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在山里,多年前只有盘山道的地方现在也通高速公路了,高速收费站就建在附近的村子边上,以前四五个小时的路程,现在上了高速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
车驶出最后一条隧道,姚鸿业被天光一晃,坐起来看向窗外,这条路走了十几年,姚鸿业睡着了都知道到哪了,他指着远处的山说:“看小鸡崽山。”
从小就这样,姚鸿业过了这条隧道就会醒,然后让祝南山过来看小鸡崽山。
祝南山早就探身过来,配合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嗯了一声,顺便把他之前放平的椅背抬起来。
那山正式名称叫凤雏山,山顶两块天然的巨石摞成了一个从侧面看神似小鸡崽的形状,上面那块石头的石缝里横着长出一棵松树,看上去就像鸡嘴里衔着的仙草。
道观就在这座山里,很小很古朴,祝南山小时候被里面一个老道捡回去养大,老道羽化后就被姚鸿业收养,姚鸿业安排人重新修缮过,找了新的小道士来,还派了人长期守在这里,保持香火不断并定期打扫。
上了香,叩拜完毕,姚遥早早直起身子,姚鸿业还虔诚的伏在拜垫上,口中念念有词祈求老仙人保佑来年全家平安顺遂,祝南山也一样,还是在求越明烛早点好起来,姚遥没什么想求的,就在他俩边上跪着等。
倒也算不上是封建迷信,只是他们一家三口这三条命说到底都是老道救的,老道对他们而言,跟家里的祖宗差不多。
而且当年争家产的时候,姚家人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管它合不合法黑的白的什么手段都使了个遍,姚鸿业和姚遥几次险象环生逢凶化吉,很难不相信是老神仙保佑。
姚遥百无聊赖,仰头看着房梁上的彩绘胡思乱想,要不我也求个姻缘?让仙人给指点指点,他觉得他爸那对象临到要结婚的时候暴雷,就是因为没先问过仙人。越明烛肯定过了明路了,祝南山有啥事都跟仙人说,他那个小房子里甚至有电子香烛。
可仙人活着的时候就说我姚遥无妻……还有必要找对象吗?可不找的话,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吃祝南山和越明烛的狗粮。话说我到底是因为命数无妻?还是因为我爸起的这个名字无妻?
不过现在看来,也可能是全家都无妻。
正纠结着,祝南山也直起身来了,姚鸿业听见动静,说:“你俩拜完就先出去吧,我再待会儿。”
他得问问,是上辈子造下的孽吗,怎么单单就情路不顺?
老道的灵位供在后殿,原先只有前殿,说是前殿都抬举了,就一个小土坯房供着三清,现在的后殿以前是祝南山和师父住的地方,后来都被姚鸿业扩建了,修的富丽堂皇,还通了水电网,连带上山的路都修了,青石板台阶加水泥仿木纹护栏,山门口加个售票处能直接开景区。
祝南山和姚遥走出后殿,院子里有个小道童正在扫雪,今年又是暖冬,也就山上还时不时下点儿雪。
姚遥去找小道童要吃的,他一大早起床没胃口没吃早饭,这会儿快到饭点了早就饿了。
祝南山跟姚遥打了个招呼,出了庙往山顶上跑,跑到那块小鸡崽石下面,背靠鸡崽屁股随地一坐,给越明烛打视频。
音乐响不到半声,越明烛就接通了,显然一直在手机旁边等着。
“看见了吗?”祝南山急不可耐的问。
“看见了,”越明烛知道他指的是姚遥的那句聊天记录:“就是越明烛进门也得是他上咱家的户口本!”刚看见的时候越明烛吓了一跳,给祝南山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过去。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越明烛也想不出是在何种情境下产生的,只能靠自己那不靠谱的逻辑脑补,最后猜,是姚鸿业和姚遥给自己开的条件:“想和他们家祝南山在一起就必须入赘。”
“我可以。”越明烛给祝南山展示自己提前翻出来准备着的户口本,他早就单独立户了,越行远巴不得他早把户口移出去,也幸亏如此,他不用回越家偷户口本。
“你可以啥?”祝南山把那句话给越明烛发过去的本意,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家人已经接受他了,让越明烛不要焦虑。
“上你家,户口本。”越明烛连连吞口水,说得有些艰难,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感觉这话说出来就跟求婚差不多了,他紧张。
“哦哦,好呀。”祝南山没听懂,心想反正越行远也不喜欢越明烛,越明烛还不如做他家的孩子。
但在越明烛看来,就是祝南山答应了他的求婚。
他咬住上唇,倒吸一口气,差点激动的把自己厥过去。
他们腊月二十七确认关系,二十九除夕夜初吻,大年初一求婚成功。
进展太快了,简直是把之前耽搁的时间都补回来了。
“你咋了?你吃辣的了?”祝南山见屏幕里的越明烛整个脑袋红透了,一路红进衣领里,额头和鼻尖冒出汗珠,咬着唇,进气多出气少,皱起眉来:“吃啥玩意这么辣?你吃药不能吃太辣的东西的,你最近真的好不听话,张嘴喘气!别憋着!”
