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放了两天假，兰粲就在家里窝了两天，暴雪来的第二天早上电就恢复了，她没受太大影响。
学生们在朋友圈刷屏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生活，兰粲心念一动，点进那个小人头像。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背景是一只三花猫。
她又返回看看自己的，距离自己上一条朋友圈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不是爱分享的人，但今天莫名有种**，
两分钟后，
星星更新了一条动态：
分享音乐：Run toward sunset（奔向落日）
朋友圈那一栏光速亮起小红点，兰粲有点期待地点进去...
高一二班路明：老师品味好好哟～喜欢～
她有点苦涩地笑了一声，回复了一个谢谢，不再管消息。
第二天上班日，
兰粲站在窗边，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套外套。
下过暴雪以后，需要清道才能通行，小区楼下不是特别好进，她有点担心自己打不到车。
开门出去，看到苏澈一身黑色羽绒服高高挑挑地倚在对面门上，看着手机，像是等候多时。
“苏澈？”兰粲俯身穿鞋，“你今天走得比平时晚啊。”
对面的人把手机收回兜里，摁下电梯按钮：“因为在等你。”
又加一句：“外面雪很厚。”
很安静，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兰粲站到他身边：“我知道。”
她只到苏澈下巴的位置，微微偏头时先看到他饱满的嘴唇，再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这次她没有提前下车，和苏澈一起开进了学校停车场，两个人并肩走进办公室。
梁叶看到兰粲后热情招手：“就差你们了。”
走上前，办公桌上全是小组的作品，只一眼，兰粲就有点无奈地笑了，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作品拿过来。
好像...也不是很差，放在里面挺可爱的，而且确实新奇。
几个美术老师围过来点评：“用色挺大胆，创意挺有趣的...”
兰粲笑道：“够了够了，不会和你们抢第一名的，这也是我学生的心血好不好。”
苏澈在一旁安静地翻看这几幅作品，时不时抬头看看斗嘴的几人。
活动过后，学期也到了末尾，心理排课减少，兰粲变得清闲。
这两天不再下雪，积雪稍微融化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所以还是和苏澈一起上下班。
感觉，自从苏澈进入了她的生活，她好像忽略了很多...
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坏了，忘记给康娜打个电话了。
拨通号码，接通的一瞬间，她抢先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那天小区停电，我手机又快没电了才把你电话挂了的。”
迟来的咆哮：“那你不知道回一个！你知不知道老娘有多担心你！不主动发消息，不打语音，不打视频，要不是看你发了个朋友圈，我还以为你挂了！”
那头的康娜换了一个耳朵接电话，冷笑道：“这几天，忙着找男人去了吧？”
兰粲有点心虚：“没有啊...”
“从实招来。”
四个字如同钢筋铁泥，牢牢地把她钉在了‘背叛’的耻辱柱上。
一五一十，她把经历，包括自己的感受全说了。
康娜问：“你什么想法。”
实话实话：“我有点害怕。”
讨厌不确定性的东西，害怕把握不住的事情，却被意外的人吸引。
兰粲其实看过挺多的书，她明白自己的自卑，知道自己有一种乱七八糟的完美主义和焦虑。
没有很丰富的感情经历，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怯和栽跟头。
是个矛盾而又敏感的小小人。
康娜欲言又止，兰粲的微信又冒出一个小红点，她轻声道：“先挂了啊。”
点进微信，是苏澈。
SC：明天艺术节出结果了。
星星：我知道啊，苏老师这么期待啊？
SC：要不要，庆祝一下。
兰粲爬到床头喝了口水，抱着手机揣测他的意图。
她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氛围，但好像也只能用开玩笑搪塞过去。
星星：想约我就直说啊。
对方沉默。
这就有点尴尬了，兰粲趁着还在两分钟以内，长按自己的那条消息打算撤回。
对方冷不丁地回了一条消息过来，
SC：嗯，想约你。
四个字好像点燃了室内的温度，兰粲把手机随手一扔，站在床旁一口气把杯里的凉水全干完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苏澈打了个电话。
手忙脚乱地扑到床上举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按下通话键：
“喂？”
对面是浅浅的呼吸声。
“兰粲。”好像很少这么正式地叫过她的大名。
“落日来不及了，我们去看日出吧。”
兰粲怔住，有点卡壳：“什么意思...”
苏澈笑了一下：“明天早上，我们去看日出吧。”
浪漫疯子，兰粲脑子又糊涂了，下意识：“明天上班啊...”
