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程白没有依约出现。
郎心似铁。
不管年橙怎么呼喊,程白始终闭门不出。
黄昏时分,天边的余晖被冷冽的朔风吞噬。
回家路上,年橙路过程家时,下意识地驻足抬头,眯着被寒风吹得生疼的眼睛,透过半是霜冻的树隙,看到了一扇藤条爬满的窗。
窗内,一道单薄清瘦的身影逆光而立,轮廓模糊,藤蔓的影子透过窗格斑驳洒在他浅灰色毛衣上。
年橙有些怔忡,想看清面容。
“走了。”钟烨嘉在前方催促。
女孩回神,轻哦一声跟上,眨眼之间便忘了这道身影。
若非程白时不时被各家长辈当做楷模供起来和自家孩子比来比去,在同辈中出尽风头,只怕年橙会随着光阴流转而忘了窗内之人。
可这如雷贯耳的称赞也给程白带去了不少麻烦。
转学后,年橙和孙浩、沈行州、程白一个班。
她的座位被老师安排在了沈行州旁边,从小学到高考结束,一直同桌,似是心照不宣。
沈行州对此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与闹腾的孙浩同桌,又或是其他不熟悉的同学同桌,于沈行州而言,都不如年橙让人来得心安。
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偶尔望向他的眼眸呆萌可爱,瞳仁黑黝黝的,像极了猫。
平日里,班里小男孩们要么围着沈行州献殷勤,要么和孙浩一起说笑打闹。
小女孩们则是三五成群。
唯独程白永远一个人安静坐在第一排,腰杆笔直,读书写字。
孙浩每见程白这幅样子,都要鄙夷一声“假正经”。
班里其他同学为孙浩马首是瞻,也都自觉离程白远远的。
程白是程家三爷的私生子,一出生就被母亲抛弃在了程家这个狼窝。要不是林海芬护着他,只怕程家其他人都不承认程白的身份。
年橙听爷爷说起程家那些烂事时,心里着实有些难过。
班里同学对程白的嫌恶就罢了,怎么连血缘相连的亲人也对他如此冷酷。
心下不忍。
年橙上学、放学路上遇见程白都会奶声奶气喊声“程白哥”。
在这几个人中,年橙生于盛夏,年龄最小。
而程白每次都神情淡漠,目不斜视往前走,未理年橙。
次数多了,孙浩越发看不下去,开始骂人。
“他就是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阿橙理他做什么。”男孩说话爽利,满是讽刺。
“孙浩!”年橙脸憋得通红。
平日里年橙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连个吵架都不曾有过,大声说话代表她真的生气了。
“怎么!还不能说了?”孙浩也火,“你个小没良心的,平日里可都是我和阿州陪你,偷偷给你带零食,有什么好玩的也拉着你一起,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人……啊……”
孙浩还没说完,沈行州当即踢了他一脚。
“咱不能对女孩子凶哈。”沈行州声线清澈,大眼睛黑黑亮亮。
孙浩揉了揉臀,昂起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委屈。
年橙大眼睛望着沈逾,糯糯开口:“哥哥,老师说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
沈行州揉揉她浓密头发,漾着笑:“嗯,我们阿橙说得对。”
年橙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红色更浓了。
他笑容怎么能这么好看!
孙浩咬牙切齿,哼唧哼唧自己走了,也不和他们一起等钟烨嘉。
可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孙爷爷见程白每日都能拿小红花,而自家孙子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天天闯祸,日子久了,孙爷爷憋不住了,只要孙浩犯错,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拿起鸡毛掸子使劲揍。
长此以往,孙浩对程白的怒气越攒越多,终于在小学三年级爆发了。
放学后,孙浩抢了程白的奖状。
“幼稚。”程白淡淡瞥了孙浩手里的奖状一眼,继续往校门口走。
他有很多奖状,多一张,少一张,也不会有人关注。
奖状对他来说,一点不重要。
“你窝不窝囊,这都不抢回去?”虽然智力比不上,但体力上孙浩绝不逊色。
程白回头看了孙浩一眼后,撑开伞,踏入雨中。
孙浩气得脸颊通红,小手紧紧攥着发烫的奖状,而后,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你们都看不起我……”小男孩哭声响天彻地。
年橙大跌眼镜,本以为两人会大干一架,转而一想,程白那沉闷死板性格,是很难吵起来的,除非将他惹到极点。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白都把奖状给你了。”沈行州拍了拍了孙浩肩膀。
“唔……谁稀罕啊!又不是我的,有什么用啊!”孙浩擦了擦眼泪,静了一下,哭得更猛了,“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小白?”
“就没差过。”沈行州给了他当头一棒。
年橙站在一旁,眉目柔和,稚嫩脸上露着笑。
孙浩嚎啕痛哭。
小孩时代的龃龉就是这般来得莫名其妙,而消除嫌隙,却需要疾风骤雨。
2010年盛夏,他们十一岁。
少年宫的白杨树高大笔直,亭亭如盖,年橙坐在绿荫下,安静看着露天篮球场上鲜活奔跑的少年们。
篮球场上少年很多,长得出彩的少年更是不少,可年橙始终将目光落在沈行州身上。
十二岁的沈行州穿着白色背心,随着肆意享受着篮球带来的纯粹快乐,身上白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紧贴在略显清瘦但线条分明的脊背上。
夕阳西下时,阳光将沈行州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年橙总以为自己往前跨一步,就能触及他的世界。
快结束时,年橙像往常一样,向前走了三步,朝篮球场上三人喊:“还是三瓶水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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