“你,我。”越明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发现自己说不出完整的话,一着急手一哆嗦,直接挂了视频。
越明烛倒下了,祝南山来视频前他正在猫房里呆坐,他咣当一声仰面躺下,把猫捞过来,脸埋进它的肚皮毛里深呼吸,直到彻底平复下来,才接通祝南山重新打过来的视频。
祝南山:“你……”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要顶着那张无辜的脸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越明烛先发制人,随后又怂得迅速把脸藏到猫身后。
还要在内心哔哔,祝南山好会装哦,定了这么大的事还能面不改色。
“我知道啥?你不要在地上躺着。”祝南山习惯了,只当他又胡思乱想了什么,翻转镜头照向道观:“别躲着了,给你看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越明烛露出只眼睛来,道观屋顶上的雪晒化了,琉璃瓦莹润剔透,被大中午的艳阳照得晃人眼,越明烛“哇哦”了一声,随即说:“骗人,这是咱爸后来修的吧。”
祝南山小时候要是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羡慕他生日在粮食下来的时候?
“嘿,”祝南山一笑,“咱爸你倒是叫的顺口,行了姚遥在底下喊我吃饭了,我下午就回去,晚上去找你,你别在地上躺着了,又不是没床,自己正经吃点啥,那冰箱不都满的吗?要不我给你点餐……”
祝南山絮絮叨叨地起身,往下面走,视频一直没挂。
越明烛说:“你挂了吧,专心走路,别绊摔了。”
“切,这条道我从小就走,还能摔的了我?你看到了没?”祝南山翻转镜头对着路边植被,“山上好多酸枣,你吃的酸枣面就是在这摘的。”
祝南山跟他一路走一路聊,举着手机一直到道观门口,迅速地对着镜头“么”了一声,才挂了视频。
越明烛弹起来,跑去书房研究订婚事宜。
道观里吃的简朴,霜打过沁甜的小白菜,和祝南山做的腊肠,一起切碎加进米里,用柴火大灶蒸出来,香气直冲天灵盖。
南方似乎管这叫咸肉菜饭,其实是做饭的小道童图省事,有啥都一股脑扔锅里了。
姚遥守在锅边,好不容易等饭熟了强忍着本能没先吃,跑到院里喊开饭,喊了半天没人应,只好盛了两碗饭,去找人。
姚鸿业还在老仙人灵位前郁闷呢,毕竟是几十年来唯二认真搞的对象,也浓情蜜意过,谁也想不到他快退休的年纪还要吃一次失恋的苦。
但姚鸿业老胳膊老腿,早就跪不住了,俩孩子出去没多久就换了姿势,盘腿坐在拜垫上,靠着供桌哀叹命运不公,听见姚遥喊他,也懒得动弹。
姚遥端着碗,果然在后殿找到了自己爹,给姚鸿业塞了碗筷,另一碗饭摆到供桌上,又去厨房盛了两碗回来,也随意在拜垫上一坐,捧着碗吃饭。
过一会祝南山回来了,进门就说:“我刚去厨房没找见你们,怎么在这吃了。”
姚遥白他一眼:“我都没问您老人家跑哪去了,大年初一爸想陪你师父吃顿饭不行吗?”
“姚遥,”姚鸿业食不下咽,刚好腾出空来处理兄弟关系,“又从哪吃枪药了。”
姚遥自从昨晚认定自己被差别对待后,这念头就一直挥之不去,总想在无关紧要的地方争个高低,撇着嘴嘟囔:“你问他上哪了,我这一趟趟的端饭,他不知所踪。”
“辛苦了哥。”祝南山配合他作妖,并随口扔下炸弹:“越明烛说他愿意上咱家户口本。”
姚遥被筷子硌了牙,姚鸿业差点摔了碗。
后殿寂静无声,只有外面的微风将半掩的门吹得吱呀响。
“你听,”姚遥指指门,“你师父回来骂你了。”
“骂我干嘛?”
“人生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定了?”
姚鸿业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再被户口本这三个字折磨,猛一听见这个词和越明烛一起出现,人都恍惚了,好半天反应过来,肯定是姚遥偷着把昨晚发生了什么告诉祝南山了。
姚鸿业捅了姚遥一肘子,再仔细一想“越明烛愿意上咱家户口本”的意思,久违的高兴起来:“越明烛愿意上门?”
祝南山:“什么上门?”
姚鸿业沉浸在喜悦中,没听清祝南山问了啥,独自赞叹:“我就说这孩子懂事,早几年我就看出这孩子有出息,越行远真是歹竹出好笋。”
姚遥:“您之前还说他不知好歹。”
姚鸿业:“吃你的饭。”
大概是同样脑子有毛病的人更能理解彼此,姚遥难以置信的问:“不是,你们都不觉得草率吗,这就订婚了?他俩认识有半年吗?”
祝南山:“什么订婚?”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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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求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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