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会疼。
慕野这话,一下让季宴礼泄了气。
他不再坚持,只别开眼去,放松下来,以默许的姿态面对慕野。
慕野瞧季宴礼不说话了,明白自家殿下的意思,是默许了。
他也不敢耽搁时间饿着殿下,抱起季宴礼离开床。
因着季宴礼的脚底受伤了,为了不让他的脚碰到地上,雪鸢在榻上摆了个小几,将正殿送来的晚膳都摆了上去。
季宴礼坐在榻上,把受伤的脚伸到外边去,以防不小心碰到伤口,到时候白白受罪。
可他总觉得这般坐着十分不雅,才坐上去一会儿,便扭着身子换了好几个姿势,怎么都觉得伸出一条腿的姿势有些丑。
太不漂亮了。
季宴礼下意识想。
不对……
他为什么要漂亮?
不漂亮就不漂亮,他就该不漂亮,糙一些才像个马背上纵横驰骋的勇士。
季宴礼在一瞬间说服自己,再也不变换姿势,告诉自己该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饭菜上了。
不过,季宴礼还是暗暗骂了慕野一句。
都怪慕野,说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害他突然那样想。
季宴礼心中没道理地嘀咕着,对付起小几上的饭菜。
因着方才上药包扎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些饭菜是撤下去热了一番才送过来的。
饭菜还是得趁热吃好些,若热了又热,多少差些意思。
且季宴礼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哪里不舒坦。
他也没想多久,便在心里找到了个缘由。
定是因为本要与母后一同用膳,突然生了变故,成了他独自一人用膳,心中才有了落差。
季宴礼对这个理由深信不疑,又难免苦恼起解决之法来。
“殿下,再不吃就冷了。”慕野瞧季宴礼拿着筷子发呆,半天就是不吃饭,心中难免着急,便出声提醒。
季宴礼听见慕野的声音,少见的没有呛慕野两句。
他只是盯着慕野看了一会儿,突然喊道:“慕野。”
慕野见季宴礼喊他,只当有什么吩咐,立刻站直了许多,将自己绷得像是一张弓,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季宴礼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着对面的位置,说:“坐下。”
慕野一怔,面露不解。
但殿下如此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慕野坐下来,坐得十分端正,目视前方。
季宴礼蹙眉,心说慕野怎么这么笨呀。
他不满地命令道:“面对我!你看那边干什么?那边有我吗?”
面对殿下?
罢了,殿下如此吩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季宴礼听见慕野如此说,高昂起头,嘴角不自觉微勾,说:“那是自然!我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慕野一怔,面露不解,还未多想,便听得季宴礼出声催促。
“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迟钝了!说了这么久还不动!”季宴礼撇撇嘴,不满地控诉。
“是臣让殿下等急了。”慕野低着头,说着这话,忙转身面对季宴礼。
“这才对嘛!”季宴礼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守在不远处的雪鸢,“雪鸢,再拿一副碗筷。”
“是。”雪鸢并未多问,只行礼后退下去。
“殿下这是?”慕野眸中闪过一抹不解,怕季宴礼是让他吃饭,忙出声询问。
季宴礼也知道,若是叫慕野先知道了,怕是立刻就要拒绝。
他只高昂着头,闭着眼睛哼哼两声,别开眼去,不搭理慕野。
见季宴礼如此,慕野难免生出几分焦灼。
虽说殿下的吩咐一定有道理,可若是殿下有什么太过越矩的吩咐该怎么办?
季宴礼听见慕野的声音,并未像之前一样回答。
他坚持不搭理慕野的想法,只在心里头嘀咕了两句。
什么叫越矩?
既是他的吩咐,如何能叫越矩!
