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一茬接着一茬的找上来。这边蒋南乔刚刚送走成瑜,那边就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这大比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想回去了。
来人是那天她在林中无意间所救的那位‘青团子’公子,他今日也是盛装,身旁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着一身华服的夫人。
蒋南乔只看了一眼就站起身,如不出意外,这个应当就是陈青璇口中的丞王。
只见,这位夫人率先上前一步,冲着蒋南乔行了个大礼:“见过蒋二小姐。”
“王女这是做什么?合该南乔要先向您行礼才是。”
“蒋小姐此言差矣,如果并非你,小儿的命就不保了。”丞王说完就冲着身后垂着头的青团公子呵斥道:
“你还不过来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青团公子垂着头,态度恭敬:“文瑾谢过小姐,如若不是小姐,文瑾早就与母亲阴阳相隔了。”
“蒋二小姐,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文瑾做错了,可他也不是真心有意的,也是中了贼人的圈套,也索性没有造成更大的后果,女帝也罚了他一年的禁足,你看这件事......”
丞王顿了顿,随即随手一挥,身后跟着的小厮们纷纷上前,打开了各自手里的东西。
金银玉器,奇珍异宝。
蒋南乔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只感叹丞王家的富贵。
“这是丞王府的一点点心意,不知蒋小姐可否看在这些贺礼的面子上,原谅小儿?”
陈青璇此前就跟她说过,回木阙的在京中的据点很隐蔽,可即使再隐蔽,其中有一处也露出了些端倪。
那是城中一间叫做望月的青楼,大理寺迟迟不动手的原因除了没有证据外,还有一个——
这间青楼背后的主子可能与丞王有关。
丞王的生父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宫侍,与天后所出的当今女帝来说,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当年女帝继位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争议。
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闲散,安分守己,从不过多参与朝政,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去青楼听小曲。
而恰好她最喜欢的青楼就是望月。
在加上这一次别宫围猎,若说没有女人的助力,只凭借着男子是肯定办不到的。
假使,丰艾的背后是蒋川鸿,那么小郡爷的背后就只能是丞王了。
“当然。”蒋南乔开口:“小郡爷此行也全无恶意,南乔也并未有不原谅之理,可这次害我夫侍受伤,不是这些东西就可以弥补的了的。”
丞王敛了敛笑容,她沉声问蒋南乔。
“不知蒋二小姐想要些什么呢?”
“自然是女人都想要的东西。”
***
猎场大比一直比了一整个下午。
蒋南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太阳落山之后,校场这里变得更冷了,寒风像是带了凌厉的冰碴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等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蒋南乔也准备起身,手腕却忽然被身后之人拉住。
蒋南乔回头,拉住她的人正是十三。她绾发的技术不行,男人的发髻她更是不大会,所以晌午才给十三绾好的头,现在就有些散了下来。
碎发垂在两侧,再加上被裹在厚实的围了一圈绒毛边的披风中,显得整个人平添了一丝贵气和慵懒。
不知道该如何说,她总是觉得即使十三穿衣打扮再怎么寒酸,可那永远挺直的腰腹和不紧不慢的气质,仿若天生就该是个贵公子一般。
“怎么了?”
“小姐,我的射箭学的也很好......比,比他好。”
蒋南乔没明白这话,她刚想下意识想问是比谁学的好,但恍然想起来好像今天弓法胜出的好像是陈青璇。
不止是弓法,一连六项大比,陈将军都拔得头筹,可谓是在这校场上出尽了风头。期间她睡得有些冷了,曾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周遭充斥着的全是对他的夸赞声,更甚者有着公子哥激动起来,呼喊声险些将她的耳膜震破。
“陈将军不愧是我大曙军魂,这三连射也太准了,正中靶心。”
“将军的马术也是当今无人企及。”
“有这样的将军,可真是我们大曙之幸啊。”
“可你们没觉得陈将军今天有些不对劲吗?以前将军从来不这样张扬的,今日怎么.......?像极了,像极了?”
“像极了我姐姐求亲我姐夫时候的样子,那日去提亲的时候,她恨不得将最好看的衣裳的穿上。”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陈将军喜欢的公子?”
“我觉得像。”
“听说小郡爷和成家公子都来了,陈将军这样好的人,估摸着最后也只会配这两位了吧?”
........
蒋南乔只随便听了两句,她半睁着眼朝着远处的校场瞧了两眼后,又放任自己的意识飘远,再次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就是女帝在说话了。也那时,她这才知道原来今天的六项大比,都是陈青璇得了第一,还是断层第一,真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其他人留。
“小姐不想看吗?”
“看什么?”
“连射。”十三不知何时手里握了一把弓箭,朝着她扬了扬:“是十三的连射。”
“好啊。”
反正她刚才只顾着睡觉,除了最开始的击鞠外,剩下的根本没看,再说了这可是十三的连射。且不说她至今都没忘记十三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用三箭了结刺客的。
他的箭术很好,她一直都知道。
“那还请小姐帮我戴上。”十三说罢,拿出一条黑的的长布条,极其郑重地递给自己。
“要盲射?”