“你和我明天早上都没课啊。”
“你咋知道。”
“你不是把课表发给我了吗？”
对哦，兰粲一拍脑门，因为一起上班就把自己的课表发给他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
苏澈开口：“去吧。”
不是去吗？也不是想吗？
而是去吧。
他算准了她的脾气和胃口，知道她拒绝不了这样的语气。
拒绝不了那就不拒绝，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挂断了电话后，兰粲在手机上搜了一会的攻略，整理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就睡觉了。
幸好睡得早，凌晨三点，被苏澈的电话叫醒，他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问她：“睡得好吗”
兰粲眼睛都没睁开：“一般。”
她掀开被子，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下床穿衣服，对着听筒喊：“你都弄好了？”
“没，我醒来就找你了。”
哦，加快速度，洗漱扎头发拿东西，保暖穿袜子拿钥匙，给柚子喂狗粮。
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兰粲打开家门，走廊里的声控灯亮着，苏澈围着一条白色围巾站在对面。
黑发顺毛，斜倚在门上，双手环抱，眼睛闭着。
听到的对面的动静，眼皮淡淡掀开，像冬日的一只懒懒企鹅。
兰粲还是围着那条红围巾，白色羽绒服，手里抓着一个毛线帽子，一双杏眼显得有点困倦。
他们要去的郊外的一座落磨山，车程一个半小时左右，苏澈提前开了暖气，位置上都暖烘烘的。
一坐进车内就昏昏欲睡，苏澈开口：“我的包里面有早餐。”
兰粲倾身把包提溜过来，打开，拿出三明治和牛奶，都还很烫。
随口问：“你早上叫的外卖？”
“不是，我昨天去超市买的，早上加热了一下。”
兰粲点头，沉默地吃着，
夜景昏暗，车灯只能照亮前面这一小片地，两旁都是模糊不清的树影，兰粲忽觉好像又是似曾相识模样。
有些难言的心事，兜兜转转只会回到同一个人身上。
迷迷糊糊地，时间竟然也过得很快，越到落磨山，车子就多起来，还算早，苏澈找了个车位停下。
五点钟，他们下了车，风很凉，两人保持着比较靠近的距离，跟着人群往上走。
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兰粲抬头仰望，满天都是星星。
苏澈抬手扶住她：“小心。”
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天空开始泛红，一轮一轮的光圈绕着云层亮起来，兰粲捂的严实，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
是第一次这样直面的接触到自然给予的震撼，她的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又等了四十多分钟，太阳开始冒头，人群中开始惊呼，大家拿出手机拍摄。
兰粲把手伸进口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澈，定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举起相机，对准的不是初升的太阳，而是初次见到日出的她。
他说：“你快看，就两分钟的事。”
兰粲转过头，不自觉挺直了腰背，热烈的太阳像一团心火，在她的胸口灼烧了起来。
有点难以忍耐，有点无法诉说。
太阳终于高挂在天空中。
天光大亮。
她干脆转身按下他的相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汹涌的，难言的，兰粲微蹙着眉。
苏澈拍到一半被打断，眼底却是直白的笑意：“怎么了？”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兰粲吸气：“我...”
苏澈把相机递给她：“你不想看看你的样子吗？”
看过日出之后，大部队开始撤离，他们所站着的小山坡上只剩下三两个人，寒风飘过来，吹的人脸生冷。
兰粲没有接过，她说：“你肯定把我拍的很丑。”
苏澈说：“相机是我的眼睛。”
兰粲不说话。
他走到兰粲身边，一张一张翻出刚刚拍的照片。
小框中的兰粲侧颜恬静，眼睛晕了一层金光，发丝随风微微飘起。
“喜欢吗？”
兰粲抬眼看他。
“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苏澈的神色无比自然，好像说了一句吃饭那么简单。
很狡猾。
忽然一两滴雨水打在了二人脸上，两个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急急忙忙往山下跑。
苏澈紧紧抓着兰粲的手，雨来的很凶猛，但幸好速度够快，两个人只淋湿了外表皮。
兰粲坐在副驾驶上缓着呼吸，忽然感觉很想笑：
“我以前从没跑这么快过。”
苏澈顺嘴接上：“那恭喜你又多了个人生第一次。”
兰粲扭头看他，又转回来，原来她无意间的一句话可以被接的这么好听。
今天站在山坡上，她很想和苏澈说不要再开玩笑了，但又不知道是以什么立场。
她其实也是有点贪恋这份温暖的吧，
哪怕片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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