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县府的第一次旬假,夏知许和沈青川也没有出门。还有一个月就要去省府参加院试了。
前两日省府的消息已经传来,果然如先生所言,院试定在了三月初,朔五、朔六这两天。
旬假几日,院中总会坐着好几个这次要参加院试的学子,有就住在小院的,也有不是的。几个人坐在一块,相□□评着八股文和试帖诗,他们也来邀请了沈青川,只是沈青川没去。期间沈青川却是去赵相公家坐了许久,赵嫂子还是要去做活的,并不在家,所以沈青川去倒也方便。
夏知许听沈青川说,赵相公学问只是中等,这次院试并不十分稳妥,他看了唐相公送来的一些笔记,也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要去同赵相公讲讲。在大家都还在疏离他时,赵相公每日都来寻他。
这就不提赵嫂子做活回来,听说了书院门口的事,还来找夏知许,说把她当外人了,这事都不事先透露给他们夫妻俩,不然也好去帮衬一二。
昨日放旬假时间还早,赵相公就想在书院多温会书,所以没同沈青川一块走,书院门口的事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这夫妻俩都是实诚人,沈青川自然愿意给予同样的真诚。
秋水书院的旬假是只有第二天是一整天,第三天用过午食,沈青川就同唐宏裴以及赵岳一块去了书院。赵岳就是赵相公的名字。
小院里,只有两位秀才,余下的七位都要参加这次的院试,是以旬假后整个小院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的凝重。
夏知许倒是觉得如常,每天晚食后,沈青川总会同夏知许聊聊这一天他做得事,也会问问夏知许都做了些什么。哪怕两人每天做得事都是大同小异的,也一定会聊上两句。或是沈青川一边洗着碗一边说,或是两人就坐在饭桌上聊上两句,等沈青川去温书后,夏知许再来洗碗。
反倒是宋雨薇,她还来同夏知许说,从前她就觉得这县府无聊,这小院从前白日悄静,但每日学子下学还能听上些书院的趣事。现在,学子们都回来后,整个小院更是静谧无声。科举当真是件辛苦的事。
小院的静谧也没维持多久,在第二次旬假,就又被打破了。
旬假前一日,学院组织了一次童生考试,放旬假的这日成绩就出来了,然后就是按照成绩重新分了班。
沈青川还是拿了第一,夏知许在系统那抽到的是两块压缩饼干,据系统说是最顶尖的科技,一块管饱一天,且不会有口干之感。夏知许就想着沈青川院试倒是正好可以用上。
院试两场都是考一整天的时间,是可以自己带些吃食的,只是带进去的吃食都会被掰成小块检查有没有夹带,是以带的学子很少。也可以在考场内,使钱买些茶水点心,大部分学子也都不会买,怕弄脏答卷,怕浪费时间,也怕进食后想上茅厕,这可是会被盖“屎戳子”,直接这次就是个不取的结果。
现在有了这压缩饼干,可以在进考场前吃了,倒是方便。
除了沈青川,那赵岳也考进了丁班,虽然是最后一名考进去的,但他还是郑重的谢过了沈青川的帮助。
而成绩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这打破小院寂静的又是那孙相公。这一次,除了男人的叫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还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惨叫。
夏知许不知这孙相公考的如何,但想来是不如意的吧。不然也不会又拿孙娘子发泄。
这次夏知许没有再去看,毕竟去了又能如何。只是夏知许没去,宋雨薇却过来了。
一般沈青川在的时候宋雨薇都是不过来的,赵嫂子也来的很少,故而是沈青川开的门。见是宋雨薇过来,沈青川就拿了本书去卧房,把书房空出来给了二人。
“知许,你们家书还是不少的嘛。”走进书房宋雨薇就看到了满书架的书。
“这都是我爹从前就备下的。”夏知许还是用了这个借口,否则这么多书真的不好解释。
“啊……这在书房讲话还是头一遭。”宋雨薇连忙转移话题。
“因为我家另外两间,一间是盥洗室,还有一间是卧房。我们总不能去盥洗室讲话吧。”至于卧房都是不用提的,肯定更不合适了。
“这里是有点小,我住的那四室,因着还有坠儿和厨娘,也是住不开。下次还是他们去书院了,我再来寻你吧。”
“不妨事,你怎么现在过来了,还没让坠儿跟着。”夏知许很是好奇,宋雨薇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院试消息出来前,用过晚食,夏知许都会带着雪球到院中遛弯,现在怕雪球的叫声影响到旁人温书,夏知许都是白日就带雪球出去玩,待学子们下学后就把雪球拘在屋里,也幸好雪球很乖,一般不会喊叫。
