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承盛是中了蛇毒,但袭击者抓不住、大夫也无法确定是哪种毒蛇,只能对症下药,努力缓解承盛伤势,同时开了许多滋补之物、希望承盛可以挺过此关。
说到滋补,寻常人参和千年山参功效相差甚远,其余药材也有年份、成色之别。陈家祖籍江东,动乱时候北迁至燕胶交界,繁衍数百年,在北方开枝散叶,家族势力遍及北方各州,与南方世族也常有往来,家中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如今承盛重伤,赵熹恨不能挖尽瑶山仙园,陈平之既说能供平州随便取用,赵熹当然不会客气,当即派了人前去陈府。
陈府底蕴深厚,府邸大、仓库也大,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单是存放药材的地方都有三间屋子,虽是冬日、又有风雪,屋子里温度适宜、干燥通风,淡淡的药香弥漫,就是人在其中都很舒适。
陈平之亲自带人前往库中,陈家总管带着平州来人和陈府下人在库中挑选药材,陈平之和一平州护卫站在一旁观看。因风大雪大,护卫们都穿披蓑戴笠,沉声站成一排,压迫十足。陈平之站在廊下和护卫首领说话道:“另一库中还有雪莲、雪蛤等物,将军夫人既然有损阴之症,正好可用雪蛤滋补,不如随我去看看。”
护卫自然同意,千恩万谢,陈平之遂领他至另一间库房,左右打量无人,在一置物架旁石砖敲了三下,置物架连同墙壁一起挪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通道不过两丈,内接密室,室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不过有药香遮盖,气味不浓;走进屋中,陈设如卧房,临墙有一帷帐木床,一婢女侍立一旁,其上,燕无异闭目而卧。
“无异!”
护卫摘下斗笠,果是赵熹,他两步上前走到床边,细细打量燕无异。燕无异听赵熹呼唤猛然睁开眼,撑着身子就要下床,可他身上伤势不轻,些微一动又牙龇眉皱,婢女连忙将他扶住、塞了软枕在他腰下。
赵熹也忙劝:“你别忙动!你伤了哪里?伤势如何?”
燕无异倚靠在床头,缓缓舒了口气:“无妨,左腿和小腹受了伤,但也不怎么、不怎么碍事……”
陈平之也走来床边:“大公子身披多箭、左腿箭伤深可见骨、小腹更是险些开膛破肚,鄙人已请了可靠的大夫医治,性命无忧,只是还要静养数月才能康复。”
无异面露羞愤之色:“全因我识人不清、误信谗言,中了歹人奸计,才落得如此下场!如今生父被我气死、幼子为人所挟、亲信被我连累,我却侥幸为仇敌所救,他日九泉之下,我何以自处!”
陈平之闻言并无他色,赵熹怒道:“当然要血祭仇敌方可消心头之恨!你先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燕无异恨道:“是我身边出了叛徒!自回到上安我几次与父亲争执都有吴丹阳推波助澜,我恨透了她!我知道她心怀叵测野心勃勃对她很是提防,加上入冬后父亲得了重病,吴丹阳怕父亲死后由我掌权,便蠢蠢欲动!你还记得我的副将燕岭么?他被吴丹阳收买、骗我说吴丹阳勾结参军谋反,我急急领护卫前去救驾,谁知自己竟被当做反贼!”
燕岭是燕无异亲信之一,赵熹见过许多次,印象中老实可靠,没想竟会反叛。
“果真是会咬的狗不叫,燕岭藏得够深啊!不过这也怨不得你,钱权美人,几个人能抵御?吴丹阳想要害你总有办法。倒是陈家……”赵熹回身向陈平之深深一拜,“先前赵熹无知、误以为大人为伪饰君子,却不知大人深明大义、竟肯抛却旧怨营救无异!赵熹愧于大人亮节!”
陈平之忙将赵熹扶起:“不敢当、不敢当啊!当年我家小妹深陷情网、害得夫人郁郁而终,也难怪大公子对我家误会。于私我家愧对大公子;于公我家深受国公恩德,大公子为人所害,身为人臣怎能看父子反目君臣相害?我本想先先保全大公子性命再向国公慢慢澄清,孰料大公子冤屈未洗、国公竟先薨逝,让鄙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为今之计,只有先请大君救大公子脱困虎口,再行谋划其他。”
赵熹问:“不知大人有何计策?”
