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约定一下

“对了,提醒你,”苍雪戎眉眼弯弯,比了个耶,“这药一颗就能要人命,而我给陛下吃了两颗。”

圣女转身就走,临走之前,又用金针封锁了一遍苍雪戎的全部内力和命脉关节,并摇动手腕银铃,摧动蛊虫让苍雪戎痛了个死去活来。

“我要举报你虐待俘虏,”苍雪戎笑容狰狞,额头青筋欢快蹦迪,“姑娘,以后千万别落本将军手里!”

回答他的是重重一声锁门的声音。

冷宫内外是层层叠叠的侍卫,房顶上也有五个暗卫严阵以待,闭着眼,似乎都能听到血脉里蛊虫噬咬的声音。

他昏迷的时候周身所有命脉关节其实就都已经被锁,圣女现在再锁一遍,无非就是让他疼。

苍雪戎嘴里哼着乱世巨星,寒冬腊月痛得满头大汗,干脆侧身躺好假装尸体。

王朝更迭变换,唯一不变的只有世家。

帝都封氏,白河华氏,北地薛氏,锦城岳氏,风花雪月同气连枝,明面上各为其主,实际自成一体。

三个月前封家二房病逝,摄政王妃回家奔丧,那时他便料到小皇帝准备动手。

如今阴沟里翻船,锦城五大高手既然已经到了帝都,那封长歌必然也已经回来。

苍雪戎这辈子很少忌惮什么人,但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到被老百姓编进神话里的兵神封二公子,偏偏就是其一。

太极宫一片狼藉,太后唯恐有乱党浑水摸鱼,令人将叶徽之送到了长乐宫。

屋里燃了无烟的贡炭,两扇窗半开阖着留下透气,圣女摇动银铃摧动内力,将蛊虫在叶徽之体内摧熟。

“如何了?”太后擦过叶徽之额头细密的冷汗,转头问圣女,“陛下可有大碍?”

“若能知道是什么毒,也许能对症下药,”圣女拿起泛着金光的细针,自叶徽之右手中指刺进去,“眼下我只能暂时以蛊虫压制毒性,若无解药,只怕熬不过一年。”

太后脸色发白,“一年……”

她怔怔地看着几无人气的少帝,眼泪倏忽涌了出来,“可檀儿,才十六……才十六啊。”

她神思混沌,双手不自主颤抖,听不见圣女喊她,只是近乎魔怔地一遍遍擦拭着叶徽之额头。

“母后,”忽然,床上虚弱的少年幽幽转醒,喊了她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太后连忙擦干眼泪,轻轻抵在叶徽之肩膀上,勉强露出一个笑,“檀儿,身子还虚,躺着,听话。”

“二哥回来了吗?”叶徽之不再起来,五脏六腑剧痛过后,躯体有种迟滞的笨重感,“白马营可曾控制住?西南大军到哪儿了?苍雪戎呢?”

“武安候回来了,先去控制了白马营。西南大军昼夜不停,也终于抵达,现在京郊与摄政王的浮屠铁骑隔岸对持。”

叶徽之长长出了口气,碰着太后的手指冰冷得像一捧雪,“朕赌赢了。”

“嗯,哀家的檀儿,是最聪明的,”太后泪如雨下,将叶徽之的一双手紧紧搂在怀里。

苍雪戎在床上给自己翻了个面。

封长歌率领西南大军回京,白马营再被接手,必然形成两面包抄,摄政王如果不想被包饺子,那就只有让帝都不得不妥协。

他睁眼,隔着一个屋顶盯着守在上面的暗卫,目光幽幽,十分想出手。

如果没中蛊,他倒是很想直接要叶徽之的命。

可惜棋差一招,现在只能被迫更改计划。

他闭着眼,这回哼唧着爱拼才会赢。

局势顷刻之间逆转,白马营再度易主,鲜血染红了长街,啸月苍狼旗与白泽踏云旗各以环河为界分据两岸,两头苍狼仰天长啸,被手持长戟的男人一脚踹到了营帐外。

苍狼半身染血,伤得站不起来,尖利的獠牙却依旧对准营帐。

“侯爷,”女人撩开营帐,跨过满地血污,双刀滴滴答答往下落血,“浮屠铁骑逃出十人,死四十,重伤十五,除苍将军带走的亲卫外,参与白马营叛乱者已尽数俘虏。”

“逃出十人?”封长歌抬首,双瞳如墨,“他们逃不了,封锁全部要道,放袅娜的蛇蛊出去。”

女人拱手,“诺!”

外面风云变幻,但这与冷宫的人无关,龙游浅滩的苍雪戎睡了冗长的一觉,再度醒来时,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十盏宫灯游鱼一样飘进了深锁的冷宫,禁卫铠甲摩挲片刻,“吱呀”一声,打开了紧锁的大门。

漆黑的冷宫骤然大亮,苍雪戎睁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这轮椅,还是你当年给朕做的,”叶徽之抱紧手炉,被宫女推到了苍雪戎床前,“彼时你抱着朕上天入地。你胆大包天,还偷光了太傅藏在梅林里的玉楼春。”

叶徽之叹气,似是十分不解,“我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落到了这步田地?”

