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面无表情地开着电瓶车,口中念念有词,默记语文必背篇目。
早上六点四十的街道空荡荡的,哪怕是社畜都不需要这个点赶去上班。
李佳惠也就他回来的前几天准备了早餐,后面发现对儿子的爱实在敌不过睡觉的渴望,任由何映自生自灭。
何映在校门口买了份手抓饼,扫脸进校门后驶向车棚。
这个时间刚好,内宿生七点到七点十分做早操,外宿生不用去操场做早操,一般压点到,所以六点五十分基本只有他在车棚。
何映拿出手机扫码充电,突然听到背后有轮胎碾过树叶的声音,但也没多注意,结果那车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停下。
梁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早上好。”
何映一副见鬼的样子缓缓回头,看着他停在自己身边,扫码后划拉了几下屏幕,然后问:“这个微信扫不出来啊。”
何映:“得用支付宝。”
“好。”梁潼顺利地扫开了,随口道,“你的车挺好看的。”
何映耳朵一热,这粉红小电瓶属实是败坏他的帅哥形象。
但和梁潼解释这是他爸的品味而不是他的又有些欲盖弥彰,他只能转向另一个问题:“你改外宿了?”
“嗯,昨天刚搬回去。”
何映心里咯噔一声,上辈子梁潼压根没有外宿的想法,怎么会突然改变了。
莫非是蝴蝶效应,他做出了改变,有些事情就会和上辈子不一样吗。
何映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不是嫌外宿不方便吗。”
梁潼瞥他一眼:“内宿更不方便。”
“这样啊,确实回家舒适一些。”
何映原本想边走边吃手抓饼,偏偏遇见了梁潼,潜意识里不想让梁潼看见自己邋遢的样子,拎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些冷了。
手抓饼味大,同桌一回来就闻到了,对他这种吃香喝辣的外宿生带吃的进教室的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
何映主打一个虚心认错坚决不改:“那我出去吃。”
“重点是你在哪吃吗?!”同桌悲愤欲绝,“重点是我吃不到啊!”
“明天给你带一份行了吧。”
“好嘞哥,我要沙拉酱。”
在两周的高强度学习下,学得怎么样还不知道,作息倒是养成了,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还精神抖擞的。
年轻就是好啊,这么熬都没嘎。
梁潼拿着他的周测,眼底有些许笑意:“进步很多了。”
何映毕竟是考得上南大的脑子,又是上辈子学到滚瓜烂熟的知识,补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因为活过一次,他对玩手机的**都消减了,喜欢的游戏还没出,感兴趣的领域消息都看过了,现在处于两眼一睁就是学的卷狗状态。
大课间班上会拿多媒体放视频,高博文占了何映同桌的位置,此时凑过来:“那今天庆祝一下,去二楼吃螺蛳粉?”
南方对粉粥情有独钟,二楼打粉的窗口人多,排队要很久,吃粉也耗时间,他们也就高一的时候去的次数多一点。
“我都多久没和你们吃饭了!”高博文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语气有些恶心,“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何映“呵”的一声冷笑:“是你说不想吃剩菜提前溜了的。”
梁潼补充:“昨天还看到你和宋煜珩在饭堂有说有笑。”
这两个人话里话外都是**裸的嫌弃。
高博文挠头:“珩珩身体不舒服,最近不吃辣的。”
梁潼:“哦。”
何映:“我就知道。”
这小子没事是不会想起他的好兄弟的。
话虽如此,他们中午还是去了。
学校的物价便宜,六元一碗粉,加鸡腿鸡排也才十几元,用料又实在,上大学后何映都还偶尔想念这个味道。
“阿姨,加烤鸡腿,微辣。”
何映接过粉,排后面的高博文看到那清澈的汤,大惊失色:“兄弟,你被夺舍了?”
梁潼口味淡吃不得辣,怎么连何映也变成这样了。
不加辣的螺蛳粉没有灵魂了!
这时候他才想起,好像最近三周何映点的菜基本和梁潼口味差不多。
好嘛,口口声声说没兴趣不想追了,结果口味都被同化了。
高博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何映:……?
他们找了个圆桌坐下。三中的圆桌有三条凳子围着,适合两两就坐,三个人就有些微妙了。
高博文看着这俩人自然地坐在一起,自己和他们自己的间隔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们不会已经背着他谈了吧?!