陈平之答:“现今州府已为吴家所掌、大公子又有污名在身,万一被人发现怕是会被处死,到时候万事休矣!上安不安、陈府亦非久居之地,还是请大君想办法将大公子偷运出城、再查出两位小公子身居何处,然后借平州、朝廷之势为公子平反!”
无异觉得耻辱万分,他不愿为人累赘,可事情如此、他又别无他法。他羞于提出任何要求,只得低垂了头、不发一言,双手却紧紧抠入床榻。
赵熹拍拍他的肩,向陈平之笑道:“大人所言甚是,不过骁儿和唳儿的下落我倒有些猜测。”
无异猛然抬起头,陈平之也静凝细听,赵熹继续道:“无异下落不明、两个孩子是对无异和无异旧部最大的辖制,如今出事才不到十天、孩子们能被安置在哪里?必然被吴丹阳藏在身边以防万一。孩子们就在燕府!”
陈平之道:“大君所言与大公子和鄙人推测相同,但燕府有六院两园大小几百间屋子,如今牡丹夫人做主、守卫森严,如何在府中找出两位公子才是难事。”
赵熹看向陈平之:“陈家树大根深,燕州境内陈家是燕家之下第一等,这自然是因为大人精明强干、治家有方,但也与陈夫人深得郡公恩宠有关。如今虽吴家当道,但陈夫人把持燕府中馈数十年、府中一草一木都在夫人眼中,要找两个孩子岂非轻而易举?”
陈平之叹道:“所谓人走茶凉,自从牡丹夫人来到燕州郡公对夫人的恩宠大不如前,府中的人大都捧高踩低、眼看牡丹夫人得势,谁还畏惧夫人?现在牡丹夫人把控全府、将仆人管事上下换了个干净,夫人在府中也是如履薄冰,谈何寻人呢?搜寻两位小公子之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夜长梦多,现在两个孩子还在州府,等过十天半月州府安宁无事、吴丹阳找到合适的地方,孩子们就要被送走了,到时候天大地大又到哪里去寻?”赵熹走到陈平之身边,“并非我逼迫,但大人既然救下无异、又找了我来,咱们便是同盟,若是赢了大人高官厚禄定然少不了,若是输了,大人想明哲保身怕也不易,大人就再费心一些吧!”
陈平之不由问:“大君想如何?”
“后天国公出殡,天下各州、燕州各城都要前来吊唁,要做什么、那天就是机会。还请大人明日将孩子的下落告知,承平明日就到,到时候我们自有办法。”
陈平之有些为难,思虑再三,还是道:“我尽力而为!”
燕无异抿紧了唇,挣扎着走下床来,向赵熹和陈平之深深一拜:“大恩、不言谢!”
与此同时,燕府之中,吴丹阳和吴传之正在招待黄安文。黄安文道:“两位既然请了我来自然是想借一借江州的势,但要想江州帮忙两位也该坦诚相待。恕我直言,燕无异究竟是死是活?李承盛又是为何人所害?”
吴家姑侄面面相觑,吴丹阳道:“安文弟弟是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燕无异的尸体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两个孩子现在我们手中。至于李承盛受伤,绝非我们授意!”
“李承盛是为救赵熹受伤,赵熹是在调查燕无异反叛之事,难道不是你们想杀人灭口?”
“那群杀手压根与我们无关啊!”吴传之很是冤枉,“我们虽然猜到赵熹不会善罢甘休,但李国公已有平息战火之意、那事情赵熹也查不出什么,我们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去害他呢!这不是给他递刀么!”
黄安文沉思:“不是你们又是谁?这事不给平州一个交代,他们决不肯罢休。”
吴丹阳眼睛一转,面露愁容:“这事发生在燕州界燕州自然脱不了关系,但也就是府衙官员失职不查、治民无方,怎么就是我们的罪过呢?何况李三夫人那人咱们都知道,行事最是霸道蛮横,他说是调查事情却与流氓地痞混迹一处,谁知道会不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而且,还有青州……”
吴传之佯装生气:“姑姑已命府衙加紧调查,想来不日就有结果,但赵熹穷兵黩武,什么屎盆子都想往我们头上扣,无非就是想打仗!他吞了卫州青州还不满足,非要一统天下不可!现在是燕、然后是胶,下一个就是江州了!到时候我们交出凶手他却不认,那又如何!”
黄安文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若抓到凶手与你们无关,两位国公都会为你们做主、不会叫赵熹乱来的。可毕竟两位国公身在异地、燕无异又生死不明,这时节就怕生乱……今日我看陈平之前去驿馆探望李承盛,陈平之确定可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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