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安看着他刚睡醒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感觉心上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江载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前面接水。
小青松走了,季时安咳了一下,抛开杂念拿出了他提前准备的书来看,然而还是似懂非懂。
江载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人手撑着下巴,脸上略带苦恼的样子,好像碰到了什么难题。
他心想着今天那么简单的内容也值得露出这么苦恼的样子?
真笨。
江载风喝了口水准备继续补觉,就感觉旁边的人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回头就见那人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问他:“能帮我讲一讲这个内容吗?”
江载风拿过来一看,高一上学期的数学书。
江载风:......
是后进生没错了。
季时安倒没觉得江载风那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有什么不对,他是后进生嘛,还对那人眦着牙笑。
这时被柯因支使去擦黑板的董流回来见状正要阻止,风哥困的时候从不帮人讲题的,还特别凶,还不如来问他呢。
就见那个特别凶的风哥一脸平静的开始讲题了。
董流瞪着眼睛看他俩,这还是我的风哥吗!?
......
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季时安正准备骑着他的小电驴回家,这是以前在家时他爸上班骑的车,就见江载风捏着手机从校门口冲了出来,鬓角挂着跑出来得热汗,很着急的样子,他个子高,长得又招眼,季时安一抬头就看见他了。
他皱眉,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他迅速骑车停到他面前,“要去哪儿,我送你。”
江载风一看他骑电动车,说:“我打车......”
“别废话了,中午高峰期,打车路上给你堵死。”
江载风没再说话,快速上车扶着他的腰:“去北城三医院。”
还好离学校不算远。
.......
当时下课的时候江载风接到了园子帮工张嫂的电话:“小风啊,你快来医院,你爷爷他干活的时候晕倒了......”那边张嫂慌张的声音传过来。
季时安和江载风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一路上风驰电掣的,两人身上都带着一层薄汗。
张嫂坐手术室外等,看到江载风跑过来马上迎了过去:“小风你可来了,医生检查了说是胃癌,幸好送来得及时,你别太着急......”说着安慰地拍了拍江载风的手。
江载风整个人气压都很低,癌症。
季时安喘着气抬头看了眼“手术中”的灯牌,微微有点眩晕,这让他想起了他爸在手术室里抢救的那种等待宣判的煎熬,他对医院有阴影。
“谢谢你张嫂。”江载风暗哑的声音传来,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没再多说,就皱眉站在那里盯着“手术中”的牌子。
半晌,江载风注意到季时安有点不对劲,这么久了他呼吸声还是很急促,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季时安,感觉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靠在墙上,喉结凸起,江载风开口:“你不舒服?”
季时安缓了口气,摆摆手,“没事。”便不再多说。
忽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江载风把手覆在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没发烧。”说着撤回了手,问:“你来不了医院,是吗?”
季时安愣住,他没想到江载风这么敏锐。额头上还留着江载风手掌汗渍渍的触感,但并不让他讨厌。
他小时候爱生病,他爸常用这种方式给他试体温。
季时安回过神,“嗯,我爸他......在医院走的。”
他没说完,他爸是因为在医院来看一位战友,恰好碰上医闹,上去阻止手持凶器的家属,被人失手杀死的,他那天赶到医院,就是看着冷冰冰的“手术中”,最后两父子只剩了话别的几分钟。
那是很难过的一段时间,他觉得荒唐,命运弄人。
江载风沉默了一瞬,“抱歉。”
季时安浅笑,“没事。”转而轻声说:“放心吧,你爷爷会没事的。”他知道失去至亲的痛苦。
江载风也靠在他身边的墙上:“嗯。”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笑得可真难看。他微微偏头看了季时安苍白的脸色,盯着他鬓角的汗珠开口说:“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回去吧。”
转而又对张嫂说:“张嫂你也是,这里有我。”
季时安直起身子,跟他道别:“那行,有事可以找我帮忙,对了,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不用,我晚点给班主任打电话。”
那边张嫂担忧的望着他说:“你一个人照顾能行吗,我回去也没事,在这里给你搭把手。”
江载风摇摇头,“放心吧,你就回去把园子照看好,免得老头醒了还操心他那一园子菜。”
园子是他们家在郊区小院外的一处菜园
“哎,好。”
季时安和张嫂一起出去,尽量忽视周围刺鼻的消毒水味。
走到楼梯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江载风手揣在上衣兜里,偏头盯着手术室,那个身影几乎要和一年前的自己重合,整个人孤寂的等候,如在深渊。
他垂下眼,这不是他该管的。
下楼的时候,张嫂突然问季时安:“小同学,你和小风关系很好吗?”
