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行事张狂,不敬我朝,那就该死。”
李钰君放下口脂,眉眼间都是身为皇室的傲气。
芳年心中一惊,害怕她做傻事,忙开口:“公主……”
“放心,本公主有分寸。”
李钰君穿戴好,撑着伞走进雨幕,到同心殿时,太子已经到了,正陪着皇后说话,母子温情的声音将雨天的冷都驱散不少。
“太子哥哥来了也不派人叫我一声,在这和母后说悄悄话。”李钰君坐到皇后身边,半抱怨半撒娇道。
“一个月有三十日你都能见到母后,还要跟哥哥抢这一天?”太子顺手将点心往她那边推,打趣道:“钰君啊,你十七了,还离不了娘,真没出息。”
李钰君像牛皮糖一样粘着皇后:“我二十七、三十七乃至六十七都离不开娘,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皇后一把揽紧李钰君,又嗔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傻丫头。”
太子也跟着笑。
不论在外边受了什么委屈,回到巢穴的幼鸟总是本能地欢笑。
略坐了一会儿,李钰君要去教乌灵骁,太子也有事,两人同行到宫门口。
太子久等不到她开口,于是道:“说吧,那个蛮子怎么欺负你了?”
“没有啊。”
说谎,这副样子明明是有什么。
他妹妹李钰君骄纵不讲理的性子满京都谁人不知,而得罪了那么多人之后还能安全无虞的长到现在,全凭一张巧嘴,进可骂人到毫无还手之力,退能告状到黑的说成白的,人人抢着替她撑腰。
他们弟兄几个,时而是这张嘴的受害者,时而是这张嘴求助的人。
太子本以为这次不到两天,李钰君必定到东宫求助,没成想自己主动问起了她还撒谎。
“呦,你转了性了,还不告状了。”太子站定,盯着她的发旋:“李钰君,你要怎么玩我没意见,只是别马失前蹄叫人欺负了去,还自作聪明瞒着我。”
“好啦,你放心。”李钰君推他,“你不是忙吗?快去忙吧。”
“真不要我管?”
“不要。我自己搞得定。”
“那好,你把这个交给乌灵骁。”
李钰君接过烫金帖子,上书请帖二字,“这是什么?”
“女希擅武,既来使我国,我们怎么能放弃切磋的机会。”
刀剑无眼,这切磋恐怕不简单。
李钰君狐疑地看他:“你别乱来。女希是虞国的座上宾,你又贵为太子,闹太大不好交待。”
太子掐她腮帮子,“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李钰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太子笑道:“你也就会这一招了。放心,女希行事张狂,京城里有的是人看不惯她们,就是父皇也……总之你只管将人约到玉兰别苑”
李钰君这才点头,眼睛亮了几分:“我们能赢吗?”
太子拍拍她的肩,“你不信我,还不信你三哥吗?他手底下的人可都是上过战场杀一敌百的将士,外加老兵都记着十七年前沃林山脉的羞辱,不把她们打得伤经动骨躺几个月才怪。”
李钰君虽正想着办法收拾乌灵骁,但仍有理智,她脑中蓦地出现了乌灵骁恶劣的笑和四分五裂的花枝,她微微皱眉:“哥,你是不是觉得她们都是女子,所以有些轻看了她们?那个乌灵骁可不是好惹的。”
太子摆手:“能在女希激烈的王储争斗中胜出,我承认乌灵骁有些本事,可你也不要小看了我虞国兵士的厉害。”
李钰君被他三言两语激起信心,当即心胸开阔,眼睛发亮,高兴道:“到时候别忘了来接我观赛。”
二人在宫门分别,李钰君心情极好,本打算即刻去女希的宅子,不料柳贵妃召她去万福殿,还说父皇也在。
她去了一趟就耽搁了,出皇城时已过了午时。
按理来说派人通传一声,今日就不必去了。可刚才在万福殿,柳贵妃偏要给她拉郎配,介绍娘家侄子给她,父皇也在一旁默许。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身。
这会儿连饭也不想吃,就想离开皇宫,随便去哪儿。
略想了想,眼下最好的去处竟然是女希族住的宅子。
那宅子原是镇国大长公主的居所,从前父皇说待她成亲之时,就将那宅子翻修,赐给她做公主府。
从前她可高兴了,为即将拥有这样漂亮的宅子激动不已,只等着长大,只等着命定之人出现。如今真到了年纪,她又一点也不喜欢了。
她还没准备好成亲,没准备好成为谁的娘子,谁的母亲。
贵重如母后,嫁到皇家成为国母,在父皇面前依旧噤若寒蝉,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又何况是她?她真的能觅得良人吗?
