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两年还好,可后来他逐渐提拔壮大其他几股势力,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也随之开始动摇,偏偏他还熟视无睹,她能不气不委屈吗。
顾唤气得不轻,原本想把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在安延身上,可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自己背后是将门顾氏,乃是目前受皇上信任的武将势力,连昔日与先帝并肩作战的将门霍氏都无法与之相较,是武将中望尘莫及的存在。
切不可因小失大,她想。
于是她把茶盏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并把那些更现实且伤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越想越生气,偏偏又无处发泄,看到皇上头也不回就离开,顾唤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但一丝泣音都未泄出。
许是心有所感,安延突然回过头来,却只见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在沾满茶水的桌上,泛起阵阵涟漪。他看不见她用手遮掩着的面容,只得见她不断颤抖的身子。
不知何时他记忆中的那个直爽豪迈,飒爽英姿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唯余眼前这个隐忍懂事的妇人。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吵架,顾唤是直肠子,暴脾气,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然后再冷战许久。
在他眼里,后宫那些事儿除了生孩子,都只能称鸡毛蒜皮的小事。顾唤和他意见不合,一旦他们俩挑起这个话题,那必然是两败俱伤。
最初皇帝还会放下身段来求和,后来,妃子渐渐增多,宫中莺莺燕燕什么样的都有,皇帝也懒得去她那里找不痛快。
最后连架都省去,连见面的次数都能用手指掰出来,要不是经常有帝后都要出面的宴席,或者每月皇帝必须去皇后宫中就寝几天,不然他们真的可能一直不见。
逢场作戏似的相敬如宾。
淳仁帝看着昔日的爱人如今这般模样,那颗冷酷无情的心竟生起些怜惜,他收起迈出的脚,缓缓地朝着顾唤走去,毕竟,他也曾和她相爱过。
“梓潼,其实你早就明白了,也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只是你不愿承认罢了,硬要撑着等我回来告诉你才肯接受,对吗?”安延放轻声调,将那块帕子捡起来,叠了几下收进自己的衣袍里,然后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庞,将其微微抬起,一手又腾出自己干净的衣袖,把她脸上的泪水拭去,轻而易举的避免了管理后宫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安延对哄女人这方面简直称得上信手拈来,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安延完美继承了先帝这一优点,甚至可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温柔说道:“作为公主有多少是去和亲,又有多少能留于身边呢?这是她们身为公主的责任,朕就算再不舍,但为了宁国,也不得不这样做,和亲对我们宁国百利而无一害。”
顾唤出生将门顾家,自小便心怀家国大义,淳仁帝都肯这般对她解释了,她还敢有什么怨言吗?何况还关系到宁国。
顾唤拍开安延放在脸上的手,低下头又缓了会儿,收拾好情绪才抬起头来,但双眼周围还是一片红。她已过了爱哭的年纪,早就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心里堆积的情绪太多,太沉闷,以至于她这次哭的这么猛,顾唤年轻时也是个美人,现在依旧也是,岁月的沉淀还给她度了一层柔和的气质,哭都给人一种“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怜惜之感。
“那你觉得哈刺为何突然想和亲?”顾唤清了清嗓子,开口问。
“哈刺三皇子说自己对咱容貌倾城的女儿十分感兴趣,让我们看在与哈刺和平交流十多年的交情把沁儿嫁给他。”
顾唤眉头轻蹙,“那皇子叫什么?”
“尉迟谙,通达谙练的谙。”
“这人你觉得怎么样,我怕沁儿跟着他会平白遭受很多针对。”
“他看上去难掩野心,我觉得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代的皇位继承人。我们两国交好多年,哈刺必然不会亏待我们沁儿。”
“这个尉迟谙下了多少聘礼?”
“……顺福,你报来听听。”皇帝把房门打开,叫顺福进来。
顺福是皇上身旁的大太监,自皇帝年幼便开始照顾他,很得淳仁帝的信任,虽然上了年纪,但记性还不错。
他麻溜地报了一长串礼品,听得皇后都惊了,“这么多?”