季时安脑袋里还在回想着江载风一个人站在走廊的身影,听到张嫂问话,觉得奇怪:“啊,没有,我们今天刚认识呢。”
“是吗?那他......还挺关心你的。”张嫂欲言又止地朝楼上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她好像想说点什么,又想起是别人的家事,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季时安也识趣地不去追问。
那头江载风靠在墙上,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不点,但是能让他心里有个着落点。
老头今年六十多了,按理说身体出现点什么毛病都是正常的,但他没想到情况一来就这么严重。
江载风又想起了今天这位新同桌,咬了咬嘴里的烟蒂。
季时安回到家以后才想起来家里缺很多生活用品,按了按太阳穴,坐在沙发上点了份外卖。
这是他在北城的家,从出生一直到初中毕业的家,后来因为老爸职位调动,高一便跟着季父去西城读书,他爸出事后他处理完西城的后事就带着季父的骨灰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
他长大的家。
虽然很久没回来,但家里还是有很多父子俩生活的痕迹,季时安等外卖的时间去老爸房间坐了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比熟悉的东西,他压下眼里的酸涩,好像现在才从那场噩梦中抽身出来,认清了一个事实......在他17岁的这个九月,他成了一个孤儿。
母亲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他没放任自己沉在情绪里,没待多久就出去了,冲了个澡就开始收拾屋子。
医院里,江老爷子做完手术转到了高级病房,一向精神熠熠的老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江载风皱着眉听医生说注意事项,心里难受。
“......最近你多注意,病人吃东西要忌口,现在是早期,家属也别太担心,要积极治疗还是很有希望的。”医生一边写着记录一边对江载风说。
安慰人的罢了。
“还有,你家大人怎么没来,只有你,还在上高中吧?”医生睨了他一眼问道。
江载风没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只是看着床上的老头点点头,“嗯。”
医生心里嘀咕,家里老人出了事也不见这孩子多着急,还没个大人过来,真是奇怪。
江载风合上病房门往走廊尽头走去,滑着手机屏幕,指尖停在一个电话号码上良久,按下拨打。
“喂,有什么事?”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
江载风绷着脸看着窗外,说:“老头住院了,检查结果说是胃癌早期。”他手上捻着一根被揉碎的烟,心里很闷。
徐岚之签文件的手一顿,忙问:“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做手术了吗?”她眉头轻皱。
“刚做完,情况暂时稳定住了,你抽时间早点过来一趟。”说着江载风就挂断了电话,转身回病房。
徐岚之是江载风的母亲,但他们关系恶劣,
哪怕这也是她的孩子。
西城,徐岚之正忍着怒气地看着挂断的电话,突然书房门开了,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面容稚嫩的小男孩看到他妈正无奈的看着他,腼腆的笑了笑推门进来,“妈,我给你削了水果,休息一下吧。”
徐岚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乱用厨房的刀子,万一伤着了怎么办。”说着拿起一块苹果喂他。
徐默咬着苹果口齿不清的笑着说:“哎呀,妈你别担心,我很小心的。”
“你也吃。”
徐岚之勉强笑着说好,想着要尽快过去一趟,不知道爸的情况怎么样......
徐默心里记着事,一边吃一边观察他妈妈的神色,也没吃出什么味道,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妈,刚才你是在跟哥哥打电话吗?”只有跟哥哥打电话她的语气才会那么冷硬。
徐岚之回过神正要开口,徐墨连忙又接话:“还有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你说手术,是......是爷爷身体出问题了吗?”他不想听妈妈说少跟哥哥接触的话,他很喜欢哥哥,哪怕哥哥经常不理他,但他知道哥哥其实也很喜欢他,嗯......至少是喜欢的!
徐岚之利落地收起桌上的文件,对徐默点点头,“是啊,妈妈明天会去北城一趟,去看看爷爷,你......”
“我也要去!”徐默不等徐岚之说完就抢先开口。
徐岚之严厉地看着他:“不行,现在刚开学,你好好待在学校,而且你身体弱,别跟着折腾。”徐岚之一口驳回。
徐默脸都皱成了一坨,走上前抱着徐岚之的手臂撒娇,“不会的,我保证不会落下功课,也会照顾好自己不生病,你就让我去吧,我很担心爷爷......”说这还抱着手臂摇了摇。
徐岚之看着这个雪白团子,“都十四岁的人了,还撒娇,羞不羞。”她捏捏他的脸,还是小默招人疼。
对两个孩子的差别显而易见。
徐默扬起大大的笑脸,欢欣地说:“你同意我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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