这老夫老妻感是从哪来的啊??
他错过了什么,不就几周没一起吃饭吗???
梁潼看着高博文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小声嘀咕:“他怎么了?”
以多年兄弟的了解,何映大概懂高博文想歪了,老用一种猥琐的眼神看他们。
何映:“有什么话就快说。”
高博文像只跃跃欲试准备拆家的大狗:“我真问了啊?”
何映冷漠:“那你还是别问了。”
好在在高博文语出惊人之前,有人来了他们这桌。
苏谨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和旁边的男生坐下了:“来和你们拼个桌。”
旁边的男生是隔壁班的,叫蔡澜,但是交集不多,倒是梁潼和他挺熟的,问他文学社最近怎么样了。
蔡澜叹气:“准备解散吧。”
话是夸张了点,但是确实这学期招新没招到多少人,活动也不多,可能学校后面会把他们并到别的社团。
苏谨言坐在对面,和何映对上了目光,一会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怎么一副老头的样子。”
何映和他还有高博文初中是一个班的,彼此知根知底,相比高博文,苏谨言可以说是敏锐到可怕,何映担心他看出不对。
他尴尬笑笑:“被试卷磨平了棱角。”
苏谨言眼睛清亮,但没有多说什么,转向高博文:“你倒是还是老样子。”
“清澈又愚蠢。”
高博文:……
他板起脸:“这位同学,请离开我们的兄弟聚会。”
苏谨言乐得倒到蔡澜身上,蔡澜无奈地推推他的肩膀,被苏谨言抓住手,两个人突然不说话了,一会后苏谨言坐直收敛了笑意。
何映看到他们的手交握着放到了桌下,突然觉得自己的粉索然无味。
这对他是懂的,甚至结婚的时候还随了份子钱。
四十几岁的两个男人携手站在台上,以无畏的姿态迎接赞美,朋友不多,但也坐满了三桌,见证这段长达二十几年的爱情长跑。
在他们的婚礼上,何映碰了碰梁潼,问他想不想要也搞一个。
梁潼说,没必要。
他们的感情熬到了同性婚姻法出台,一同见证了朋友的幸福,却搁浅在梁潼的一句没必要。
没必要,说的到底是结婚,还是说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等不来对的结局。
死寂的心又开始抽痛。
由于要排练开心超人,但是空间不够,班上决定每一组轮流晚自习提前三十分钟来教室练习。
今天是第二组,刘婧让他们找个空位站着,放了两遍视频,然后进行动作分解,一个个地教。
何映和梁潼两个外宿的不用在这个时间回宿舍洗澡,都待在教室里。梁潼的同桌最近报了辅导班,晚自习第一节课不在学校,何映得以鸠占鹊巢。
教室的过道只有三条,平均每条站四个人,还得避开有人的位置,以防挥手时误伤同学。
梁潼抬头看了一遍视频,突然想起何映也是第二组的,见他安然不动,没有一点要起来学的意思,用笔戳戳他:“你不用跳吗?”
何映其实不记得上次高博文举火箭用不用跳舞,小声道:“没说就是不用。”
可惜刘婧纠正其他人动作时注意到了他们两,气冲冲地走下来,拍了一下何映的桌子:“你不是第二组的吗,为什么不练。”
“我真要跳啊?”
刘婧还指望他站第一排靠脸撑场子,他们班帅哥不多,能抓一个是一个,又威胁道:“除非这三分钟里你想一直抱着火箭跑。”
梁潼没忍住乐出声,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刘婧又道:“梁潼,你能不能扮演科研组。”
梁潼属实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不解道:“这个应该不缺人想去吧。”
“是不缺人,但是大家喜欢看帅哥跳舞。”刘婧不知道自己怎么敢找梁潼,但是就是下意识觉得,梁潼现在好讲话多了,不会拒绝的。
梁潼确实没拒绝,只是问:“我能和何映站一排吗。”
何映感觉自己像被猫挠了一下,又像被谁从背后给了一棍。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这种话显得他们很不清白。
正常的兄弟哪会,哪会这么——
何映无端地想到黏人一词,立即被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反正张飞和关羽不会这样。
“可以的,本来就是打算科研三人组和何映站前面。”刘婧说。
梁潼满意地点头:“那我们跟明天的组练吧。”
不是,等等,为什么。
……没人在乎他的意见吗。何映憋屈地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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