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几人狐疑地看向叶知秋,就见她笃定道:“天气热,他可能是上火了。”

说罢,她重新打量林云周,漆黑的眼珠上下扫视了几眼,虽然一言不发,但在几个男生眼里却显得意味深长。

林云周被她这么看着,将将要炸毛时,又听她继续道:“或者,是你身体太虚了,不如回家喝点鸡汤补补?”

这话听在林云周耳里,像极了嘲讽和挑衅。

这人冷着一张臭脸,说话却阴阳怪气,气死他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自己不行,林云周吃瘪之下生气的哼了一声,伸出被气得颤抖的手指着叶知秋,想斥责人却一时语塞:“你……”

两方对峙,气氛莫名开始紧张,沈知意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视一眼身旁的岔路口,在心底琢磨待会儿要怎么逃跑。

战火将要升级之际,那堆男生里,有人率先憋不住笑出声来,‘噗嗤’一声,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紧张的气氛一哄而散。

有人低声起哄,打趣道:“林云周,你还是补补身体吧。”

“是啊,是啊,你太虚了。”

“林云周,你不行啊。”

“今天中午就喝鸡汤。”

叶知秋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想到自己以前偶尔听到的那些男生间的恶俗玩笑,她刚才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纯粹建议而已。

叶知秋拧紧眉头,看向正恼怒的林云周,张了张嘴,算了,就算解释了他也不会信,目光扫过嬉皮笑脸的几个男生,说不准还会越来越糟糕,

沈知意则在一旁咬着唇憋笑,她怕惹恼对方,只能借着低头的动作掩饰翘起来的唇角。

林云周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兄弟们几眼,然后回身看向叶知秋,眼神微沉,神色有些疏淡,吊儿郎当地回击:“我身体很好,就不劳你关心了。我们是失手扔了球,只是你这正当防卫的力道也太大了,应该先道个歉吧。”

沈知意靠近叶知秋,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其实她想说不如由自己出面道歉,毕竟对方是真流鼻血了,看他鼻梁还泛着红,应该挺疼的。

叶知秋意味不明的睨林云周一眼,冷声道:“你确定?”

林云周没看出叶知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想赶紧找回场子,挽回自己在兄弟们心中的形象,见她有几分要让步的样子,便理所当然道:“当然。”

只是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对方冷然的眉眼,不知怎么的,林云周突然心里有点发虚,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不然多丢人啊。

林云周微微昂起头,给自己打气,还鄙视地斜觑了叶知秋一眼。

叶知秋上前一步,抬起手,她这突然的动作将林云周吓得微微往后退了小半步,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心头浮上几分懊恼,又故作镇定的站回原地,虚张声势地盯回去。

叶知秋冷冷地瞥他一眼,将手抬得更高,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耐烦道:“看这里。”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林云周却能听出她的嫌弃和鄙视,明晃晃的,毫不遮掩。

林云周憋屈地低下头,然后就看见对方手上举着副眼镜,他下意识拿起,看见镜框侧边已经断了一条腿,有些莫名的望向叶知秋,问:“怎么了?”

叶知秋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长得不错,脑子却不怎么灵光,她眉心蹙起,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为了躲你们的篮球,我的眼镜摔坏了,这一副5000元,你们想怎么赔?”

说到这里,她又将林云周身后的几人都扫了一遍,最后重新将目光钉回林云周脸上,挑眉道:“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你赔我眼镜?”

林云周顿时哑了火,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小伙伴,几个男生面面相觑,讷讷不语。

大家都是普通高中生,就算家庭条件还行,可生活费额度都被家里定死了,每月按时发放,从不多给一分,更何况他们几乎都是月光,偶尔还要偷偷找老爸借钱。

这什么眼镜,看上去平平无奇,竟然这么贵?

林云周垂眸,归根结底,是他们失手在先,而且,江让家里管得严,这事要让他爸妈知道了,搞不好以后连打球的自由都没了。

叶知秋神色平静地从他手里取回自己的眼镜,淡淡地道:“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不会道歉,眼镜也不用你赔,再见。”

说完,她兀自拉着沈知意转身就走。

眼看两人走远,那个黑瘦男生打破空气中的寂静,低声感叹道:“乖乖,现在的同学们都已经这么土豪了吗?”

