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带我回家吧

“夺舍?!”

宋樱把自己的遭遇重新理了一遍,半晌才接受这个事实。

她恹恹点头道:“很显然,你是对的,我确实被夺舍了,我还知道那个人是谁。”

“哦?”

宋樱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周芙,十个月前去世的岐王妃。”

沈君年眉梢一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答案,且与我所料不差。”

“你知道?”宋樱顿时坐直了身子,将满脑子的疑问倒了出来,“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重生的?她夺舍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君年,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还有,为什么是我?”

沈君年默然片刻,矮身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正好与她平视。

“周芙死于一场大火,而她当时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宋樱想起在周府听到的对话,说道:“这个我知道一点,具体怎么回事,你展开说说?”

沈君年看她一眼,道:“去年八月,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做八十大寿,借了太子妃娘家也就是温大将军家的园子设宴。那园子是先皇所赐,里头景色虽是万分难得,却也有年久失修的地方,将军府和安国公府还提前五个月派人将那园子修整了一番。谁知道设宴当天岐王妃偶感头痛,宴席刚开便独自去了客房休息,却不知为何在房中引发了火灾。直到大火冲天,众人才发觉她不见了。”

“那时大火已经失控,就算知道她被困众人也无法施救。直到三个时辰之后,火势扑灭,废墟之中只剩下岐王妃和其婢女的尸骨。岐王当时心神俱裂,若非陛下派来的内官拦着,他险些当场杀人。”

“一日之间喜事变丧事,流言很快遍布京城,说那场火灾乃是有人刻意为之,岐王和周尚书也一致恳求陛下查明真相。陛下无法,这才命大理寺彻查,只可惜,查了三个月只得出个纯属意外的结果,说是当时天干物燥,屋内烛火不小心引燃了帐子。这结果一呈上去,引得岐王和周尚书当场痛斥大理寺无能,陛下一时恼火,为了安抚两人,顺势革了大理寺卿的官职。”

宋樱恍然:“所以我爹才得以结束八年巡按生涯,回京接手大理寺?”

沈君年点头道:“这八年来宋大人政绩不俗,本也是要调回京城的,不过是因此提前了而已。”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宋长坤正是因为“政绩不俗”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这才迟迟无法回京,生生在外熬了八年。

宋樱按下心中所想,问他道:“依你之见,周芙之死到底有没有内情?”

沈君年摇头:“此事不涉及降魔司,有无内情我也不得而知。”

宋樱换了个问题:“按理,夺舍乃是修仙之人所用的术法,周芙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吧?”

沈君年思索片刻,道:“那也未必。”

“若她死前含恨,怨念不化,成为鬼修也是有可能的。”

宋樱一听那两个字就头皮发麻:“虽说道有万千,但,鬼修一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是不容易,”沈君年看着她道,“但,火烧至死、一尸两命的怨恨足以吞噬人心。”

……

“若她真是含恨而死,此番夺舍就必定是为复仇而来。”宋樱沉吟,“那她复仇的对象……”

寿宴失火案至今没个结果,若要弄清楚周芙复仇的对象是谁,岂不是要把案件重新查一遍?

真是令人头大……

她才刚开始发愁,就听沈君年道:“还有一种可能。”

宋樱拧眉看着他。

“也许是有人接受不了她的死,所以利用邪法替她夺舍,连周芙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重生。”

宋樱道:“那这个人会不会是岐王?你方才不是说,周芙死时他一时失控,险些杀人。”

“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无论她是通过哪一种方式夺舍,目前看来你都是横在她面前的意外。”

沈君年看着端坐于面前的猫,竟然觉得那两只并拢在前的白爪子有些优雅的过分。

“什么意外,那是我命大。”宋樱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具身体,颇有些无奈,“不过你说得对,前因既成,无可追溯。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才能夺回自己的身体?”

说着她看向沈君年:“周芙曾说过,我和她,只能活一个。”

“她说的没错,”沈君年道,“一具身体无法承载两个灵魂,总有一个要消亡,只有灵魂强大的那一方才能占据主导。虽然目前看起来你和她势均力敌,但此消彼长,时间一长可就不一定了。”

宋樱咽了咽口水:“怎么说?”

“她能以术法夺舍,背后定有温养灵魂之法,所以她的灵魂只会越来越强大。但你不同,你的灵魂每出窍一次就会被削弱一分,而你没有夺舍的能力,便只能依附在生命力微小的动物或者物件上面,时日一久,灵魂逐渐衰竭,恐怕连这点依附能力都会丧失,最终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

他说的很认真,并不似作假,宋樱止不住心中一颤,低声问道:“这世上之人何其多,为何她独独选中了我?若我中术之时死了也便罢了,又为何偏偏灵魂不曾消亡?”

