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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金光闪过,众人再朝武斗场看去时,裴辛慕口吐鲜血已是倒地不起。
半个时辰前,裴家张灯结彩,家丁忙里忙外布置张罗着。今日是裴家家宴,分家也派了人回来,院里宾客满座,家主落座后便唯有主母的位置无人。
门外,老人拍了拍女孩衣摆上的灰,柔声道:“三小姐快去吧,莫让老爷生气了。”
女孩点头应下:“嬷嬷早些回去,天色渐晚不安全。”
老人笑着应声,目送其入府后便寻了个位置靠着,准备等女孩一起归家。
“心娴来啦?今日怎来的这么晚,让长辈们都等着。”
一人端着茶壶走到裴心娴桌前,为她满上茶盏后又道;“是玉姨忘了,心娴住在山上,山路不便来得晚些也正常。”
裴心娴抿唇一笑,好似听不出话中话道:“嗯,谢谢玉姨体谅。”说罢,将那口茶一饮而尽:“这一路跑着来的,口干舌燥,玉姨请再来一壶。”
玉姨握着茶壶的指节捏的苍白,面上却不露愠色,又倒了一壶后,扭着身姿回到裴丰身边,竟坐到了主母的位置。
四周的笑语声不停,只是显然小了些,有眼见的人都往那边瞟。正妻未出席家宴,而一个侧室却堂而皇之的坐在正妻位置上,看家主面色也没觉得不妥,看来这玉姨能耐不小。
裴心娴心中讽笑。
“诸位请静一静,裴某有话要说,”裴丰举起杯盏站起,全场立即噤声,他道:“想必诸位也知晓仙门给予我族三个终试名额的事情。这是我族的荣幸,三年前我族只有一人能去,是诸位让忧儿踏上修行之路,裴某在此先谢过诸位。”说罢,裴丰将杯中酒爽快喝下。
裴丰有五个孩子,裴心忧是老二,三年前能以女子的身份拿下裴家这个名额入仙门,可吃了不少苦头。
有人起身跟着饮下:“家主说笑了,大小姐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她去仙门,我们是心服口服。”
“是啊,家主太谦让了,您教导有方,哪个孩子不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
玉姨闻声一笑,将目光投向裴心娴道:“家主虽对几个孩子严厉,但也有分寸。能担责任的必然好好栽培,若是生性天真灿烂的,也不会多做要求,像心娴每日游山玩水,也是自在。”
谁不知裴家除了裴心娴,其他四个孩子都是她玉姨所生,一个侧室明里暗里排挤正妻唯一的孩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裴心娴正塞了满嘴的甜糕,突然被提起,只好将手中的糕渣拍落,含糊道:“玉姨说的是,不过当今世道,天真灿烂也能自由自在已是极好的日子,心娴已知足。”
身后有人议论,不知是说这三小姐真傻还是假傻。裴心娴懒得管别人说什么,这些甜糕是山庄没有的吃食,定要给娘亲捎些回去,还有这软酥,嬷嬷应该喜欢。
裴丰看着裴心娴一个劲将桌上的吃食往兜里塞,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嫌弃的别开视线,他道:“今年的名额,裴某前些日已与族中长老商议过,主家给了慕儿,分家给了裴深与裴玦,诸位可有异议?”
在众多“无异议”中,一道女声格外突兀,一人从位置上站起道:“我有异议。”
众人看去,说话的是裴心玥,裴家二小姐。
裴丰皱眉道:“玥儿有何异议?”
裴心玥道:“为何都是男子?若是讲实力,族中确实无人能比裴辛慕,但这裴深裴玦,可是连我都打不过。”
裴丰沉声:“胡闹,裴家不只有主家,分家的实力不是你能诋毁的。”
玉姨见状,笑着漫步到裴心玥身边,拉着她的手轻声道:“玥儿啊,女子怎能跟男子比呢?裴玦裴深都是分家最有实力的小辈,可不敢妄言啊,乖,别跟你爹唱反调。”
裴心玥眼神坚定,对上裴丰的眼睛后,又道:“有没有实力不是嘴上说说,敢不敢让他们跟我比试一场,就像当年大姐一样。”
三年前那唯一一个名额原是裴家长子,是裴心忧用她的剑和血夺来的。
玉姨眼见裴丰脸色愈发难看,连忙捂住裴心玥的嘴,在她耳边道:“傻丫头,你连灵力都没有,拿什么打?别怪娘没告诉你,那裴玦裴深都已是地灵一阶!”
