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插曲承平也觉兴致怏怏,带了佐吏回城,路上佐吏还在旁敲侧击数落赵熹不是。承平沉了脸色,道:“佐吏自是为了我的颜面着想,不辨菽麦是丢脸,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难道就是贴金了吗?指鹿为马、欺上瞒下,你当我是秦二世么!先前如何承平不论,既然叫我到府衙协理农事,仗势欺人、横行无忌的事就不可再犯!否则,承平只能请舅舅出面管教了!”
佐吏也是仗着刘司农才在府衙谋了个差事,此次本想奉承奉承承平得些好处,哪只马屁拍在马腿上了呢,只得指天画地保不再犯。承平还需他带着熟悉农事,便又问了他平州农事,他虽对平州不甚熟悉,可平州州府平阳城的农田亩数、农人人口、农具、水利都如数家珍,承平知道此人虽溜须拍马但确有些才干,便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瞒佐吏,方才之事承平看在眼里只觉得佐吏是汲汲钻营之人,刚刚听佐吏历数平阳农事,才知佐吏有大才,难怪得舅舅看重!承平非放浪之人,只愿踏实做事,佐吏若信承平,还请不吝辅助,承平必不会叫佐吏籍籍无名!”
佐吏无非是想前途锦绣,听承平如此怎不动容,连忙向承平叩头拜谢,连连保证日后一定尽忠报效,承平很是满意,又与他勉励几句,看时候差不多了,起身回府。
回家的路上朱鹤长吁短叹,承平怪道:“怎么了,你不一直想着出来玩么,好容易出来了怎么又唉声叹气的?不喜欢去田里么?”
朱鹤答:“跟着公子去哪里我都喜欢!我只是觉得咱府上真要有那么个主母,以后可不好过啊……”
承平抿了下唇,不太高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且不说大哥婚事你不该置喙,如今两家尚未定亲,你这般评论坏了人家名节怎好!”
承平待下一向宽厚,朱鹤不但是他奶哥哥,更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亲近更多于畏惧,闻言也不害怕,仍道:“我听毛子哥说这事是老爷当着常、高、刘、魏几位大人的面对赵将军的提的,赵将军可高兴了,只是赵将军惧内、说要回家跟夫人说一声才敢决定。赵小姐不过是一个双元,咱们肯娶,赵夫人怎么会不认呢?虽然夫人不同意,咱老爷决定的事她老人家也改不了啊,所以这是十有**能成,大家早就传开了!这本就是大喜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过赵小姐的性子也太烈了,咱大公子那么温柔的人……不会蹈赵将军覆辙吧……”
承平有些不悦:“不要叫‘小姐’,就称呼‘小君’吧。赵小君天人之姿,又爽朗善良,真嫁与大哥也定能夫妻和顺琴瑟和谐,你在那里担什么心!”
朱鹤叹道:“我不是担心您么!赵小、小君动不动就要动手,说话也带刺儿,女孩儿家哪里受得了!以后等公子娶妻,妯娌之间若有个龃龉岂不被欺负死!”
承平哭笑不得:“你想得也忒长远!依我看赵小君并非刁蛮之人,且甚通情理,你不准再说他不好。院里下人也不准乱嚼舌根,否则,仔细你的皮!”
朱鹤见他说得认真不好再玩笑对待,连忙应了下来。承平满意他的服从,可想到连自己的小厮在见过赵家小君后都有如此偏见,这婚事怕还有得折腾。
“今晚的家宴怕不太平啊!”