“回娘娘,哈刺使者说这只是他们的一点小心意,若答应这桩婚事还会有更多……”
顾唤好一会儿都没出声,显然是被镇住了,过了好半天,等到那茶水都凉的透透的了,她才无奈点头,到底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是就算她不同意,也无法改变安沁颐要送去哈刺和亲的结果,“那,让我阿弟长策护送,然后这件事我要亲自操办,绝不能假他人之手,咱大宁可不能输了脸面,嫁妆必须得多!还有,明天把他召来宫中。”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她艰涩说道,语气中闪过一丝不容置喙。
好不容易两人不吵了,刚刚顾唤说完话的一瞬间,那神态让安延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肆意张扬的她,果然人老就容易怀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他心想,她想要就随她去吧,今天晚上别再吵架了。
此时已接近亥时,安延终是没和她分房水。
一整晚,他陪着她聊着沁儿成亲的事情,安抚着她的情绪,可谓体贴入微,她也难得在甜言蜜语中放下身段,跟他轻声细语的说话。
良辰美景,一夜好梦。
翌日一大早,皇后便伺候着皇上,待他上朝之后,她赶紧命人将哈刺三皇子叫过来。
没过多久,昭阳宫主殿上。
“你就是尉迟谙?”顾唤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回娘娘,正是在下。”
她细细打量着这名青年,容貌算得上俊朗,颇有大男子气概,“你会些什么?”
“射箭,骑马,打猎,军事我都有所涉猎,就是不太会风花雪月那类,娘娘莫要取笑在下,我真的尽力在补这方面的不足了。”
“呵,这都不会?沁儿无聊的时候你该怎么陪她?”虽然顾唤没有取笑他,但嘲讽十足。
“在下可以带她去游山玩水,还可”
“停,”顾唤没让尉迟谙继续说下去,“且不说她喜不喜欢哈刺那边的景色,就算想去,你有空腾出时间来陪她么,她孤身一人来到哈刺,总会受点委屈,恐怕你们哈刺皇室那边的纷争,一点都不比我们大宁这边的少吧?”皇后随意转了转茶杯,毫不掩饰宁国皇室的盘根错节,既是无意的随口一说,也算得上对他的敲打试探。
“尉迟谙”心道这是自己表诚心的时刻了,他立即大言不惭道:“公主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给什么,我会做好一个当丈夫的准备,不会辜负她,从哪里受了委屈我都会给她讨回来,也不会纳其他女人,一心一意待她好。”说完尉迟越心里就兴奋起来,到时候回哈刺了,他就立马可以架空三弟的势力,只让他娶一个在哈刺毫无脚跟的女人,自己还可以因为为了弟弟的幸福长途跋涉去求亲赚得一个好名声,娶到当朝宰相的嫡女,真是一石二鸟,稳赚不赔啊。
“啧,话倒是说的挺好听。”
“娘娘,臣会用时间来证明。”尉迟越笑的愈加灿烂,像是对此事充满信心,漂亮话谁不会说,只要最后获利的是自己,他并不介意讨这个皇后一时半刻的欢心。
“娘娘放心,在下一定会认真对她好!”见顾皇后不说话,尉迟谙说的更加坚定,淡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诚恳,与那晚对皇上的眼神如出一辙。
皇后死死盯着尉迟谙,而他也恭敬又不显懦弱地看回去,不卑不亢。
“要是我知道了你没保护好她,你们哈刺就等着宁国的战书吧。”顾唤收回眼神,漫不经心地说。
“是。恐怕到时候一看到宁国的士兵,我们可能就直接投降了。”“尉迟谙”笑了笑,答道,语气中不乏幽默。
“行了,退下吧。”顾唤也不管他,径自回房去了。
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徒劳祈祷这青年说的是真话罢。
梓潼:对皇后的尊称
梓潼最初为商纣王对妲己的称呼,后演变为唐宋时期皇帝对皇后的专用称谓,也可用于形容夫妻关系。这一用法最早见于《武王伐纣平话》等古代文学作品。(来自□□浏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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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帝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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