修仙有四境界,分为地灵十六阶,天灵十二阶,神灵八阶与圣灵。能入地灵,说明已与凡人不同,让没有灵力的裴心玥去跟这两人比试,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裴心娴放下手中糕点,她对家宴不感兴趣,对家宴的人不感兴趣,但裴心玥是裴家唯一一个护过她的人,她总要注意。
裴心娴心知,自从出了个裴心忧,裴丰便将家中女子约束的更紧了。裴心玥从小到大都待在深宅中,别说修仙了,就是一点武功都接触不到,怎敢这样信誓旦旦邀战。
裴丰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人打断,少年轻功跃来院中心,站稳后朝裴丰俯身行礼:“见过家主,小子是分家裴玦,分家与主家分隔两地,二小姐不清楚分家之事,不服也是正常的。今日我哥哥裴深未到,我想代他一起应邀二小姐的比试。”他笑中带着一丝轻蔑与得意:“想必其余分家虽嘴上不说,但也会有不服之人,意在证明,小子不会下重手,点到为止。”
裴丰听罢看向众人,见大家都是赞成的声音,无奈挥了挥手道:“也罢,那么请诸位随裴某移步武斗场。”
众人紧跟而去,生怕看漏了好戏,玉姨怒火冲天,狠狠道:“先不说拂了你爹面子,刀剑无眼受伤了怎么办?你一个女子逞什么强?若是留了疤我看你嫁不嫁的出去!”
裴心玥冷笑一声:“他未必有这个本事伤我。”说罢朝偏院而去,玉姨气极,只能边追边喊。
裴心娴实在好奇,最后塞了颗蜜枣便屁颠屁颠跟上。
裴家武斗场虽不如杨家大,确也是数一数二的石材所建,不仅场地大更是耐打。
众人刚围着中心站好,便瞧见裴玦已等了有一会,裴心玥因是跑来的所以姗姗来迟。
这下有些人笑出了声:“什么呀,二小姐连轻功都不会,上去用小拳拳锤裴玦胸口吗?”
一人附和道:“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就爱玩这出,说不定是看准了裴玦会怜香惜玉,不会伤她,故意引起裴玦注意呢,毕竟人家就要当仙人了,还不得赶紧抱大腿?当年那玉姨不就是靠这一招......”
这人还没说完便被什么东西弹了脑袋,接过一看竟是颗蜜枣核,怒道:“谁?!”
身后,裴心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歉道:“抱歉抱歉,我本想吐地上,哪想用力过头飞您头上了,实在抱歉。”
见是裴心娴,此人只好咬牙忍下,道:“三小姐言重了,下次小心些。”
裴心娴笑笑连忙称是。
场中心,裴玦余光见裴丰已落座高位,才正眼看向裴心玥,只见他将佩剑扔在一边道:“二小姐,你无灵力,我也不想欺负你,裴玦空手对战便可。”
裴心玥笑笑,从腰后拿出一根路上临时捡的木棍道:“行,那我这个弱女子拿个武器行不?”
裴玦轻笑:“行。”
话音刚落,众人以为对方还要客套几句时,已见一抹素色掠过,裴心玥先发制人持棍抡向裴玦。
裴玦心中一惊,慢半拍侧身躲过,就差一点,这要是没躲过去估计脑袋要开花了。
裴心玥没给他喘息的机会,蓄力便又转身一挥。
一位穿着素绿衣裙,样貌清冷的女子拿着木棍打来打去的样子实在称不上优雅,但棍棍直击要害,且速度极快,武斗场一时鸦雀无声。
在裴玦接下第不知道几棍时,裴心玥侧身到了一旁,一脚踢起裴玦的佩剑,侧身又一脚将剑踢给了裴玦道:“你还要空手吗?”
裴玦抬手接剑,手上已是大大小小十几处淤青,他按捺住微抖的手,狠声道:“是我小看二小姐了,裴玦不再谦让,会与二小姐堂堂正正打一场。”
裴心娴忍不住笑出声,裴玦脸皮可真厚,还谦让呢,你确定这是比试,而不是单方面的殴打?这一出就叫‘弱女子暴揍无知少年郎’吧。
高位上,裴丰眉头紧锁,裴心玥是如何练的武功,为何他这个家主一点都未察觉,他目光依然盯着下方打斗的身影,开口道:“玉秋,你教的?”
玉姨擦了擦虚汗:“夫君高看妾身了,玥儿这几招明显是妾身不敌的。”
裴玦的每一剑都擦着裴心玥而去,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他跃身拉远了距离,正当他凝聚灵力准备挥出一记灵刀时,被裴心玥一棍打飞了剑,又一棍抵在了额间。
裴心玥居高临下道:“太慢了,等你凝完,我该回屋洗洗睡了。”
裴玦胸口急剧起伏,咬着后槽牙努力挤出一个笑道:“二小姐教训的是,是裴玦技不如人,仙门名额归二小姐了。”
裴心玥满意点头,随手扔了棍便下了场。
一旁正喋喋不休“二小姐侥幸”“裴玦没用全力”的人被飞来的木棍砸了个正着,直直往后栽去。
裴心娴嘴里吃着蜜枣,往左稍稍移了一步,由着那人头着地脚朝天倒下。
“呸,屡教不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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