李承平的父亲、李隆运李郡公是个重情之人,每月十五都会在家中举办家宴,家里老少均要参加。今夜明月高悬清风送爽,李郡公叫人在花园摆了宴,邀两位夫人和孩子们前往赏月。承平的母亲刘氏乃李郡公发妻,娘家乃平州士族、郡公颇为倚仗,待李夫人也很尊重,只是李夫人为人古板木讷并不讨喜,加之平州日益繁盛、刘家势力已不太显,又有个侧夫人在旁,李夫人处境更加艰难;侧夫人魏氏本是一介歌姬,但妩媚温婉,对李郡公温柔小意,十分得郡公喜欢,后又生下二公子和四小姐,郡公大为欢喜、不顾刘氏反对将其立为侧夫人,并爱屋及乌重用魏家,对二公子和四小姐也多有顾怜。李夫人虽恨却也放不下身段讨好丈夫,反而冷言冷语两次三番打压魏氏,魏氏每每都隐忍不发,只等郡公回来告诉郡公知道,长此以往,郡公对李夫人更加冷淡。
今夜也是如此,魏氏虽有座位却不入座,站在郡公身边斟酒送菜很是周到,二公子李承泰和四小姐李黛君不时逗趣撒娇,常引得郡公哈哈大笑。再看嫡系一脉,李夫人自不必提,长子李承盛相貌与李夫人相仿,柳眉凤眼甚是清俊文雅,看着风流倜傥实则敦厚恭谨,并不擅长逢迎凑趣;承平才刚满十五,母亲、大哥如此他也不好怎样,于是便有了侧氏庶子与郡公其乐融融、正夫人与嫡子冷落一边的景象。
眼看他们热火朝天、侧夫人都要倚郡公身上了,李夫人将碗筷重重颗在案上:“食不言寝不语,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魏氏自己不知礼数也就算了,叫四姐儿学了去像什么样子,也嫁给人做侧室么!”
黛君一听便气红了脸,掩下怒气泪眼汪汪看向郡公;魏氏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回到座位,垂着头轻声道:“姐姐教训得是,是妹妹失态了,妹妹和孩子们只想着老爷公干辛苦、即是家宴就该让老爷舒心开心才是,却没想到给孩子们做了不好的样子……妹妹出身低贱,女儿也跟我受苦,她日后是夫人还是侧室要仰仗老爷和姐姐筹谋,万一不成,如我侍奉老爷这般,虽外人看我不起,可我、我心里却是不枉此生的!哪怕只是一小婢,能陪在心上人身边我也心甘情愿。”
李郡公听了感动不已,恨不能立刻将魏氏护在怀里,只是李夫人与他也有扶助之恩,他并不愿教李夫人在后辈面前丢脸,便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豆娥放心,黛君未来的夫君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对她也一定一心一意、呵护备至,”李郡公看向李夫人,“承泰、黛君是我的爱子爱女,谁敢小看分毫我第一个不饶!”
李夫人更加生气,怒道:“老爷好偏的心!黛君就精挑细选要夫婿大富大贵温柔体贴,给我承盛就配个身份卑贱不男不女的夜叉!”
郡公怒斥:“住口!”
承平忙叫下人们离去,起身向郡公道:“父亲,夜里凉,母亲怕吹了风有些不适,孩儿扶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李夫人并不领情:“这里哪有你掺和的份!事关你大哥的终身幸福,为娘的怎能不闻不问!赵大将军看着风光,谁不知道他怕老婆怕得要死,前几年被老婆剥了衣服打出门来,整个平阳城都知道!赵家小姐又是个双元!双元自古便是不吉,从来都被当作玩宠,老爷竟要承盛将她娶为正室!听说那赵小姐还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与人不清不楚,这岂不是要承盛成为整个平州的笑柄么!你叫他以后如何面对下属百姓!”
眼看李夫人说得愈发不堪,承平只好向承盛求助:“大哥!”
承盛走出席,向郡公、李氏叩头跪拜:“父亲、母亲,请息怒!若因孩儿让父亲母亲不悦,孩儿岂非大不孝!母亲,自古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将军忠勇无双,赵家小姐得赵将军教诲必定也端庄懂理,无论嫁与哪家都定是位贤内助,母亲不必忧心!”
看承盛、承平如此懂事,李郡公稍感欣慰,向李夫人道:“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如孩子明世理!招胜乃我州名将,日后尚有大用!他虽出身贫寒但不好财、不好名,唯一的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一双儿女,尤其是他的双元,生怕没有个好的归宿。前日卫州来信,一请咱们派人前去接管两县,另一件事就是求娶招胜双元、想与咱们结秦晋之好,我这才起了将那双元许给承盛的心思。承盛是个好孩子,可就是脾气太软和,赵家双元颇有其父之风,飒爽干练,有她相助承盛定能担起平州重任!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再提,再闹就到祠堂守灵吧!”
承盛连连拜谢感激父爱意深;李夫人虽不满意,可话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魏氏转了转眼睛,竟去扶起承盛:“大公子快些起来,老爷对公子深情厚爱,怎忍看公子如此?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如今泰儿也在府衙行走,定能和大公子、三公子一道兴旺李氏!”
承泰也趁机表迹,刚刚的不快就此揭过,承平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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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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