说完他似乎觉得不过瘾,勾着旁边人的脖子摇晃几下,愤愤不平道:“不是说好的社会主义吗,怎么大家都这么土豪?”

男生被他晃得头晕眼花,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没好气道:“方子琪,你再晃悠,我就吐你鞋上了啊,yue……”

方子琪迅速松手从他身上弹开,蹦到两步外才发现他在说谎,又呼号一声重新扑上去。

林云周看着两个女生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眯了眯眼,回头勾住一人的脖子,对还在打闹的两人道:“走了,回家吃饭。”

沈知意看着被叶知秋用湿巾擦干净的眼镜,好奇地问:“这什么眼镜?怎么这么贵?”

这个眼镜不是她俩该有的消费水平,两家父母绝对不会给学生买这么贵的东西。

叶知秋将眼镜收好,叹了口气,事关家里那堆破事,提起来就心烦,垮下脸道:“我姑送的,说是中考奖励。”

沈知意恍然大悟,叶知秋她姑是个富婆,给高中生买这么昂贵的礼物确实是她的作风。

“那这还能修吗?”

“我待会儿打电话问问眼镜店吧。”叶知秋很讨厌任何超出计划外的事情,也很抗拒突如其来的任何变故,眼镜这事让她很烦躁。

叶知秋压制住坏情绪,开始转移话题:“下午陪我去一趟超市吧,家里的东西没买全。”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心里发燥,叶知秋举着防晒伞在前边引路,避开马路两边时不时窜过的电动车和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小吃摊,穿过巷子,十几分钟后才到小区外。

老式居民楼

这里是早前的一中教师家属楼,外貌跟旁边的老式居民楼差不多,听说已经有三四十个年头了。这些年家属们陆陆续续搬走,房子或卖或出租,只剩下部分老人,更多的还是带着孩子陪读的家长。

居民楼外墙上的粉色油漆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褪了色,只剩下斑驳的痕迹,防盗窗锈迹斑斑,跟墙体连接处更是留下一道道漆黑长纹。

叶知秋在小区里左拐右拐,走到最里面的那栋楼前停下脚步,对沈知意道:“房子在三楼。”

说起这个,情况有些复杂。

这里不是她家,而是在确定她要就读一中后租的房子。叶知秋家在安清的别墅区,为了避开家人,中考填报时,叶知秋直接放弃离家更近的附中,用‘一中毕竟是百年老校,底蕴更足’说服父母,成功来到三十公里外的一中。

至于家里提议的住校,叶知秋直接否决,看叶建国神色不满,她又试探道:“听说学校附近不少人租房陪读,我可以租房吗?不用你们陪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想要自己单独住的这段话,叶知秋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几十次,现在她还没办法跟父母抗衡,只能时不时暗戳戳为自己争取点自由。

可能是近一年来,她在家里表现得逆来顺受,全然没有之前的倔强。叶建国听完她的提议后看她一眼,目光里的探究和意味深长将叶知秋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然而想到唾手可得的自由,叶知秋又无端生出几分勇气,挺直了胸背,倔强地回看,丝毫不给自己低头和退缩的机会。

成败就此一举,豁出去了。

如果成功,那就彻底自由;如果输了,那就痛哭流涕道歉。

叶知秋很久以前就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这两年跟父母打交道更是能屈能伸,识时务的很,

叶建国最后还是同意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和王楠萩谈的,反正没几天家里就答应了叶知秋的请求。

这件事反常得出人意料,也让叶知秋一直提心吊胆到开学,直到搬过来,她才松了口气。

至于额外多出来的房租开销,叶知秋知道,虽然如今家里不缺这点钱,但父母有95%的概率不愿意花在自己身上,不过既然叶建国不提,她自然也识趣的佯装不知。

反正叶建国和王楠萩喜欢跟她算账,每次都要把养她花了多少钱挂在嘴边,债多了不愁,大不了多听几句白眼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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