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就到了,宅子添了新的匾额,上书“和平府”,是父皇的字迹,这两个字的意思也显而易见。
不过是希望世上永无战争,各地和平。
李钰君叹了一口气,叩响大门,当值的人知道她每日都要来,所以干脆放行,让她和芳年自己进去。
前院无人,绕到后院,见两人持剑攻向彼此,其中一人细看正是乌灵骁。
她快要掉到湖里了!
却说乌灵骁早上起来,应虞国将军的邀约,去看了练兵。
虞国毕竟辉煌过,曾经的皇帝穷兵黩武,别的不怎么样,练兵倒是有两下子。
排兵布阵,精妙绝伦,就是兵士的体格差了些,看着面黄肌瘦的。
虞国人注重练兵的传统和女希不同,女希从前是不太注重练兵的。
一是如那日太子所说,女希有沃林山脉相护,是天然的屏障,女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数次乱世之中保全自己。
二是女希人恋家,从古至今就没有几个想离开家乡的,自然对掠夺别人的土地没有兴趣。
既不必防备自身,又不攻打别国,自然没必要太过于练兵秣马。这一任王上上位之后,才着手练兵,满打满算不过三十年,就让女希成为整个大陆忌惮的存在。
但女希人尚武不是为了战争,而是和自然作斗争的结果,历任王上都要求全部族人习武,以备不时之需。发展到现在,武已经成为女希族的一个图腾,每年春日都要举办盛大的比武赛事。
乌灵骁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虞国人排兵布阵,雨意绵绵,没有一个兵士松懈,肃穆氛围穿透雨帘,入了她的眼。
看出她的赞叹,虞国将士不由得骄傲,更加卖力。
参观一圈后,乌灵骁从虞国京郊军营出发,冒着雨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巳时已过,本以为李钰君已经在等了,但直到她换了衣服收拾妥当也没见人来,乌灵骁看了看细密的雨丝,猜想对方是不会来了。
昨日还信誓旦旦呢。
乌灵骁也不管了,撸起袖子,和姐妹们一起宰羊备菜。
这样冷的天就应该打锅子嘛。
“羊肉不错。”乌灵骁道。
众姐妹笑:“比福地的还好吃?”
“不一样的好吃,没必要分个高下。”乌灵骁笑说:“走的时候我们可以买几只羊带回去,繁育几次,让留在福地的族人也尝尝。”
“就是嘛。”乌月大声道:“当然是要把好吃的通通带回家!”
众人大笑。
“说起来,族地的狼王会要开始了。”
“是啊,蛇侠花开的时候就要办狼王会,就在这几天了。”
“少主和烽熔都不在,不知道今年谁能拔得头筹。”林昭拍了拍乌灵骁的肩膀:“你说呢,少主?”
没等乌灵骁说话,越烽熔就道:“我妹。”
“你打不过少主,指望你妹打败乌灵灵,一雪前耻?”林昭一手揽上她的肩膀。
“事实。”越烽熔道。
林昭看向乌灵骁,乌灵灵是她的妹妹。
乌灵骁想起了家中总是哭的小妹妹,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刚好够参加狼王会的年纪。越烽熔的妹妹越华星已经三次蝉联季军,确实是一位劲敌。
乌灵骁眉眼柔和,“且等着吧,灵儿她很刻苦的。”
“哇哦,硝烟弥漫啊。”林昭夸张道。
奚清眼睛一亮:“打起来!打起来!”
乌月兴奋道:“往年少主和烽熔的比赛都是最精彩的,还以为今年看不到了呢。”
越烽熔被激起战意,眼睛越来越亮,“我去拿剑。”
“我替少主去拿。”乌月一溜烟跑了,乌灵骁想拦都拦不住。
林昭当即道:“一年一度的冠亚之争,又要开始了吗?究竟是蝉联四届狼王的少主再次得手,还是曾一人击退母熊守护部落的烽熔胜出?期不期待?”
众人异口同声:“期待!”
林昭:“紧不紧张?”
众人:“紧张!”
林昭:“刺不刺激?”
众人:“刺激!”
乌灵骁虽无奈,也没法子阻止,只好道:“来吧,可惜我新换的衣服。”
两人一跃进入雨幕,身上瞬间沾湿,发丝带着晶莹的水珠。
一人持黑剑,沉寂无波。
一人持铁剑,锐不可当。
偏她们的气质又不似自己的宝剑,跳脱些的反而是乌灵骁,她笑说:“刀剑无眼,小心啊,烽熔。”
“尽管来吧,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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