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抱一下来得方便。
影三想躲开青年毫不避讳的视线，等了一会儿还是能感受到那份灼热，只好硬着头皮迎上，道：“属下遵命。”
-
翌日。
萧璟宣闭关一事早早吩咐了下去，除了影阁和百香阁两位阁主知道他此行计划，其他人皆当他是真的要去闭关，也许半年，也许一年，总归时间是要长一些，两三天是出不来的。
春日里天气极好，青年带着自家影卫入玉倾洞时碧空万里无云，好似琉璃映天，澄澈如明镜，偶有飞鸟掠过划出一道银色痕迹，尔后消失不见。
“本座闭关的这些时日——”
萧璟宣视线下移，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神色诚挚开口道：“拂云教便有劳各位了。”
南诀闻言笑得比他还要真挚谦逊几分，俨然一副忠心模样，“教主放心，属下们自会尽心竭力。”
也是，马上就要大权在握，他这当然是真心实意的笑，毫不作假。
萧璟宣与其在前这番周旋试探，影三听不懂弯弯绕绕，便只站在他身后看着，带着些审视与思虑。
他一直觉得南诀此人貌似狡狐绝非忠厚之辈，那时影四还同他说教莫要以貌取人，如今看来何尝不是打脸。
历来拂云教中不乏有人为了满足贪欲而选择背叛，也最是招人痛恨厌恶。
影三不懂权利对于一个人是多大的诱惑，他从不追逐名利也不在乎金钱，未知漫长的生命只为萧璟宣而活，后者的肯定与信任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因此，死于他手之人的遗言中那些质问和愤懑显得十分莫名。
影三依稀记得他处理的上一人是教内侍卫统领陆之州，毙于崇华三年暮冬，那人还未来得及将消息递出去，见他现身已然放弃挣扎。
他下手向来利落，从不多听废话，但那次不一样，大约是平日里与之偶有交流，还是给对方留了一息时间。
“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金银珠宝，高官厚禄——”陆之州目眦欲裂，极不甘心。
男人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不解，手中剑刃反手一挥，皎白寒光霎时沾染上了温热殷红。
留时间是为了代其向亲人传达遗言，而不是接受莫名其妙的质询。
想要的东西？
他没有想要的东西，所求全部是能够永远追随在主上身边，直至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想至此，影三从回忆中拔腿，睫羽动了动。
出关后，南诀会是主上吩咐抹杀的下一个，须得仔细思量。
此人武功目测并不高，影阁情报中说他善用机关与毒，身旁两名侍卫倒是内息深厚，脚步沉稳，虽比之影阁死士略逊一筹却也不可轻视……
汹涌杀意被影三死死压制不曾泄露分毫，可南诀那处仍觉得莫名通体发寒，大抵还有心虚作祟，脸上表情开始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恭送教主。”
正焦虑间，耳畔响起齐齐一声，萧璟宣已带着身旁的影卫一同入了玉倾洞，南诀这才觉轻松几分。
沉重古老的石门开始闭合，声音仿若山神低沉的叹息，随着洞口一寸寸缩小，两个人的背影也渐渐被黑暗吞噬。
恐怕是最后一次以如此姿态面对萧璟宣了。拂云教，已是囊中之物。
待彻底看不见什么，南诀收回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几个管事和各阁阁主，道：“教主已走，请各位移步议事堂，在下还有些琐事与各位……”
“议事堂只有教主才能启用，南楼主只是代行教主之权，可莫要失了分寸。”
话头止住，南诀循着声音看去。——是百香阁阁主碧姣。
女人坦然回视，抿了抿红唇又笑道：“再说了，南楼主既然说是琐事，去哪儿不能谈呢？”
此言一出，周遭霎时寂静得可怕，气氛僵持起来。放在南诀及其党羽眼中，这已是明晃晃的不愿站队于他们了。
“对了，我阁中还有一炉丹药无人照看，”碧姣却似是察觉不到一般继续道：“南楼主的琐事派人传信与我便是。”
说罢她潇潇洒洒拂袖而去，待走出三两步又忽得扬声：“玄肆，你小子若闲着无事便过来为我护法。”
在人群中看了许久热闹的玄肆扬起眉毛。
该说什么好呢，这喊他走的方式也未免太过直白了些，不过也符合碧姣的做派。
轻笑一声，玄肆慢悠悠跟了过去，“好姐姐，我不是给你拨了两个玄卫？”
“还好意思说么？你拨开来的那两个人跟冰块儿一样，怎么说都没点表情还笨得要死。”
“你要能收敛些，玄十玄十一可比你想得聪明。”
“谁给你的胆子打趣我？滚一边子去。”
“……”
