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内死一般的宁静，有风吹来，四处张扬的头发打扰到伊芙琳的视线。
她抬手，轻轻梳理着，露出的眼神锐利且危险，紧接着，她红唇微张：“哦？”
仅仅一声质疑，却让安托林和拜伦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们没有恶意的。”拜伦咽了咽口水，右腿不自觉后撤半步，摆出可以随时逃跑的姿势。
伊芙琳向前迈进，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她歪头，语气含着些许引诱：“那你们是想做些什么呢？”
“我……”安托林察觉到身后的风不太对，小幅度转头，余光正好瞥见堵住后路的塞西莉亚。
“饶了我们吧。”安托林神色疲惫，“我只是来给你们提个醒，巴伦，也就是勇者身边跟着的那个魔法师，很强，并且仇视人类之外的其他物种。”
“说实话，看到你们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拜伦小心移出塞西莉亚的攻击距离，在获得短暂的安全之后，他快速撤退，直到贴近墙边才安慰似地拍了拍胸口。
“只是这么简单？”塞西莉亚表情严肃，手中的长剑没有移动分毫。
安托林毫无灵魂地重复一遍：“只是这么简单？”他仰头望天，同时重重叹口气，“老天！和异族通气这件事可一点都不简单。”
事关伊芙琳和其他人类的安全，塞西莉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做着一旦发现异常就灭口的打算。
“好了。”伊芙琳抬手，止住塞西莉亚的戒备，随后她将视线转回到安托林身上，“还有什么疑惑没有解决吗？”
“没有啊。”安托林不假思索道，但想起伊芙琳的身份，他又犹豫了。
这时，旁边的拜伦反而更加痛快：“我们被追杀了，只要一出城镇就会有奇怪的东西追上来，不管怎样都躲不过。”
为了让伊芙琳的判断更加精准，他仔细形容了怪物的长相。
“全身黑乎乎的，看不清五官，长得也一团糟，有些长着三只手，有些顶着两个头，哦！他们很怕阳光，多亏这我们才能顺利活下来。”
伊芙琳心里有了猜测，但这过于荒谬，因此她继续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离开希莱斯蒂亚之后。”
伊芙琳挑了挑眉，从魔法口袋中掏出水晶球，打算做更加详细的追溯，可惜魔法波动还没导入，就被一个健步冲上来的安托林按住。
“老天！勇者还在外面！”安托林倒吸一口凉气，当了几年的队长，他早已习惯处理各种突发事件，只是没能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对女巫指手画脚！
“要是被他们发现这里有女巫，咱们都要完蛋。”
对比自觉开始放哨的拜伦，傻站在原地的塞西莉亚倒显得突兀了，她挠了挠头，不解道：“签订和平协议的女巫也不行吗？”
“你居然还相信那个协议？”安托林瞪大双眼，这下他彻底明白了，塞西莉亚的流浪商人身份也是假的。
“大概五年前吧，第一个签订和平契约的异族被杀害了，是条人鱼，死时尾巴和眼睛都不见了。”
“后来是女巫，就是巴伦动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矛盾，反正当时闹得挺大的。”
“之后很少再有异族出现在人类的城镇，除非是贵族们的庄园里，你懂的，毕竟是贵族。”
塞西莉亚惊叹：“那你还敢帮我们？”
谈到这，安托林的嘴里也多了几分苦涩：“凯里之后也不是人类了，总不能把他放出去自生自灭吧。”
伊芙琳再次抬起手中的水晶球，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下，淡定开口：“别这么紧张，我换个不惹人注意的使用方式。”
紧接着，透明的水晶球亮起微弱的光，有看不懂的画面疯狂切换，又很快消失不见。
“是契约啊。”伊芙琳了然，“契约没完成，他们就有手段知道你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拜伦想了又想，都没有找到类似的记忆，他绝望猜测，“不会又和希莱斯蒂亚的任务有关吧。”
安托林双拳紧握，眼睛因为怒火变得通红，他咬紧牙关，坚定地吐出每一个字：“等着，这事没完。”
听到这话，伊芙琳打量了安托林几眼，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安托林的实力并不输勇者多少，更何况，他们现在可是有共同的目标。
“做个交易吧。”伊芙琳拿出之前的那瓶极品恢复剂，“事先提醒你，这个交易可是要签订契约的。”
安托林用审视的眼光注视伊芙琳许久，忽而爽朗地笑了：“行啊，总不至于更糟糕吧。”
将药剂随手扔出，伊芙琳心情愉快地恐吓：“运气不好的话会死哦。”