“嗯,我的弓法比他的好,自然也能盲射。”十三没忍住又再次强调一遍。
蒋南乔接过黑色长布条,将它捋直,摊在手掌心后才绕到十三身后。她抬手,一手拿着布条的一头,慢慢地将布条覆上了他的眼睛,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紧吗?”蒋南乔把手放在他被蒙住的眼睛上摸了摸,感受着松紧度,十三的眼睫在她掌心下轻颤,似乎是有些紧张。
“不,不紧。”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十三听着小姐的脚步声从他身旁走开了之后,才长舒一口气。他抬手摸索上弓箭,简单地确认了一下方向之后,才从箭筒之中抽出了一支箭,将它搭在了弓弦在之上。
拉弓射箭,这个刻在脑海中的动作,他早就做了千百回,从一开始的紧张不已到后来的心如止水。
教导他的偶回复曾说,射箭最需戒燥,手要稳,心要定,如此才能心箭合一。
可此刻,这熟悉的动作却意外地多了几分陌生。
十三动了动喉结,强迫自己安定下来,摆好姿势,按照他心中的箭靶的位置,箭离弦,破空朝着对面的靶子射去。
射中靶心的轻微声响传来,他已经搭上了第二支和第三。
多箭连射,一共射箭三次,依次递增。
很快,箭筒中的六只箭空了之后,十三才放下弓。
“中了!十三!真的,全部正中红心!”
温暖的怀抱朝着他扑过来,直愣愣地撞入他的胸腔,小姐的个头比他矮了少许,所以抱他的时候总喜欢下巴磕在他的颈窝,双手揽着他的腰。
他害怕弓箭伤了她,所以察觉她冲过来的那一瞬,他立刻抬起了手,把弓举起,离的她远了一些。
“真的射中了!是盲射!还是三箭齐发的额盲射!”
“小姐喜欢就好。”十三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但为了心底那小小的不甘心又问了一句:“十三的箭是不是比将军的好?”
“将军?陈青璇的吗?可我没瞧见他射的啊。”
蒋南乔松开了十三,稍稍和他拉开了些距离,她不明白为什么十三老是要强调他和陈青璇,这人左右和她都没有甚大的关系。
陈青璇是个将军,就如她听到周围的王侯贵胄对他的夸赞一般,马术射箭等等,在这些比试里,他胜出了对于众人来说的确是一件振奋国力的事情。
她敬佩他能一个人撑得住,但却也仅此而已。
十三自来都不怎么在意别人,此次却要三番四次地问,她没懂,这是因为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吗?
“小姐,没看陈将军的大比?”
“没有啊,我这两天太困了,所以一直都在迷迷糊糊地睡觉,你中间不是还来问过我一次吗?我以为你知道,所以在帮我掩饰。”
十三哑然,的确他当时立在小姐的身后,自然是没能看见小姐的正脸,可当时她后背挺得笔直,‘看向’校场中的脑袋也一动不动。
他还以为...他以为她是看陈青璇看的目不转睛,所以才.......
现在想起来,也的确如此,小姐虽然‘盯着’校场目不转睛,可那撑着头的手一颤颤的,还是露出了马脚。
是他被妒心蒙着了眼睛,看不清,看不见。
“十三,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蒋南乔小心翼翼开口。
陈青璇伪装的很好,不仅喉结用特质的东西遮掩了,还专门有几个用来垫胸的小垫子。若不是换衣服的时候撞破,怕是她也不会发现,可十三不过也才匆匆一见,又是如何发现的?
“嗯,是陈将军自己亲口承认了的。”不止如此,他还承认了他对小姐的情谊,当着他的面。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他送小姐回来的那一夜。”
“那十三.......要说出去吗?”
“小姐希望十三说出去吗?”
“不,不不,这件事不该由我们来说。”
在一个女尊男卑的地方,出了一个男扮女装的将军,骗过了大臣世家,还骗过了王侯贵族,这件事牵扯的广度,自然不言而喻。今日这些夸奖的话,一定会在某一日都会像是一把利剑一样变成指向他的茅。
没有谎言能持续一辈子的。
蒋南乔隐约觉得这件事肯定要与她扯上关系,毕竟她是玩游戏的人,整个游戏都是要这样设计的,可十三不行。
“好,小姐想让十三怎么做,十三便会怎么做。”
十三笑笑,抬手想要摘下眼上的黑巾,可被蒋南乔伸手阻止。
“小姐?”
“别动。”
因着蒙了眼视线受阻的缘故,十三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小姐想要做什么。
越是深陷黑暗,其他的感觉像是更敏锐。
十三能感觉小姐伸手环上了他的腰肢,她把手搭他的后腰处,带着无限缱绻渐渐收紧,直至两人完全贴在一起。
下一刻,小姐的唇就顺着颈窝一路向上,带起了一阵酥麻,最后肉柔软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耳垂上。
小姐用充满了蛊惑气音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方才忘了说,我的十三的弓法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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