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秀宇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见到那棵树的时候问：“是苦楝树吗？”
徐楝实疑惑：“你怎么知道？”
他笑起来：“我查过，查你名字的时候一起查了。”
“那也看不出来吧。”她语带怀疑。
夏天，那棵苦楝树看起来毫无特征，既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扔到路边就是大众脸小树。
薛秀宇没有回答，笑了笑挥手：“那我回去了。”
“你还认识路吗？”
“你不要小瞧我啊，要是没把握我就不会送你过来了。”
她推着自行车进自家小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还在原地，没有把自行车调过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棵楝树。
黄昏的光色落在他的脸上，打出分明的阴影，定格得像一寸油画。
徐楝实不明白为什么她和薛秀宇的关系左右横跳，时而如同处在冷战中，时而是普通同学，时而又亲密得像朋友。
她没空去分析这些。
但有人作为旁观者看傻了眼。
周末。
秦斌曲起手指在桌面上哐哐地敲：“怎么回事？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不懂啦！”
薛秀宇正专注地让游戏通关，音调懒洋洋的：“什么看不懂。”
“你和徐楝实啊！”秦斌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你干嘛要看懂。”薛秀宇漫不经心的。
秦斌垮着脸：“当然是因为我八卦。”
从他敏锐的观察来看，大半个学期，薛秀宇在和徐楝实打不明原因的冷战——单方面发起，单方面执行，单方面结束。
最近，冷战结束了，薛秀宇不再有意躲着她了，两人关系升温，当然又是单方面的行动。
“我想知道啊，哥！”秦斌耍赖地大声道。
游戏通关。
薛秀宇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
他回头看向秦斌：“我放弃了，就这么简单啊。”
秦斌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噼噼啪啪问出一长串问题：“你放弃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时候决定放弃的？为什么放弃？”
“她现在的同桌是汤俊吧，她以后遇到的人也都会是优秀的人。”薛秀宇语气平淡。
她会越走越高，越走越远，而他会留在原地，留在这个小镇里。
秦斌愣了一下。
敢情导火索是汤俊同桌事件吗？
秦斌开始掰手指头数。
薛秀宇心情不好的日期，似乎确实和换位置的日期相近，但打冷战的日期，似乎从学期一开始就开始了啊。
“哥你骗我。”秦斌笃定地说。
“你不要那么八卦。”薛秀宇哼了一声。
秦斌也哼了一声。
总而言之，哥是个恋爱脑，还是个阴晴不定的恋爱脑。
跟他谈恋爱没有好结果。
外面在下淅淅沥沥的雨。
学生们带着各种颜色花纹的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淌过地上的小水坑，冲进走廊里，收起伞，“哗啦啦”抖动着伞上的水珠，有些学生则会嚣张地撑开伞放在教室外，绽放出鲜艳的伞花。
“雨伞不要撑开，走廊上都没地方走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自己去走廊上把你们那些撑开的伞收起来。”
学生们蜂拥而出。
徐楝实早就把伞收起来了，因此得以悠然地坐在座位上，转头看着窗玻璃上的雨痕。
换到第四组了，还是靠窗的那个座位。
雨季有点讨厌，教室里的空气都是潮湿闷热的味道，角落里放着的拖把甚至要开始长蘑菇了。因为下雨，体育课经常被改为室内，由数学老师来“代课”。上学放学骑自行车也很不方便，即使穿上雨披，雨丝还是频繁遮住视线，把整张脸打湿。
雨季的事情多得让人心烦。
虽然接近期末，但竞赛课该上还是得上。
连接两栋教学楼的走廊上都被风雨浸湿了，徐楝实跑着回教室的时候，裤脚上都有斑斑驳驳的雨水湿痕。
教室里还有一些同学，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唐萱向她告别：“我妈妈来接我了。”
她挥手告别：“明天见。”
“你骑车小心点哦。”唐萱不放心地嘱咐道。
她点头：“好。”
同桌汤俊同样从竞赛课回来，坐下来在抄黑板上写着的家庭作业事项。她正要拿出本子抄写家庭作业，一张纸从旁边递了过来。
拿着纸条的手骨节分明而瘦长，但却白皙得过分。
她的目光接触到他，心里跳了一下：“这是什么？”
“是家庭作业，我帮你抄下来了。”薛秀宇理所当然地说道。
纸条上的字迹并不漂亮，但能看得出主人在写的时候尽量压抑乱飞的字，试图规规矩矩地抄写下来。
她又感动又好笑：“谢谢。”
此后的每天傍晚，晚自习课结束后，薛秀宇都会在教室里逗留很久，把家庭作业事项抄下来给她。
有时候他装作不在意地和其他同学在说笑，路过她的课桌时悄悄把纸条塞了进去。
薛秀宇有意延宕放学回家的时间，这一点当然被经常一起回家的秦斌发现了。
秦斌抓住他的把柄，唬道：“哥，你每天傍晚那么迟回家在等谁？”
薛秀宇别着头不说话。
“你不是说你放弃了吗？”秦斌难以置信。
“我是放弃了啊。”他理直气壮。
秦斌大为震惊：“这是放弃的表现？”
“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秦斌不想再和他争辩了，小大人似的重重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秦斌凑过去多问了一句：“有一个问题，哥，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薛秀宇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
秦斌厚着脸皮：“我单纯就是八卦。”
薛秀宇语气有点冷：“我连她都没告诉，为什么要告诉你。”
秦斌宣告窃取情报失败，投降。
薛秀宇靠在窗边，看向窗外迷失在雨幕里远近的道路和屋子。
雨季天地间色调昏暗，雨水把一切都浸得模糊不已，积雨云沉沉的。
不知想到什么，他唇边带上了笑意，回过头看向秦斌，捡起刚才的话题。
“斌，我喜欢她会和我好好解释，喜欢她比我清醒，喜欢她不被别人影响，喜欢她有目标地努力，喜欢她情绪稳定……”
秦斌没有丝毫准备，猛然之间被这些话兜头盖脸，像被暴雨淋了一样，头脑都不清醒了。
看看，这就是薛秀宇口中的“放弃了”“普通同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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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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