相比未知的交易，眼前还没到手且在碎落边缘的珍贵药剂更让安托林感到害怕，他瞪大双眼，举止间带着明显的谨慎和手忙脚乱。
双手握住玻璃瓶的第一时间，安托林发出由衷的感叹：“死有什么可怕的，这玩意碎了才是真正的折磨。”
拜伦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你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拜伦！”安托林慌忙制止，送死的人一个就够了，他更想自己的兄弟们好好活下去。
“老大，想报仇的可不只你一个。”拜伦表达自己要共进退的态度后，调侃道，“你不会想独吞吧。”
“滚！”安托林有些感动，但作为成熟的壮汉，他选择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现在接受伊芙琳雇佣的人变成两个。
这地还算安全，伊芙琳也就懒得换位置，她从魔法口袋中拿出另外几瓶药剂，还有几种相对少见的魔法材料。
“刚刚是你们的启动资金，这些才是你们的报酬。”伊芙琳一一介绍道，“红色的是可以短暂变换容貌的药剂，持续时间一个月。黑色的是黑暗魔法生物的补剂，和蓝色瓶子里的药剂一起给你们的同伴灌进去之后，有八成的把握清醒。最后，更好的恢复剂，保命用的。”
“这些魔法材料找个铺子制成香水，喷在身上可以迷惑那些失败的实验品。”
安托林很快抓到重点：“失败的实验品？”
伊芙琳点头：“军队，你们的伙伴，追杀你们的怪物，都能算作同一个魔法下的产物。”
伊芙琳给出的报酬过于丰厚，在这种条件下，没有哪个赏金猎人会不心动，只是……
安托林将手里的药剂放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先说工作内容吧，如果我们做不到会自觉放弃。”
伊芙琳一直在感受两人的情绪，有贪婪、渴望，可能还浮现出些许坏心思，但总体还算靠谱的人，于是她更满意了。
“我需要你们在希莱斯蒂亚打听情报，越详细越好。”
拜伦指了指报酬，有些难以置信：“只需要做这些？”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杀女巫或是杀城主的勾当，结果只是搜集情报？
安托林的良心在发痛，他艰难地规劝：“给多了。”
但真要建议伊芙琳拿出什么，他也舍不得开这个口，全是好东西，少哪一样他都心疼。
富有到大家难以想象的伊芙琳无所谓地开口：“拿着吧。军队的人数、实力，魔法生物的数量、天赋，多的是要打听的。”
紧接着，伊芙琳进一步诱惑道：“干得好，这些只是不值一提的定金。”
“！”
之后的契约签订别提有多顺利了，在安托林和拜伦激动的神情下，面无表情的伊芙琳更像是被强迫的一方。
“伊芙琳。”回到旅馆之后，塞西莉亚终于找到询问的机会，“那个军队是什么情况。”
“女巫的把戏，就是不知道是自愿还是被强迫。”伊芙琳的话是这么说，可她本人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只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女巫为人类效力？
“所以这背后还是人类的意思？”塞西莉亚将前后串联起来，再次为人类的残忍感到心寒。
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人类让女巫创造不死军队，而素材来自于被欺骗的赏金猎人。往更糟的地方想，他们一定在不少的平民身上做过实验，这些平民又是怎么来的？
伊芙琳看着即将崩溃的塞西莉亚，又下了一剂猛药：“军队的肢体可以被替换，但也要考虑不同部位的适配性。”
也就是说，受害者远比塞西莉亚想象的多得多。
而她什么都不做到。
塞西莉亚任由自己陷入更难挣脱的质疑中，质疑自己是否应该成为勇者，质疑曾为人类的自己是不是也会变得丑陋。
她的幽灵体明明灭灭，甚至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
伊芙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塞西莉亚堕落，她早就说过，幽灵没有存在的必要。
幽灵这种生物太容易被情绪引诱，从理智变得癫狂也只需要简单的刺激，就连塞西莉亚都不例外。
现在人类主动违背和平协议，那么伊芙琳也可以使用一些手段去获取她想要的灵魂。
塞西莉亚还重要吗？
并不。
伊芙琳压制住内心的不爽，她告诉自己，不过是有些特殊的人类罢了，除此之外，她和其他人类没什么不同。
塞西莉亚原本洁白的幽灵体已经被黑色占据，她低着头，周身的气息涌动。
见此，伊芙琳掏出法杖，打算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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