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敬绝望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愁得不得了。
他在这里呆了三年,能感受到师门的真心。暗中帮助义父是一回事,对二师兄和大师侄见死不救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两个平日里看起来成熟沉稳,没想到一个比一个离谱。
看来有必要做些什么,转移义父的注意力。
义父在装疯,又被二师兄严格看管,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但是他不一样,他可以随意出入玉鼎山庄,只要再加一把火,不愁二师兄不把义父交出来。
韩敬一宿没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像往常去花楼时那样换了身整洁衣裳,带着轻佻风流的微笑离开了山庄。
“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击中后会人事不省的穴位是哪里?”
沈映雪指了指眉心处。
江寒枫声音毫无波动:“被点中后,失语,头晕,昏迷的穴位是哪里?”
沈映雪琢磨了一下,摸了摸脖子后面。
江寒枫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出题机器:“击中后气血凝滞,头晕目眩的穴位是哪个?”
沈映雪:“……”
沈映雪烦了,朝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听到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心里说:[今天放武侠片吧。]
江寒枫绝对不是个合格的出题人!那些穴位强击之后的症状那么像,还有一部分重合,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沈映雪觉得江寒枫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沈映雪就跟一只猫似的,服从性很差,一开始还行,学久了就会厌烦。
沈映雪背对着他,后脑勺晃来晃去的,完全没有他们比斗时的凌厉潇洒,但是也很可爱。
江寒枫无奈地说:“今日就到这里吧,不必耍小性子,我又不会为难你。”
沈映雪开始看片,头也不回地说:“你才耍小性子。”
江寒枫不想跟一个疯子置气,他从来没跟人这么亲密的相处过,面对沈映雪时,总是忍不住跟他搭话,就算简简单单聊几句也会觉得心中安定。
大概是他念了沈映雪太久,只可惜沈映雪此刻的状态不太正常,否则他们一定会把酒言欢,畅所欲言,聊个尽兴。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江寒枫说。
沈映雪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发呆,就是语无伦次地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江知意说过,沈映雪能看到一些幻觉,他的世界与常人不同。
江寒枫略懂医术,很清楚这么放任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只是他身份特殊,不方便在山庄内走动。直到现在,江寒枫突然心中一动,觉得可以带他去外面转一转。
这几天沈映雪都挺听话的,没有一点暴力倾向,就算是心情低落的时候,也是独自伤心,很少彻底失控。
沈映雪刚看了个开头,没留意到江寒枫说了什么。
江寒枫直接上前,无视了沈映雪的意愿,拉着他起来,“先去换一身衣服……江湖中知道你样貌的人不少,还得遮挡一下,免得惹出争端。”
至于江寒枫自己,他每天生活都很规律,除了悟道就是练剑,只有少数高层认得他,倒是不需要过多遮掩。
江寒枫给沈映雪换了身衣服,看他依然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发冠,然后找出来一块面具,戴在他的脸上。
“这是几年前韩敬在上元节庙会上买回来的,如今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面具遮挡住沈映雪的上半张脸,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还有空洞的双眼。
如今他的眼神与以往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要不是外面有不少人知道沈映雪疯了,就算不带面具,仅凭他的气质,也很难会联想到魔教之主身上。
沈映雪换上江寒枫的白衣,袖口上绣着青翠的竹叶,红色的面具上是金色与黑色交织的繁复纹路,他生得白皙,个子也高挑,即便遮住了脸,也能看得出来是个俊美男子,只是行动之间稍有滞涩,仿佛受了什么伤。
江寒枫带着沈映雪离开的时候,不明真相的玉鼎弟子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在前面作揖行礼,然后拘谨地问他:“二庄主,这是您的客人吗?”
