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熙薇一再请求,李温还是把慧娘让熙薇抄经的事告诉了李淳--这是春熙极力劝阻的结果。这本就是李淳的家事、自然应该由李淳解决,李淳向来骄傲,自己的妾室同自己的哥哥告状、他必然责怪熙薇,正好叫熙薇对李温生了厌恶,叫她少找李温。
李淳正如春熙所料,在李温面前一再保证好好对待熙薇,回到屋里则对熙薇大发雷霆,要她自己好好反省,之后又找到慧娘、叫她别再刁难熙薇。慧娘泪眼盈盈连说冤枉,心里更加记恨熙薇。
转眼便已入秋,慧娘也接近生产,这半年来她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陈夫人悄悄在家中设了佛堂供奉菩萨,希望菩萨能原谅赵熹的无礼、保佑慧娘和孩子。陈夫人的祈求并没有奏效,这天难得承平和赵熹都在府中,慧娘和熙薇一同前去向二人问安,结果因前一晚下雨、花园中小路有些湿滑,熙薇不小心摔了一下、倒在前面的慧娘身上,慧娘本就怀胎不稳、又受了惊,竟然早产。
承平赵熹也惊了一跳,忙召来名医、稳婆,李淳李温也匆匆赶回家中。犯了错的熙薇瑟缩一旁战战兢兢,被焦躁不安的李淳大骂一通。承平沉色呵止李淳、赵熹再三宽慰熙薇,李温看着梨花带雨的熙薇、满心疼惜,悄悄为她递了一杯热茶,熙薇接过茶,深深看他一眼。好在折腾了一天,当夜,慧娘产下一子。
似是要庆贺承平赵熹喜得长孙,第二日前线来报,在北军威势之下江州数城皆已投降,如今天下除琼州之外全都归入承平掌中。
本以为是双喜临门,谁知是祸不单行。慧娘的孩子因为早产身子虚弱,大家面上都恭贺祝福,背地里却说这孩子养不大、活不长;承平派使者前去琼州劝降,琼州不但不同意、还将使团及随行军士全部屠戮,使者头颅更被扔进北军军营。如此侮辱,朝廷哪里能受!烽烟再起,就在目下。
朝堂离后院太远,慧娘目中只有虚弱娇儿。陈夫人劝她把孩子交给乳母来养,说乳母经验更多、照顾更好,可她明白,母亲是怕自己对孩儿感情太深、孩子真有万一自己承受不了。可他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凝集着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精血、与自己血脉相连,自己怎能不爱他呢!
慧娘又想起那日赵熹所求签文,她思来想去,还是在李淳回来后哀求李淳,求他劝赵熹去菩萨面前请罪,以求宽恕。
李淳断然拒绝:“那和尚说母君罪孽深重、我要劝母君去请罪岂非是也认同了这一说法!母君此生坦荡如川海又素来高傲,怎会做出自请罪责之事!”
慧娘劝道:“妾自然也佩服母君,可就请他为菩萨重塑金身、在佛前磕个头认个错,也是折辱么!”
“是!”李淳答,“我父王母君承天命平天下,有功无过,区区神佛凭甚叫他们屈膝!何况那日之后父王便捐钱修了座三清观,若神佛为真、自有三清保佑我儿,难道三清不如菩萨不成!”
慧娘见他态度坚决,不由哭道:“你难道就不管咱们的孩儿?他才刚刚来到这世上啊!就算是为了他,叫母君受一点点委屈都不行么?他是你李家骨血啊!”
李淳不忍见她如此,轻轻将她抱在怀中:“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心疼?可孩子还好好的,你又何必说这丧气话!再说母君是生我养我之人,我之骨肉、之荣华全由他给予,我怎能为我的孩子去伤他的心?你放心吧,父王派了许多大夫为孩子调理身体,咱们精心照顾、他一定能长大成才!就算他真的没这个福分,咱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儿子,只要是你的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
慧娘大哭不止,她没法怨赵熹、怨承平,可她满腔焦虑怨愤非得发泄不可,她忽得想起熙薇:“孙氏呢?是她害妾早产,孙氏要如何处置!”
李淳劝道:“熙薇也并非故意,当日我已经骂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慧娘恸斥:“我和儿子还比不过一个孙熙薇么?欠她的是你不是我,我连讨个公道都不行么!”
这事却是是熙薇过失,李淳想了片刻,叹道:“好吧,只别闹到母君那里……”
慧娘还在休养之中,惩治熙薇的事自然交给了樱桃,樱桃立刻派人将熙薇关入柴房,扔了纸笔叫她抄经,抄完三百遍佛经才可放她回去。
已是深秋,天气渐冷,熙薇在柴房内连衣被都无,只有残羹冷炙、一碗凉茶。熙薇看着成山的纸,流下泪来:自己会死在这里么?自己求了母亲嫁入李家,究竟为了什么?如果、如果娶自己的人是李温,一切会不会不同?
李温一直记挂熙薇,可他好几次往李淳院里去、都没见到对方。他也问过李淳,李淳只说她身子不好在休息,这叫李温更加担心,非要春熙去打探。
春熙看着李温,猛地跪了下来:“公子,孙氏已经是二公子的侧室了,您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同二公子兄弟阋墙么!”
李温大惊,登时又羞又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孙夫人名节岂容你诋毁!”
“正是夫人名节不容诋毁、所以奴才才斗胆谏言!”春熙急道,“男女有别、何况是长兄弟媳!您一再打探孙夫人之事,幸得二公子对您信赖有加不曾多想,但若被人发现、将会有何种流言蜚语!到时您叫夫人如何自处,您又如何面对二公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您和孙夫人无缘,就该斩断情丝、别再过问她的事了!”
李温大叹一声,颓然坐进椅中:“竟叫你知道了,就这么明显么……我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再想她,可她离我那么近!我知道,我不该,但你看看她现在过得什么日子,我怎么能放心、又怎么能死心!不瞒你说,我已奏请前去琼州领军了……”
春熙直起上身:“您要去琼州?”
李温点点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情之一字连父王母君都难逃其中,何况是我?我看她倚柱伤神对花垂泪,只恨不能宽慰,我甚至想向母君说明缘由、求母君将她改赐于我!”
春熙惊道:“这怎么能行!万万不可啊!”
“我也知道,我若如此必然叫许多人伤心失望,我也不愿犯下大错。男儿志在四海,既然琼州战事又起,我就该上阵杀敌、扬我国威,也好远离这伤心之地。等我回来,也许就能放下她了……”
春熙道:“这也是个办法……”
“所以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春熙并不赞同:“您已决定斩断情缘,又何必再去见她?”
“不再见她,我怎能放心!她过失致弟妹小产、弟妹必然恨她入骨,这些都不见她、不知她正受怎样的折磨!不知道她近况、不确定她安好,我怎能安心上战场!”李温快步上前扶住春熙肩膀,“春熙,你就帮我一次吧!”
春熙无奈,只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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