——待两人声音逐渐变小乃至消失，南诀松开握紧的拳头吐出一口气，冷笑几声。
真是两条忠心的好狗。
不过也只有宰了这样的狗，才能吓住其他摇摆不定的。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侍卫上前两步低声道：“楼主有何吩咐。”
“告诉那边，就按她们的计划来吧。”
“是。”
-
玉倾洞内。
萧璟宣带着影三沿洞口的小路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才豁然开朗。
青山环抱，山脉连绵，大片的青草地中野花点缀其间，横亘其间的清澈溪流的对面是一座古朴却精致的屋宅，正是历任教主闭关休憩之地。
这片地方是极美的，宛若世外桃源，饶是影三这样冷心冷情的石头也不由得多看两眼。
萧璟宣在他身侧望着，目光柔和，问道：“喜欢这里？”
男人闻言看过来，摇了摇头。
喜欢是情感，情感便是弱点，而身为影卫不能有弱点。此处景色美则美矣，于他而言也只是值得欣赏一番，而不是喜欢。
萧璟宣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叹道：“本座有时会想，当初送你入影阁是否错了。”
他说着拉起男人的手，形状修长，骨节分明，若没有上面的疤痕与老茧，似乎也能称得上是一双好看的手。
“留你在身边时刻看着才是最好的。”
青年夜间望着男人睡颜常常懊恼，若重生在初遇之时，应当好好养着宠着，一丝一毫的苦也不让对方承受。
“属下……”
影三忍着收回手的冲动，低声答道：“从不后悔。”
影阁十二影卫的选拔层层递进，严厉又残酷，为了留在萧璟宣身边，他那几年几乎是拼着命在训练。
幼时流浪街头，任人宰割欺凌，有些话被骂着骂着也就刻进了骨子里一样，萧璟宣是天上云，男人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这种人是不配站在光里的，只配活在阴影中，偶尔得来一次凝望的机会就已经足够了。
成为影卫恰好能满足他的条件，所以影三从不后悔。
而今的一切是怎么也不敢想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很长很大胆的美梦。
“是我后悔……”萧璟宣摇头笑道，知道一时半刻同人说不清也就不提了，转而说起别的：“方才在玉倾洞前，忍不住了？”
他是指那几乎按耐不住的凛冽杀意，差一点就要泄露出去。
也是，离主上这么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影三默了默。
他只会杀人，脑袋并不聪明，而主上一向能猜透他的心思。
“莫急，很快了。”
萧璟宣敢继续闭关便是准备了万全之策，他早已吩咐玄肆排查了拂云教上下可用之人。
玄肆昨日来报，除了不知何事的教众，南诀也就堪堪策反了两名阁主元老和几位管事而已。
因着这一世玄肆和碧姣并未身死，影阁与百香阁不能为他所用，若仍想按前世走向万无一失，南诀须得借助外力才可。
现如今他能笃定的是，前世此人也出过手南诀才会如此顺利。
闭关处突然传来的异香极为狠毒，堵塞经脉致使他走火入魔武功尽废，还将余毒逼入心脉肺腑再不能动用内力，如此效力绝非普通毒香。
“闭关的屋宅必定被南诀动过手脚，接下来我们只能在这外面修炼了。”
萧璟宣说罢找了处还算平坦的地方坐下，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剑谱随意翻动两下便丢在一旁叹了口气。
孤雪惊鸿剑本十三式，是他年少时于极北雪山之上寻得，也是此剑助他报了杀母之仇，重新让拂云教的名声在江湖上响亮起来。
只是第十三式剑意迟迟不悟，内功心法同样停滞不前，前世如此，今生大约还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悟出剑意……
“主上，属下能做什么？”男人瞧出青年眉眼间的淡淡愁绪，凑近些坐下，肃声道：“只要您下令，影三万死不辞！”
前面那几句其实还好，只是最后这四个字一说，又要点到炮仗了……
果不其然，只一眼，萧璟宣的脸黑如锅底。
进主线了。
我们一提到敏感字眼就会炸毛的攻宝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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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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