旁人说什么,那都是他们多嘴多舌,何必拘束自己呢。
季宴礼如此想着,更是说服了自己,坚信这就是对的,应该的,合理的。
雪鸢将新的碗筷拿过来,瞧了瞧小几上的空位,很自然地放到慕野面前。
“殿下,碗筷拿来了。”雪鸢并未多言,只垂眸行了个礼,对季宴礼说。
“嗯,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季宴礼满意地点点头,摆摆手让雪鸢下去。
“这碗筷是殿下要用,放在我这儿,是否有些不妥?”慕野见雪鸢要走,忙叫住她,双手已是伸向眼前的碗筷。
“就该放那儿。”季宴礼霸道地说着,瞪着慕野补上一句,“我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臣知错。”慕野垂眸,收回本伸向碗筷的手,嗓音低沉地认错。
慕野话音刚落,顿时回过神来,
他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一时间生出几分慌乱来,神情也不如方才自然。
“哼!我看你就是个不长记性的!”季宴礼扁扁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指了指慕野面前的碗筷,“我一个人吃饭无聊,你陪我吃。”
“殿下,这不合规矩。”慕野猛地抬头,神情写满了拒绝,他是打心底里觉得不合规矩。
“你是真的不长记性。”季宴礼瞪着慕野,也不再重复,只一副你自己反思的模样。
“臣……臣记得的。”慕野顿了顿,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良久才接上,“殿下说,在这间屋子,殿下就是规矩。”
“难为你还记得,还以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季宴礼本是说这话来刺一刺慕野,谁知说完后,自己反倒揪心起来。
虽是说来刺慕野的,但慕野总忘记季宴礼所吩咐的话,多少还是让人伤心的。
可要是让他不管慕野,把慕野换掉,他心中更是一百个不乐意。
罢了,就这样吧。
季宴礼撇撇嘴,心里思绪转了一圈,自己把这事儿放下了。
“行了!陪我吃饭!”季宴礼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命令慕野。
“是。”慕野仍觉得不妥,但季宴礼突然变成一个人吃饭,心里有落差,找个人陪伴也是正常,他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吃饭的中途,慕野十分不自在。
倒是季宴礼吃得舒心非常,心中只想着,以后也可以叫慕野一块儿吃。
只是,这点舒心并未持续多久,雪鸢便端了煎好的药进屋。
季宴礼一闻到药味就浑身难受,他下意识要跑,连自己的脚刚受伤都忘记了。
好在有慕野在旁边看着,见状忙上前扶住季宴礼,以免他一脚踩到地上去,将那伤口碰疼了。
“殿下,该喝药了。”雪鸢端着药,走近季宴礼。
“我不。”季宴礼一把抓住眼前的慕野,紧闭着双眼,将脸埋进他怀中。
“殿下。”慕野刚刚扶了季宴礼一下,本是要离开的,却被他这样死死抱住,顿时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许走!”季宴礼因为脸埋在慕野怀中,声音闷闷的,但并没有忘记给他下命令。
“臣不走,臣陪殿下喝药。”慕野哄着季宴礼,伸出手想安抚地顺一下他的背,却有些不敢下手。
“骗子!你明明就是看着我吃苦,哪里陪我了……”季宴礼说得像是要哭了一般,听得慕野一阵心疼。
“殿下,可您生病了,得吃药才能好。”慕野心疼地看着怀里不自觉发抖的季宴礼,却也不好真的顺了他的意思,只得劝道。
“这话我听十几年了!吃这么久,也没见好过!”季宴礼说着,忍不住细想,更是带着情绪控诉起来,“每次你们都这么骗我,回回都说吃了就好,吃了就好!从小到大!都一样骗我!”
听见季宴礼这样带着哭腔的控诉,慕野一颗心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揪住一般,又痛又窒息。
可季宴礼是皇后难产生下的,身子一向不好。
刚开始太医还说兴许活不下来,有好些年都是吊着一条命。
这许多年好生将养过来,好不容易好一些,此番却又落水了。
若是还不好好吃药,身子怕是又要不好。
“殿下,您是落水了才吃药,与之前吃的都不一样的。”慕野也确实嘴笨,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只得生硬地劝道。
“不一样又怎么样?不都是苦得要命的药吗?”季宴礼稍稍冷静了些,却还是不乐意。
“殿下,您落水了身子不好,若这时候说要搬去皇子所,娘娘怕也是不答应的。”慕野犹豫着,还是将手搭在季宴礼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喝药养好了,母后就能答应了?”季宴礼仍抱着慕野,只猛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苍白的小脸,在听见慕野这番话时,他的眼睛亮了不少。
“臣不敢肯定。但娘娘留殿下在身边,定是忧心殿下的身体。若殿下将身体养好,也能叫娘娘放心让您搬去皇子所独自居住吧。”慕野见季宴礼有所松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忙掰碎了将道理讲给他听。
“嗯……那我要吃宫外的枣泥麻饼。”季宴礼垂眸想了想,抬眸时便提了要求。
“殿下,您的饮食……”慕野哪里敢随便让季宴礼吃宫外的东西,没敢答应。
“我不管!你去给我买!”季宴礼知道慕野要说什么,当即出声打断他的话。
“殿下,臣带回宫的东西都要经过查验,这枣泥麻饼怕是送不到您面前。”慕野摇摇头,把残酷的事实告诉季宴礼。
“那你带我出去吃!”季宴礼又提要求。
“殿下……”慕野又要拒绝。
这回季宴礼不给慕野机会,他抱紧眼前的男人,靠近一些,学着别人讨东西的模样。
他又不敢太大声说话,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只低低喊了一声。
“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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