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天亮了。
在确定应朗暂时无虞时,许之瑾便打电话让祁执和归一离开医院了,她自己熬夜便罢了,总不能让她们也陪着自己熬夜。
过盛的日光打在自己身上有股不舒服的热,应朗体寒,平日里也比她更爱晒太阳,许之瑾起身拉了拉窗帘,将自己匿于阴影,在明暗交界处握住了应朗的手。
凉凉的,即便阳光覆住也不生暖意。
脸贴于应朗手背,把内心的情绪也暂时地搁下。
直到陈岸的到来打破了短暂的平和,他并不知道应许之间的关系,见到两人如此亲密,却也只是微诧一瞬,随后冷静开口。
“准备一下,等会我们要给病人再做个全身检查,排除一下明天手术时可能会并发的各种隐藏病症。”
许之瑾抬头,应了下来。
如若只是朋友,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陪护,输血,寸步不离地照顾…
不多过问病人**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陈岸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只是提醒道。
“明天的手术至关重要,可能需要在手术前签一些单子,最好通知一下病人家人让他们过来。”
“知道了。”
应朗被人推着离开,陈岸随之去准备检查,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许之瑾甩了甩头,感觉渐淡,这才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拨号。
她选择打给阿姨,即便明白自己可能会遭受何种辱骂,但比起淡漠无情的应廷,她还是更愿意接触对女儿尚有几分真情的易烟。
不出所料依然是漫长的等待,直到自动挂断后许之瑾才有了迟钝的反应。
阿姨这是,厌恶她的打扰了吗?
只得把情况编辑成短信发了过去,许久后才收到回音。
“我现在在美国,明天有一场国际性的学术交流会需要参加,没办法赶回来,你找应朗她爸吧,别打扰老人,实在不行你代我们看着点便好。”
自己女儿的命抵不上一场国际性的学术交流会吗?
将电话拨给应廷,这次倒很快接通,许之瑾咽下内心的怨怪,又把情况说明了一遍。
“我也忙,明天有一个商会需要到场,而老人身体不好,去医院这种地方也晦气,小许你代我们决定便好。”
自己女儿的命比不过一个商会吗?
许之瑾挂的干脆利落,胸膛起伏,将自己压在椅子上,也压不住心里那股乱窜的愤怒,急躁且痛苦。
该打电话给应朗外公外婆吗?
应朗让她瞒着,应朗父母让她别打扰,她又能以什么身份去打这通电话呢?
不被应家承认的应朗未婚妻吗?
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捏了捏眉心,无力感蔓延全身,应朗这些年,表面光鲜亮丽,实则过的,该很难吧。
陈岸完成检查后,将应朗送回病房,却见许之瑾早已等候多时。
“应朗家人来不了,我替他们签字,行吗?”
之前很少出现这种这种情况。
“以什么身份呢?”
“应朗未婚妻,行吗?”
陈岸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通讯录,却从未见过这么猖狂的通讯录。
“大概行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开玩笑的,随便扯个身份便行。”
她可不想流言四起,徒惹人烦。
“嗯…那你好好陪陪她。”
“今天…应朗还有可能醒吗?”
“有,但并不大,病人现在身体十分虚弱,看意志力吧,就算能醒,时间也不会太长。”
确定病人无事后,陈岸离开病房,还贴心地帮两人合上门。
人在昏迷时人体对水的需求量特别大,所以许之瑾接了壶热水晾至温吞后,将人扶起来微侧过身,一点一点往嘴里灌水,每隔一小时喂一次,麻烦又疲累的事,许之瑾却做的并无半分不耐烦。
替应朗喂过水又解决了自己的早饭后,望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应朗,在活泛的疼中感到难能可贵的短暂心安,至少现在,她还好好在自己眼前,心情一旦松弛下来,身体上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趴在应朗床边陷入了深眠。
应朗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光景:
在梦中日夜侵扰的人,此刻正趴在床边安睡,跳动的爱本欲冲破胸腔,却被思念软化,融成涓涓热流熨烫过经脉,洗净了心脏,让她得以压制发涨的渴望。
午间太阳过旺,日光流过许之瑾脸颊,滑入衣领往下,安睡的人皱起了眉,不满地轻哼,应朗知许之瑾不喜热,勉力倾身过去,抬手为她撑起一片阴影。
恼人的滚烫散去,许之瑾在不习惯中微睁迷蒙的眼,却在真真切切看见应朗时睡意尽散。
“你快躺下!”
应朗被扶住往后靠,丝毫没有反驳的机会,她这几天都没怎么下地走过路,再靠下去四肢都要退化了。
许之瑾驳回了应朗申请下地的请求,见应朗巴巴地恳求太过可怜,便允诺她。
“病好了,就可以。”
“还可以做更多你想做的事。”
只要应朗健康平安,都可以。
这个病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们比谁都明白,时限将至,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要实现很难,可也偏偏是这样苍白无力的话,给了应朗生机与希望,让她愿意为了这个未来去坚持。
病魔有何惧呢?
真正可怕的是逃跑,是毫无价值的离去,是没有爱意裹挟与之抵抗。
应朗觉得她活到这个年岁,基本什么都有了。
唯一的遗憾…
却是没能给爱人一个家。
陪她一屋二人三餐四季。
去轮转余生的岁月年华。
“之瑾,能要一张信纸和一支笔给我吗?”
“我去找,等我。”
应朗目送许之瑾离开,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在逐渐消耗,不久后恐怕便要再度陷入昏睡。
她需要纸和笔,来写一封遗书。
一封给许之瑾的遗书。
把鲜为人知的隐晦爱意,通通提笔染墨,去诉尽一生衷肠。
拿到纸笔后,应朗将人赶走,一笔一划开始写信。
她向来张扬跋扈惯了,字如其人,从来都学不会横平竖直。
却在这一刻,用扎满针眼的左手勉力压住信纸,极认真地写下称呼:
致未婚妻。
昨天就没码字了,这两天一直是靠存稿撑着,没有码字的欲/望,我真的会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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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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