江寒枫表情冰冷,直接无视了他。
玉鼎山庄落座在西北富饶之地,距离中都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山庄确实建在山上,下山后能看到一条宽阔的大路,连接着几条小路通往附近村落。
江寒枫没有骑马,也没有让人准备马车,就这么带着沈映雪步行,慢慢向前走。
路上有来往的行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居民,也有少数山庄的杂役。有几个认出来江寒枫,也与他远远地打招呼。
沈映雪看不下去电视剧了,关闭播放,打量着四周。
“我曾想过,邀请你前来比剑论道,只是你我身份有别,始终不合适。”江寒枫发现沈映雪回神,又想跟他聊天了,他语气平淡,好似只是随口一说,“我以为我们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再也没有心平气和交流的时候。没想到你对我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我怎么不记得?”沈映雪对以前的事情都很好奇,到目前为止,他获得的原主的记忆,就只有那个坐在水榭前,手上拿着华丽剑鞘的少年。想到这里,沈映雪停顿一下,“我的剑鞘呢?”
“在我房里。”江寒枫安抚道:“放在那里很安全,丢不了的。等我们回来,你就能见到了,不要担心。”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像哄孩子似的哄我。”沈映雪说完,又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江寒枫以及自己身上,他这才留意到脸上贴了个硬硬的东西,似乎是戴的时间太久了,并不觉得凉。
沈映雪抬手摸了一下。
“不要拿下来。”江寒枫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等到了镇子上,我们去买合适的,现在不能拿下来。”
“哦。”沈映雪说完,催他:“你还没说,我是怎么放你一马的。”
他其实并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他的脸也是,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是模糊的,有的时候也会像那朵莲花一样,打码成其他东西,甚至声线都可能改变。
唯一可以确定他身份的,只有原主神乎其神的直觉。
沈映雪很清楚这个人就是他的新监护人,没有恶意,比干儿子还靠谱,是个可以依靠的,讲话时也就随意了一些。
江寒枫很高兴,沈映雪能主动问起这个,他复述了一遍六年前正道围攻魔教的场面,把沈映雪的状态,自己的心理活动,全都讲了出来,听得沈映雪赞叹连连:“没想到以前的我这么厉害……”
下一刻,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很强烈的情绪。
那个情绪不属于沈映雪,好像是这具身体的深处发出来的,非常强烈,哪怕并没有语言等东西来表达,沈映雪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深层含义。
当时的情景,不是江寒枫说的这样。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江寒枫看到沈映雪停下了脚步,眼含期待地问。
“很奇怪。”沈映雪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有时候又觉得非常陌生。”
“什么时候觉得熟悉?”
“剑鞘……你,你和那个人长得好像……”沈映雪断断续续地说。
“是知意吗?”
江寒枫和江知意同姓,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长相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不过疯子看到的,或许与常人不同。
江寒枫在心里叹气,看来沈映雪还是对江知意印象更深,连带着他,都像是江知意的替身。
沈映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知意是谁?”
江寒枫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他不太想给沈映雪解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去观花,还是看戏法?要是想看戏,也有个好去处。”
“看戏吧。”要是戏曲不好看,还能安静地看电视剧。
沿着大路一直走就进了城,江寒枫自幼在玉鼎山庄长大,对这边熟悉得很,带着沈映雪穿过了一条小胡同,来到了繁华热闹的街市。
他怕沈映雪走丢,抓紧他的手。沈映雪恍惚中觉得又回到了和上一个监护人相处的时候,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他有些恐慌。
如果一直不能打消正道的疑虑,让这个身份合理化,那他是不是要一直带着马赛克生活下去?这样的完全没有自我,无法自理的人生,想想就令人胆寒。
沈映雪正发散这思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神,转头往后面看,就看到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袍的机器猫站在自己面前。
沈映雪立刻把愁绪抛在了脑后,弯起眼睛,“是你呀。”
机器猫大喜:“真的是您?我找了您好久!”
江寒枫也跟着看过去,脸色冷得像是寒冰:“你是何人?”
机器猫的视线在二人相交的手指上略过,态度强硬,毫不退让,“你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和我的主人在一起?”
江寒枫突然想到了什么,冰冷的神态里带上了厌弃嫌恶,“你就是那个背弃了主子的叛徒?你称呼映雪为主人,也要看看映雪愿不愿做你的主人。”
今天去后台看了一下,这个名字确实很长……后台整个都宽了不少。疯批两个字不能用,我本来想改成狂人的……又觉得没那味,头秃。
我又改了一下文名,就用这个吧,如果这个不违规就不改了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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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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