这段时间白日里,宋雨薇也都是陪着玩的。这还是第一次,晚上过来。
宋雨薇解释说:“夫君那边可能会叫茶水什么的,厨娘耳朵不太好,怕会听不到,我就没让坠儿跟来。我还不是听见那喊骂声才来找你的。夫君同我说,童生组织了考试是吧,这一没考好,就回来打娘子算什么呀。可是夫君说,那孙娘子就算报官也是不顶事的,没有任何一天法律条文说了孙相公有罪。还说若是一般娘家强硬些,就不会如此。”
解释完,也不等夏知许开口,宋雨薇继续说道:“这世道,对女子当真如此不公吗?我以为男子就是应该保护女子的,我爹爹如此,我哥哥如此,夫君也是如此。可原来只是我足够幸运而已。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想来问问你的意见。我想雇佣那孙娘子帮我干活,什么浆洗衣物,做饭等等,我就让厨娘回家去。”
“那样,孙相公只会打她打的更狠。你这样做,会让孙相公觉得丢了面子,都是住一个院的,她的娘子却被你雇佣着,做下人做的活计。可能他为了银钱又不会让孙娘子不做,只是会加倍的打她。也可能他就不会同意,反而会觉得你这么问都害他丢了面子,再打一顿孙娘子。”这个方法夏知许之前就想过了,还是沈青川制止了她,同她说了这些话。人性也确实如此,“其实也不止是一个孙娘子,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若是能教他们什么手艺,让她们有真正的立身之本,可能会好些。”
当然,更重要的夏知许没说,要真正能立起来,还要看上位者的态度,要看法律是否会保护这些女子。否则女子过的怎么样,就是全凭父亲、夫君这些人的态度了。
听到这,宋雨薇也不再说话。她知道夏知许说的是有道理的,先前没有想到,但听了夏知许的话,她也一想就明白了,确实如此,她的好心可能非但帮不了孙娘子,还会害了她。
***
孙相公同孙娘子的事,在即将院试的现在,终究只是像一枚沉入水底的石子,不过惊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倒是夏知许同宋雨薇的关系愈发好了起来。每天在学子们去书院、其他娘子也都去做活后,夏知许都会和沈雨薇在院中遛雪球。四个月的雪球是越发的闹腾了,夏知许怕它晚上折腾,总是在白日同它多玩一会。另一位秀才娘子,吴娘子也是没有出去做活的,偶尔她也会出来一起坐一会。但大多时候就只有夏知许和宋雨薇两个人。
宋雨薇就总是挽着夏知许的胳臂说:“幸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可是太闲了。”
夏知许也问过宋雨薇怎么不出去逛逛,宋雨薇的回答是,没有马车,不方面出门。她现在能来院子陪雪球玩,也是因为这会这会学子都在书院,不然也是不方便的。这也是她从前的习惯使然。
日子很快就到了三月,书院就给童生班都放假了。书院是不会组织去考试的,是让考生自行安排。夏知许本想陪着去,但沈青川却说路上辛苦,且他就去考两日,夏知许就在县府等着就行。
从河西县去省府,坐牛车的话要大半天,马车倒是会快许多,只是马车不好寻。唐宏裴倒是说过他家马车和马夫都可以借,只是沈青川拒绝了。倒是宋雨薇私下给了夏知许一块玉牌,只说若是在省府有事可去寻人,夏知许收下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当然不管用不用得上这玉牌,宋雨薇的这份人情她都记下了。
沈青川就和赵岳约好了三号一起出发,四号在省城休息一天,六号考完就回来。院中的大部分人也都选择三号出发,大家也就准备一起租一辆牛车过去,反正牛车够大。
倒是那孙相公一号就过去了,说是同几个同窗一起,先适应适应省府的环境,就不说为了他去省府这几日的开销,孙娘子好像又多接了一分活计,每天回来的时间更晚了。且每次见到,孙娘子好像都比前一次更憔悴了几分,一双手都已经干裂、红肿的不成样子了。宋雨薇为了送她一盒手脂,把全院的娘子都送了个遍,但第二天就听说,她拿那手脂去换了银子。
学子们都去省府赶考后,夏知许就又恢复了晚食后去遛雪球的习惯。第一日,第二日……这是沈青川离开的第二天,她才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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