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圣幻现

清晨静怡,烟霞迤逦接蓬莱, 街景参差晓日开,错落有致的粉墙黛瓦间,花树迎春,恍如桃源古香飘逸,任岁月悠悠,也将在此驻足。

次日6时,众人在这般风景下行至车站,候车者早有三十余位,生怕错过仅有的班车。一孩童牵着母亲的衣角,蹦跳嚷道:"娘亲,车子怎么还不来,我想看蓝海!" 他扭捏着,妇人从袋里取出一颗糖果,往孩童嘴里一塞:"乖,安静些,几个时辰后即能见到。"

金清秋观赏街边风景,南心打量周边人的衣装,木木闭目凝神,林东笑则竖起耳朵,因为身旁有两位形似姐妹的女子,正在窃窃私语。

"今日人多,车不一定坐得下。" 说话那位看似稍年轻。

"瀛洲和方丈也有不少过来参加法会的,他们顺便在蓬莱逛逛,或者探望亲友。"

"曾被蓬莱贬去那里的人,还能回来居住吗?" 妹妹问道。

"道分值回升至2000,应该可以吧。不过去到瀛洲的人也很难回来,特别是那些恋爱生子的,这些行为都会被扣重分,所以瀛洲的穷人也多。" 姐姐慎重地道,"这才有了道分贼,听说专偷从蓬莱过去的,特别是法会期间。"

妹妹瞪大眼睛,神色掠过惊慌:"如果一个人的道分为零,会有什么后果?"

"好像会被送入清情塔,遣回人间……" 姐姐悄声回道。

"那不就如凡人死后转世,不得不重新开始 ?" 妹妹无意间提高了声音。

"别说这些了。" 姐姐使了个眼色让她安静,转移话题道,"这次咱们蓬莱的才艺竞赛很精彩,歌舞棋画样样齐全。" 妹妹挽住她的手,依偎道,"姐姐,明日回时,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半个时辰后,一只大兽缓踏而来,是匹巨型的马身龙头的生物,足有十米长,姑且称其龙马,背上驮着大棚,在车站前停下。

候车者自觉排好队,车上一位年轻男子跳下来,整个人干净利索,招手道:"众仙友早,买票喽。"

候车者中有些拿出老式的手机式仪器,有些直接用道分表,刷一个上一个。轮到众人刷分时,木木要求算全体票,他已与金清秋事先约好,他俩分担来回费用。青衣男子点了点人数,向木木道:"三位大人全票,你和小兽半票。" 刷分时特别朝低眉垂目的林东笑看了几眼,心道这群大人怎么让一孩童承担所有费用。

满座,后续上车者只能站立,其中有位年长者,坐在最外围的林东笑赶紧起身让位,老者再三感谢,问道:"小仙友是去南海游玩?"

"我和朋友们去玉山道观。" 林东笑答。

"我回家正好路经那里,如果你们不熟,我可带路。" 老者回道。

7时整,龙马悠悠然踱步,行速缓慢,众人正好观摩车外街景。逐渐地,道路空旷起来,应该是出了东部城区,再往前一片片田野葱茵,青山叠翠映入眼帘。此时,驾车人一声大呵:"众位坐稳站稳了!"

龙马呼啸着腾空跃起,迎风而驶,飞至与白云齐高处,众人微微探出车外俯瞰,东部区域已成为远景,镶嵌在阡陌纵横间。风景是好,但风大,林东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心想龙马车能装上玻璃就好了。

蓬莱的东域南域之间有延绵高耸的山脉将两地隔开,龙马能飞腾而过,将近中部时,高山之景由远而近,一阵喧嚣四起。

"看! 那座最高的山巅处,有通天教主的碧游宫!"

"三天后的法会就在那里举行!"

"法会将是何等盛况,我们太幸运了!"

喧嚣里溢出隆隆的喜悦声。

远望去,立在通仙山山巅的碧游宫,如一块璀璨碧玉,灼射出日月之辉,其周边紫雾萦绕,仙鸟旋翔,实属仙境之景。

通天教主何人?他位居三清,是混沌之初鸿钧老祖的弟子,被誉为上清灵宝天尊。人界小说封神演义,给了他一个野心勃勃但失败者的角色,他知晓时,呵呵一笑不起分毫怨念,肚量容天。

作为截教的创始者,通天教主举办的法会里,来者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共处而闻道。因此常有同行们笑话截教不够正宗,乌七杂八收徒门栏过低。但这般的有教无类,不正是平等而待的普世精神?

在蓬莱,通天教主是全民最敬仰的神仙,没有之一,他的百年法会是所有仙岛居民翘首以待的日子。

龙马继续穿梭云天,越过山脉河川,过不久,隐约能望见远处,一方宝蓝色镶嵌在无垠的黑色中,如晶石闪烁。

"前方就是南域,我们即将下落,各位坐稳站稳喽!" 驾车人话音刚落,龙马便盘旋缓降。半个时辰后顺利着地。"南海岸已到,要回东部者,明日9时在此等候。" 众人陆续下车,驾车人继而招呼今日从南部回东部的候车人。

方才车上的老者,过来引领众人前行。南部不及东部繁华,却更有仙气缭绕的自然景观,还有众多道观,接待潜心修仙者。众人对空中看到的那片蓝色很是好奇,听老者解释,蓬莱被黑色溟海所围,唯南海岸有一方蓝色海水,据说是玉山道观的道长用其灵力所维系,当地居民都十分感激她,将人界最牵心魂的美景带到了仙境。

