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玩三国杀玩到半夜,其间又把烧烤炉搬出来,吃吃喝喝到最后地上全是喝空了的饮料瓶。
梁潼只用了两局游戏的时间就完美地融入了团体,和他们有说有笑,反而是何映开始不吭声了。
他茫然地捏着易拉罐,大厅的灯很亮,何映有些目眩神迷,恍惚间分不清眼前的场景。
何映上辈子是有带过梁潼和他们聚餐的。
安苒和苏谨言都考了北京,他五一去看梁潼的时候就有约出来过,想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们介绍最喜欢的人。
梁潼不善于交际,何映说什么他都点头,嘴角拉直成一条情绪不高的线。这条线无限延伸,直截了当地划出了一个不讨喜的明暗。苏谨言原本的笑容逐渐消失,到准备散场时直接陷入了沉默,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压着火气。
何映两头为难,他不明白一向圆滑处事的好友为什么一反常态,尴尬地打着圆场。
安苒倒是没这么情绪外露,只是笑吟吟地给梁潼倒了杯果酒,举杯轻碰:“何映真是不体贴,都不和我们说一声,点的菜不合你胃口吧。”
何映阻止道:“他不喝含酒精的饮品。”
梁潼盯着那杯满满当当的酒——那是无声的挑衅——终于还是拿起来喝了。
“何映要好好照顾人家啊。”
安苒笑容明媚,眼神却很冷。
“我和苏谨言待会还有事,下次再聚一定好好请你一顿。”
此后,何映的一切朋友聚餐,梁潼都非常抗拒。
他没有办法,只能减少和苏谨言他们的接触,毕竟也不是瞎子,看得出两方都不高兴。
可现在呢,苏谨言就差把手搭上梁潼的肩膀,聊得兴高采烈,感觉下一秒就要去结拜了。
“我们两个的配合甚至是太默契了,拳打忠臣脚踢主公!”
安苒愤愤不平:“梁潼那张角色卡buff太过分了,攻击牌全是梅花黑桃怎么玩啊!”
“你运气不好没抽出火攻怪谁啊?”
梁潼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安静地看着他们斗嘴,乖乖地拿着烤串笑。
他注意到何映在看着自己,想了想后把烤串往前一递:“挺好吃的,要试试吗?”
何映没动,梁潼慢半拍地看向烤串。
烤串上头被咬了一截,他恍然大悟,似乎有点委屈,声音很软很轻。
“你嫌弃我咬过啊?”
别说只是咬过一口,他上辈子和梁潼交换唾液的机会几乎数不胜数,哪会在乎这。
周遭都是吵闹声,几个老朋友聚在一起话永远都说不完,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
气氛和时机太好了,何映像被蛊惑了一样,直接握着梁潼的手拉近自己,然后低头把剩下的牛肉吃得干干净净。
梁潼的手很冰,以前何映冬天的时候会把他的手揣口袋里,可一拿出去,温度就留不住了。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也捂不暖。
可这一刻何映突然又觉得,捂不暖又怎么样呢。
他偏要卧冰求鲤。
安苒快速地扫完了手机里的消息,他们刚拉的四人小群“四个军师还能不赢”消息刷得飞快,表面上都在玩桌游,实际上手机耍得飞起,给何映助攻的计划已经更迭到5.0版本了。
长耳定光仙:光说不做,谁快上啊
耿耿星河欲曙天:苒总,你知道的
耿耿星河欲曙天:要是说错话我会被映哥活活打死的
碳酸钠:我也会被打死的
砚:^_^
长耳定光仙:……
她心底暗骂,这群男的就是指望不上!
安苒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道:“潼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何映眼皮一跳。
梁潼抬眼看她,声音温柔:“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
无中生友这个话术实在是太老了。苏谨言轻咳一声。
安苒面不改色地拐了他一肘子,继续胡扯道:“他很喜欢你,想问问有没有机会。”
梁潼眯起眼,似乎是没听懂,好一会才说:“没有机会了。”
这个答案出乎安苒的意料,她好一会后才道:“好歹描述一下喜欢的类型嘛,我好劝他死心。”
梁潼不吭声了,像个油盐不进的闷壶,任安苒问什么都微笑,偏偏又乖得让人没脾气。
等他们放弃刨根问底开始洗牌后,梁潼转头看向何映,后者正因为那句“没机会”陷入沉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搂上何映的肩,冲耳朵吹气,小声道:“考考你,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何映耳朵一麻,心想,反正不喜欢我这类型的。
梁潼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喜欢。
等到凌晨四点时年轻人的活力终于被消耗殆尽,高博文打了个哈欠:“话说我们今晚怎么睡啊?”
