会对儿子的爱情指手画脚。
她一向很信任自己的孩子。
何映不知道单单是来了趟超市,他妈就已经猜到并试图接受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
除了零食外,他们还买了水果和明天要用到的佐料,满满两大袋东西。
出了超市,李佳慧看着何映拿东西走在前面的背影,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何映突然停下来了,故作惊讶地说:“忘卖笔了。”
李佳慧:……
臭小子做事做全套,怪讲究的。
她没好气地推他后背:“去家楼底下的文具店买。”
回到家时,何立在用抹布擦茶几,听见他们开门原本想去帮拿东西,看见儿子懂事地自己拿全部,又满意地继续干活了。
李佳慧把水果饮料放进冰箱,发现餐桌上的花瓶已经换上了她今天刚拿回来的花,插得有些歪歪扭扭的,但高度错落都是按照她的习惯摆放。
李佳慧笑了,这个方面上父子俩简直一模一样,都会默默记住爱人的喜好。
把爱意渗透在生活每一个柔软的角落。
她想,爱人如养花,无论那孩子是男是女,她的儿子一定会收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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