正巧,老者话中提及的浮玉道长,就是众人此行拜访的仙者。

行至碧水蓝天,海风徐徐,老者指向山巅一座红色建筑,在还未散去的海雾中若隐若现:"那就是玉山道观了。"

与老者谢别后,众人走上山路。这条道比大罗山的要容易,不那么崎岖,没有奇岩怪石拦阻两旁,一个多时辰便登至山顶。

一位面容秀气的小道童前来接引,听明众人来意,恭敬道:"请稍等,我先去通报。" 声音亮丽,原来是位女道童,说完便往前方左面一路小跑而去。

众人等在道观院内,探望四周景色。正前方玉阶彤庭,流丹飞檐,是道观的玉心殿,有空灵之乐传来,能看到朝拜者纷纭有序的身影,在青烟萦绕中起起伏伏。道观右前方有座清幽的池馆水榭,隐约在翠竹松柏间,左方是一排红窗道房,刚才女道童进入了最靠里的那间。

等待中,众人比往日安静许多。自从得知道分法则,林东笑与南心昨夜回客栈后,惊觉他们可怜的道分又少了些,除去开销,计算后估计是自己的哪处言行或念头可能不对,还被扣了分,连林东笑也不足千分了。于是今日起,他们极其谨言慎行。本就沉默寡言的金清秋和木木,在这方面占了优势。

且看,平时随意的南心,现在神经绷得过紧,肌肉也酸痛起来,她转腰伸臂后稍觉放松,慎重地问道:"见到浮玉道长后,我们该怎么说?要不由多多自己解释吧。" 不但沉稳,还几乎扭转了连问的怪癖。

林东笑点头又摇头。今早多多醒来后一言不发,因为它很不开心 -- 昨天众人在客栈大吃特吃,竟没为它留食,林东笑特地给它留的那串仙果抵偿不了这桩滔天大错。为了在溟海救大伙,它失去的不仅仅是墨镜,连额带马甲皮鞋统统都被巨身撑毁,所以万不得已时它抗拒变身,但谁能料到跳入漩涡会落入海中?(幸好是落水,落地还不被摔死),那时它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它为他们付出惨重,而他们…… 只在乎自己享乐……! 多多一想就委屈,钻在背包里闷声不语。

其次,它不喜欢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与裸奔有何不同!

最重要的原因却是,今日苏醒时,它试着感应水圣,却没得到任何痕迹,它怀疑水圣是否真的就在蓬莱…… 如果不在的话,又该怎么办……

希望来得太慢,失望总是很突然。

它只能颓废地躺烂一会儿。

不稍时,女道童小跑回来,邀道:"众位仙客请随我来。" 路上提了一句,"师尊身体劳累……" 她欲言又止,众人已领会其意。木木与她外表年龄像似,躬身回道:"请放心,我们不会多打搅。"

众人随她步入道房,房间布置简朴,几把檀木雕制的桌椅,一只青铜香炉冉升轻烟,阳光透过朱红的雕花木窗,往地面绘下花型蔓延,在光影斑驳间随风灵动。正端坐的浮玉道长起身作礼,她看似六七十岁,银发盘头,慈祥的面容间神情略显疲惫,目光却异常透亮。

众人十分恭敬地向她致意,说明来意后,端坐两旁。

浮玉道长客气地问道:"杜衡道人别来无恙?"

"杜老板看上去很精神,人也热情。" 林东笑回复。

金清秋从包里取出一盒东西,递上:"这是杜老板让我们转交您的礼物。"

"他一直是位热心肠的人。" 浮玉道长看盒面就知是东部特产的糕点,让小道童传给大家一起食用,并嘱咐,"明儿,沏完茶后,你先下去吧。"

浮玉道长笑容慈祥地打量众人,问:"有什么我能帮助你们?"

因为多多不愿现身,林东笑就简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浮玉道长静静听完,道:"四神兽的传说我有所听闻,据说它们曾经作恶,被天帝永远封印…… 如今竟以微小的形态重现,并且,永生印这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在蓬莱这千年里,遇到的大小神仙也不少,这事听来,有些蹊跷。" 浮玉道长邀道,"请它们都出来吧。"

两小只从包里探出,多多也不得不现身,披了一条不知哪里找来的小布料。亲眼目睹三小只时,浮玉道长稍有惊讶,不敢确定眼前这些可爱的小生灵,是否真是威震四方的上古神兽。

她看向多多,和蔼地问:"那位水圣,他就是你的结印者吧?"

多多抬起光溜的小脑袋,看向浮玉道长时,两眼竟噙着泪花,紧皱小嘴小鼻子,很乖巧地点点头,随即低头抹了抹脸。

浮玉道长起了怜悯之心,问道:"你可有与他相关的物件,比如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件,最好是与他身体关联的,比如头发之类?"

"没有,我只有与水圣的永生印……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在人间寻了他两千年,如果他不在蓬莱,该怎么办……" 多多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浮玉道长起身温柔地摸摸它的头,多多忽然觉得,终于有一人真正懂了它,抽着鼻子刚想启印,被浮玉道长止住,只见她双手结印,设出一个结界,然后点头示意。

多多开启永生印,额前浮现一枚水型的黑色印记。浮玉道长随之念咒,手指碰触多多的印记时,少许后,正如当初小兽们感应青龙,虚空浮现出一些画面:

溟海…… 几位孩童浮在水上…… 紫雾环绕中的宫阙,雕龙刻凤的碧玉长廊…… 有人月下饮酒…… 花海里一位女子的侧影,她身旁的男子回过头来,望向空中一朵随风旋舞的紫花……

回首的男子玉颜光润,轩轩若朝霞,濯濯如清泉。

水圣!! 多多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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