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赵熹也非无人支持,只是他们的拥趸多为新贵、降臣,要么根基尚浅、要么易受攻讦,并不怎么占优势。但他们维护承平、赵熹之情真,与那些老臣和宗族冲突越发激烈,到最后甚至要动起手来,还得陶希仁和陈玉费力维护秩序。因来客太多,院中也设了祭拜之所,众人推搡、竟撞倒了祭坛,贡香散落一地。
陈玉痛道:“各位大人今日来此是吊唁我家大公子,故人尸骨未寒、你们怎么忍心在灵前闹事!再这般吵闹就别怪咱们无礼了!”
“妈的,一个奴才也敢跟我们叫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有陶希仁,真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被美色迷了眼!你们一个个被赵熹那狐狸精灌了**汤不成,四十多的残花败柳也叫你们念念不忘!告诉你们,这天下是我李家的天下,我等绝不会叫它毁在赵熹那个浪荡卑贱的双元身上!”
“老子草你娘!”
李淳彻底被激怒,挣开陈玉就要去打说话之人,陈玉一个飞扑又将人死死抱住:“那是王爷族叔、您的长辈!您可千万不能干傻事!您快先回去吧,奴才把他们赶出府去!”
“什么族叔伯爷,不过一群倚老卖老的狗东西,辱我母君还能让他走出府去!”
那族叔已六七十岁,头白发稀面如朽木,行将就木的年纪竟还冲锋陷阵,在人群中指天划地咒骂不停,眼瞪口张活像只□□,仗着年高辈长有恃无恐,看李淳被人拦住更是洋洋得意,恬不知耻地说道:“李淳啊李淳,你也是李家人,赵熹是外姓!你该我们同仇敌忾,不然他鸠占鹊巢哪里还有你的地方!我们这是在帮你啊!你还是迷途知返、跟我们一起劝你的父亲吧!哎呦!”
那族叔话说到一半竟猛地飞了起来、摔出去几丈远,躺在地上呜呜唉唉,怎么都爬不起来。众人皆惊,转头一望,赵熹正寒着脸站在那里,原本吵闹的院子立刻安静下来。
李温丧礼,赵熹着一身白素,麻布裹腰、草绳挽发,去饰返璞更显得他身挑容妍,天暖草木盛,一支雪傲寒。他此时面冷如冰,目光炽如曝日,缓步上前、扫过众人,众人只觉被架在火上、烤得皮干肉焦、形畸魂销,别说说话、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人满为患的院子里竟只剩下倒地人的喘息之声。
陈玉这才放开李淳,李淳两步跨到赵熹身边,心中竟涌出委屈之情,不由低声唤道:“母君!”
陈玉和侍卫们也都向赵熹行礼。赵熹向李淳点点头,又看向在场众臣:“方才听你们说的热闹,有什么话,讲给我听听?”
众臣只瞧着他就觉两股战战,哪里还敢再说什么,纷纷低下头去、只怕被赵熹看到。陶希仁深觉荒唐,上前禀道:“圣君广言路,众臣虽言语无忌但也算为了朝廷,李大人更是宗亲长辈,就算要追究诸人失礼之过也该由礼部等处过问,怎能由贵人亲自动手!诸公更是以下犯上有失礼数,实乃大不敬!王君、诸公都该自请罪过才是!”
赵熹冷冷道:“少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儿含恨而终他们灵前闹事,你还叫我忍耐?天谴?有罪?我儿是为国而死、为社稷捐躯,该享国丧尊庙宇受万人祭拜,岂容他人污蔑!”赵熹又看向众臣,杀气森森,“我儿灵前我不愿叫他不安,今天我不杀人,你们快给我滚!”
众臣面面相觑,有人壮着胆子喊道,“王爷在何处,就算不祭拜大公子、王爷病了我们也该瞧瞧,我们要求见王爷!”
“对,我们要见王爷!”
“让我们去见王爷!”
赵熹并不说话,只看向廊道,众人望去,见承平坐在撵上被两个壮仆抬着走进院来。到院中,赵熹欲上前扶承平下撵,李家宗亲却先他一步抢上前去,把承平团团围住,哭喊着控诉赵熹忤逆长辈动手打人。
承平唇干色白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好,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万年不见的亲戚们,流露出厌烦之色,抬头向陈玉道:“方才王君不是让他们滚么?他们不肯走,你们还不帮忙!”
宗亲们颜色大变:“王爷,我是你叔叔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你不怕国公知道!”
承平烦得很:“熹儿所作所为都是我授意的,我们夫君一体,你们骂他不就是在骂我!我还在你们就敢如此,与其担心以后赵家如何、不如忌惮你们!长慈幼尊,为长者口口声声辱骂小辈,还想小辈容忍?天下没这个道理!上不尊下不敬,要讲礼教、从今日先!来人,交代六部,这些人、还有方才无礼者,全部革职查办,无罪便罢了,凡有过错、罪加一等!陈玉,把他们赶出去!”
“王爷、王爷!”
陈玉得了令,叫侍卫和下人将他们全都架出府去,院中又是一片哀嚎。承平懒得理会,向赵熹伸出手,由赵熹扶着并其余人等一同往灵堂中去。灵堂中诸人起身行礼,承平却当瞧不见,扶着棺看了许久,赵熹瞧他又有些不好轻轻拽了拽他,他这才又回到堂中坐下,却也无心招待宾客,只愣着不知在想什么。
宋荣声等人还鞠躬未起,陶希仁看高岩年事已高、颇为不忍,抬头看了看李淳,李淳干脆地转过头去,陶希仁无法,只得道:“王爷……”
承平抬手止住陶希仁:“希仁,你是温儿最敬重的老师,你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你来同他说说话吧,其余的事,不必理会。”
陶希仁看到李温,悲从中来,更觉今天这些人冷漠无情,向李温点了三支香、又烧了祭文,哀悼一会,自行离去,不再管堂中之人。
又过了一会,堂中人已流下冷汗,在内招待家眷的慧娘听闻父亲被罚,派了樱桃连连到耳房门口向堂中张望。李淳知晓慧娘意思,觉老丈人确实是无端受累、又已经受罚,瞧承平在闭目养神,便走到赵熹身旁,道:“母君,父王也累了吧,要不先请父王回去休息?”
承平闻声睁开眼:“我就在这,何必劳烦你母君!”
李淳赶忙谢罪。正想着如何求情,樱桃竟跑了出来,在李淳耳边耳语几句。李淳面露犹豫之色,赵熹问:“怎么了?”
李淳这才答:“方才、方才孙氏昏倒,请了大夫来看,竟是有了三月身孕……”
堂中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恭喜,幸好赵熹轻笑了一下,向承平道:“也算双喜临门了。”
承平这才看向屋中诸人,起身走到堂中,道,“方才南方来信,崖余城破、宋氏满门尽诛,南征结束、天下一统!”
诸人大惊,陈平之立即恭贺:“恭喜王爷、恭喜元帅,万世功业已成、又喜添人丁!此乃繁盛吉兆啊!”
宋荣声等也纷纷应和。承平并未显出喜色,他负手而立,沉如海、重如山:“各位都是朝廷肱骨,该掂量轻重、分清利弊、看明前途,咱们朝廷如今无君而有主,确实礼仪不顺。现在战事已平、九州同主,朝中上下尊卑,也终于能弄弄清楚了。谁为帝谁称臣、谁做主谁佐辅,各位回去好好思量思量。”
诸人连连称是,告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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