苍雪戎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何不同?”叶徽之抬手,“明薇,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都先出去。”

“陛下,”明薇犹豫,“太后有旨……”

“太后那边朕去说,出去。”

明薇再不说话,后退三步,拱手而出。

苍雪戎饶有趣味,“这可是太后亲自教导出来的女杀手,就这么让人走了,不怕我趁机要你的命?”

从中蛊被抓直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六个时辰,苍雪戎满身血污未除,蓬头垢面,除了一双眸子依旧灿若繁星,看着同关外打了败仗的溃兵没什么两样。

“你不会,”叶徽之低头,忍过一阵时隐时现的剧痛,“你要是准备杀朕,一开始就杀了,没必要给我朕喂毒。”

“但我总是要逃出去的,”苍雪戎半坐着撑头,“趁机要挟你出逃也不是不行。”

“那你不惜代价给朕喂毒可不就没意义了?”叶徽之歪头,带着几分狡黠,“你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苍雪戎点头,表示宝贝你可真了解哥哥。

“厉王被抄家前,朕那可怜的小侄子还不满三岁,”叶徽之轻笑,“母后悯其年幼,何况稚子无辜,就把人抱养进了宫里。”

“太后还真是心善,”苍雪戎单手撑着下颚,“还有呢?”

“也许你本来是来杀朕的,”不知哪来的寒风斜刺进来,激得叶徽之喉咙发痒,他没忍住,捂着胸口咳得险些断气。

苍雪戎漫不经心看着叶徽之痛苦的模样,目光幽幽的,带着几分莫测的温度,“我一指头就能戳死你。”

叶徽之摆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现在再想戳死也请你忍着,毕竟你没想到自己会中蛊,而没了你的沧溟军,便如同擅使右手剑的剑客没有了右手。”

他犹自痛苦喘↑息着,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癫狂,“圣女出现,代表整个锦城学宫彻底倒向了帝都,也代表岳氏彻底站在了朕这头。而岳家既已站队,武安候封长歌必然彻底掌控了西南。”

圣女先回来,身后跟着的必然是封长歌,封长歌既回京支援,西南大军一定在后。

“你可以选择杀了朕,但你中蛊也必死无疑。你我一死,有西南大军拥护的太后根本不怕没了头狼的浮屠铁骑。”

届时厉王世子登基,太后监国,风月连枝,墙头草华氏想也不想一定会倒戈,而摄政王还有什么?风花月已聚首,雪必不独流,届时,摄政王不死在回北地的路上,也会死在北地。

这道理他两心里都清楚,叶徽之不用明说。

苍雪戎鼓掌,这样一来,就又回到了原本的历史。

没有浮屠铁骑的沧溟军守不住北地,十年后,北狄入关,江山易主,楚人成了两脚羊,动乱两百五十年,尸骸遍野,民不聊生。

苍雪戎从离开御林军的那一天就不想再按照这样的历史发展,所以摄政王必须登基,世家必须让路,叶徽之必须死。

苍雪戎低头活动着手腕,骨骼嘎嘎乱响,他乱捏一气,顺嘴夸道:“陛下真聪明。”

“是朕赌赢了,所以这次,你只能用你补救的计划来承担失败的后果,”叶徽之拿出那枚苍鹰戒指,“我们以此为信物,做个不妨碍你我的约定,如何?”

苍雪戎洗耳恭听。

京郊五里外,啸月苍狼旗迎风招展,男人玄衣墨发,静静抬头看着天幕中的某一点,“今日大雪,来年当有个好收成。”

“瑞雪兆丰年,来年大吉大利,”侍从为他被上玄色狐裘大氅,“王爷,该用饭了。”

“玄狐大氅,”摄政王抚过大氅领口温暖的狐毛,“去年冬天,本王亲自猎了两只狐狸,命人做了两件大氅,那一件给了鸣旃。”

“将军不会有事的。”

“本王那侄儿多智近妖,对人接物总有几分鬼魅模样,”摄政王回首,目之所及,白泽踏云旗鬼魅一样漂浮在环河对岸,“这样的人,注定是要被老天收回去的。”

“王爷……”侍从讷讷不敢言。

摄政王垂眸冷笑,“真是好一招请君入瓮。”

冬风似虎啸,捶打着窗棂摇摇欲坠,叶徽之咳得嘴角溢出大片血迹,抱着手炉也觉得浑身发凉。

“陛下,好好照顾自己吧,”苍雪戎单手擦过叶徽之唇角的血迹,提气大喝:“人都死哪儿去了?送陛下回宫!”

“你怎么还是那个脾气,”叶徽之窝在轮椅上,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你这骗子,什么都变了,就是脾气还是老样子。”

“陛下可别乱说,微臣现在熟读仁义礼智信,时刻牢记温良恭俭让,见人三分笑,发火也不恼,多称职的好男人,是全大楚男女老少学习的榜样!”

“就你……还榜样……”叶徽之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里。

他早年伤了底子,这些年身体也不见好,入冬以来每况愈下,今天白天刚中了剧毒,晚上便马不停蹄来和苍雪戎斡旋,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明薇赶来带走了昏迷的少年,苍雪戎仰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没穿越前,真正的十六岁时光。

那时他中二得自认老子天下第一其他都是废物,回家有老子娘追着喊好大儿,在校有狐朋狗友读书吹水打篮球,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他抬起手,指尖还残留着一抹殷红,那是他戏谑般擦过叶徽之唇边血迹时,遗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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