明明无望,却偏要留给她一丝希望,令人不得不挣扎求生。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沈君年看着她,低低一叹:“术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同的条件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在施术之人看来,一切术法,皆是因果。”

因果?意思就是她倒霉呗。

宋樱像是泄气了一般,瘫在了桌上。

看着她露出一对死鱼眼,沈君年迟疑了一下,安慰道:“只要你的灵魂比她强大,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听到这里宋樱直接瘫成个大字,露出毛乎乎的猫咪肚皮,泄气道:“她因爱重生也好,因恨重生也罢,爱和恨的执念都能使她日渐强大。我有什么?我拿什么和她比。”

沈君年慌忙掏出条帕子盖在她身上,移开目光道:“温养灵魂之法,我也会的。”

那圆圆的猫眼瞬间竖成一条细线,宋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凑到他面前道:“你要帮我?”

“可是,你为什么帮我?”

她几乎贴着沈君年的鼻尖,沈君年僵硬地往后退了些,道:“因为,凡间一切不寻常之事皆归降魔司管。”

宋樱歪了歪脑袋。

沈君年又道:“而我,是降魔司司使。”

宋樱一愣,是啊,上次在酒楼里她就听说了,他们图灵山沈氏代代不入仙门,立志要为人间除患。当日那小小狼精在酒楼骚扰良家女子他都管得,如今她被邪术所害已有性命之危,他更该管得才是。

眼下放眼整个京城,能看穿这邪术的也只有一个沈君年而已,若能得他相助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战胜周芙呢?

宋樱渐渐冷静下来,问他道:“条件是什么?”

这次轮到沈君年愣住:“什么条件?”

宋樱谨慎地退后一步,道:“如今只有你能帮到我,这种情况下,怎会没有条件?”

“我跟随爹爹辗转多地足有八年,从未见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交换,关系才会稳固。”

沈君年想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么老辣的想法,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也不见得吧?”

“怎么不见得?”宋樱摆事实讲道理,“我在登州那年,有一回在城里一家布庄做了身衣裳,后来那布庄家的小女儿就此成了我的闺中好友,成天跟在我身后,事事都顺着我,说话还捧着我,有好东西也第一个想到我。”

“我本以为她要跟我做知己,结果她却想让我嫁给她那个成日吃喝嫖赌的哥哥,说是她哥看上我了,只有我镇得住他。”

她至今想起还是有些痛心疾首:“所以你看,越是看似毫无所图地对你好,实际上在你身上图谋的越大。”

沈君年:“后来呢?”

宋樱叹气:“我把她哥打了一顿,友谊彻底破裂。”

说完她看向沈君年:“所以,一开始就讲明白利益,双方关系才能维系啊。”

沈君年沉默片刻,同她道:“那便依你,至于条件,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宋樱刚要松口气,似是想到什么,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先说好,这个条件得是不犯法,不以身相许。”

沈君年:“……”

宋樱:“不可以不道德。”

“宋姑娘的想法可真是……”话到嘴边他总算找到个合适的词,“周全的很。”

宋樱点头,伸出一只白绒绒的爪子:“击掌为誓。”

谁能抗拒一只主动递到自己面前的樱粉色猫咪肉垫呢?

等沈君年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贴在那只爪子上了。

……

宋樱这下是彻底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不少:“好了,带我回家吧。”

“……”沈君年以为自己听岔了,“回哪儿?”

宋樱:“你家。”

沈君年耳尖微微泛红:“这……”

“?”

宋樱不解:“不然我住哪儿?我现在要是回家那不成羊入虎口了,还没进门周芙就能弄死我。”

说着她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往这房间里逡巡一圈,道:“住这儿也不合适吧,外面全是服刑的妖修,虽然不想承认,但以我现在这个姿态,弱的都能直接当他们的口粮了……”

她转身无奈地看向沈君年。

沈君年以手抵唇,有些磕巴道:“帮你乃是我职责所在,可我没说要养……养你啊。”

“沈大人,”宋樱跳上桌子,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看我,你再说一遍?”

“你养的是什么?”

沈君年迟疑:“猫?”

宋樱坚定地朝他点头。

“养一只猫,”沈君年还在自我说服当中,“也……也不是不可以?”

宋樱:“还通人性,听人话。”

“行吧……”

等沈君年彻底回过味来,他已经带着宋樱踏着却邪剑在前往图灵山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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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千风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