苏谨言家是一层只分两间房的设计,保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小客厅和卫生间,因而房间的数量也很少,只有四间房。
安苒耸肩:“可以睡我那间,反正我也没在这睡过。”
苏谨言的母亲非常喜欢她,几乎当亲女儿养,在家里专门留了一间房间给安苒。
——哪怕她家就在隔壁,离这不到二十米。
苏谨言说:“那就这样,何映和高博文睡我房间,我住苒总的公主房。”
墨子砚终于出声了:“哥还是和我睡吧。”
“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的房间,就算哥和苒姐相熟也不好。”
安苒和他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像在交战一样,一时间剑拔弩张。
“那间房就苏谨言睡过,说到底还是他的房间。”
“那也不行啊。”
“要不……何映去我那?”梁潼说。
安苒不想让墨子砚和苏谨言同床共枕,墨子砚不想苏谨言和安苒太过界,两个人僵持不下,意外出现了最优解,竟异口同声道:“好主意。”
罔顾当事人意愿的安排就这么定下了,苏谨言和高博文纯属是想看戏,于是除了何映外每个人都相当满意。
何映心说,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睡沙发。
安苒回自己家,临走前交代最早醒的人负责解决早餐问题,他们在门口就互道晚安作别。
夜深了,偏僻的小区里静悄悄。冬天的夜晚乌云很多,抬头望不到星星。
梁潼太冷了,不自觉和何映越走越近,后面干脆直接身子贴上去,满意道:“你好暖啊。”
何映看着他毛茸茸的外套,想不通他怎么穿了这么多还冷得哆嗦,刚稍微移开一点梁潼就又靠过来,黏人得有些反常。
何映不确定地问他:“喝醉了?”
“走路都走不直了。”
梁潼没想到何映会这么认为,虽然他不常喝酒,但也不至于才几度的酒就喝醉。
不过梁潼还是认了下来,脸不红心不跳道:“好像有点,你扶我一下。”
何映见他真要倒了,连忙扶住他,关心则乱到压根忘了那酒的度数,心里还埋怨这几个酒鬼拿酒给梁潼喝。
梁潼的家在最右侧的里间,虽然在一个小区但走路过去也要十分钟。
梁潼得寸进尺,装醉装得得心应手,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何映,手虚虚地环着何映的腰,仿若人形考拉。
他们靠得太近,灼热的呼吸混着奶啤的香甜喷在何映露出的脖颈上,何映浑身一颤,试图喊他移开:“梁潼,别靠太近——”
“袋子里的是他们送你的新年礼物吗?”梁潼眼睛晕着层水雾,像刚从水里捞起的宝石,“那我送你条围巾好不好?”
“……都行。”何映无法拒绝他。
梁潼的母亲已经睡下了,他们只能蹑手蹑脚地先到了梁潼房间,没开暖气的室内比室外还冷,梁潼一进去就上床给自己裹了层被子,然后蛮不讲理地说:“其实我家也没有客房。”
“你只能和我睡了。”
何映:……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那我来这的意义是?”
梁潼想了想:“不用有人睡沙发?”
……他倒宁可睡沙发。
梁潼说:“刚好隔离的时候没一起睡过,体验一下。”
……你对一起睡是有什么执念吗???
何映扶额,心想梁潼不碰酒是对的。
碰了酒和换了个人似的,高冷白月光形象都碎了一地了。
他又一次悲戚地想,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才会导致感情生活那么失败。
明明梁潼早期……也没那么难以触及。
形象破灭的梁潼瘫倒在床上玩手机,懒洋洋道:“你先去洗澡吧,我待会下去给你拿床被子。”
他实在是太瘦了,鼓鼓囊囊的棉服被被子一压,瘪下去人只有薄薄的一片,何映有那么一瞬间考虑过他会不会被被子压的喘不上气。
“新毛巾在卫生间的柜子里就有,牙刷也在那,漱口杯就用我的吧。”
梁潼絮絮叨叨,突然想起来,翻身看向他:“你有带睡衣吗?”
何映其实是活得特别粗糙的人,上辈子梁潼出差时他都是怎么潦草怎么过,能活就行,去苏谨言家住就只带了换洗的内裤,反正冬天不出汗,穿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面对梁潼,何映是决计说不出自己压根没打算换衣服这种话的,只能摸摸鼻子:“额,原本打算穿苏谨言的。”
压根没有睡衣这个概念的青春男高苏谨言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梁潼“噢”了一声又翻回去了:“那你穿我的吧,衣柜里随便穿。”
“还是算了吧……”
梁潼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又不是没穿过。”
他斜了一眼何映:“怎么,好兄弟的衣服能穿,和同桌就见外了?”
何映:……
天杀的,他怎么会从梁潼那没什么语调的话里品出了一丝“比不得宝姑娘,什么金什么玉的,我们不过是个草木之人罢了”的味道。*
……都怪高博文。
——————
*出自红楼梦
解释一下上辈子苏谨言他们对梁潼的态度是因为,作为朋友他们看得出梁潼对何映的感情不深,而何映又是个挖野菜的恋爱脑,他们护短,替何映不值,当然不会对梁潼有好脸色。
四人组cb向,纯友谊关系真的很好,安苒也是有对象的(但是还没出场甚至这本书都不一定出场额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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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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