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炽盛的午后,有同事来同谢宝南讨论工作。
她却开始神游,视线越过同事的肩,落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是这座城市望不到头的景,像海市蜃楼,漂浮在惨白的天际下。
“宝南,怎么了?”同事投来关切的眼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她随口撒了个谎,“可能是饿了。”
同事哪里会知道,一小时前,在陈邺的办公室里,他们刚共进了一顿午餐。
饭后,她坐在陈邺的腿上同他接吻。
他诱哄似地在她耳边低语:“想不想在这里?”
她脸一红,笑着躲开,“会被人发现。”
陈邺依旧在吻她,手游移在她的腰上,用气声问:“不想吗?嗯?”
他故意勾人时很性感,嗓音低沉。
其实他们没有在办公室里做过,就算再情动,却也没品过这份刺激。
但此情此景,情到了这一份上,再难停歇。
两人在沙发上纠缠着,等他把她胸前的扣子一一咬开,吻覆上去时,电话响了。
陈邺本不想停,无奈电话声急促,响个不停。
谢宝南轻轻推他,“要不还是接吧,万一有急事呢?”
陈邺低低地骂了一声,压住心中的火气。
这场情//事到底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陈邺接个电话的功夫,谢宝南已经穿好了衣服。她想先离开,陈邺示意她留下。
挂了电话,他过来继续吻她。
那时的谢宝南心里还因王蓉蓉的事情感动,靠在他怀里,忍不住问:“阿文,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他似乎也动了情,连话里都是深情厚谊:“我就在这里。”
那一刻,美好得像幻觉,却只是个不堪一击的美梦。
谢宝南把刚销的假又请了回来,她为自己的反反复复道歉,推脱说家里有事。郭卫华笑呵呵地,让她安心去处理家事。
夏日的午后又闷又热,谢宝南走在空寂的大街上,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不过等她再抬头时,已经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道,入眼是一家甜品店。
店内是蓝色系的装修,深海一般的蓝,淬着海水的清凉。
谢宝南走到店内,买了一碗杨枝甘露。
太阳开始下山,明晃晃的光线里,她一身白色衣裙,坐在角落里,像是只瘦弱的蝴蝶。
芒果和椰奶的香气在口中化开,绵绵密密的。
吃完一碗不过瘾,又买了一碗。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甜食,仿佛只有甜食才能盖过生活的苦。
天色暗了,手机屏幕在这时悄无声息地亮起。
平时在公司,怕影响别人,她的手机通常设置成静音。
此时“阿文”的名字反复跳动,像一场幻觉。
谢宝南没接,安静地看着屏幕暗下。之后,陈邺没有再打过来。
她知道的,他从来只给人一次机会。
那晚,谢宝南没有回去,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前台将房卡递给她时,打量着这名漂亮却沮丧的女孩,然后问:“小姐,需要其他的帮助吗?”
她摇摇头,走向电梯。
晚风柔绵,谢宝南躺在浴缸里。从内而外的倦意,让她很快地沉沉睡去。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旷野上,追着陈邺跑,口中大声喊着:“阿文,你等等我,别丢下我。”
可是男人头也不回,固执地向前走,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后来她跑得急了,被草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肃杀之地,她在满身的狼狈里,看见陈邺终于转头,像一名高高在上的神,漠然地俯视她。
她垂下眼眸,心虚地问:“阿文,你不要我了吗?”
男人的声音冷得像是一把刀:“没用的人,为什么要留?”
谢宝南趴在地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层峦叠嶂中。
转眼,梦境急转而下。
她跌跌撞撞,坠入深海。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她往下坠。
谢宝南猛地醒过来,从浴缸里探出头。
溺水的感觉那样真实强烈,她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许久才平复下来。
那个夜晚没有星星,谢宝南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空。
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好时光。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她的小心翼翼和苦苦挣扎。
那几天,谢宝南没去公司,也没有回家,跑去沈曼的工作室帮忙。
沈曼之前设计的汉服,工厂已经交了货。成品质量十分不错,布料、针脚、盘扣,每一个细节拿出来,都可圈可点。
沈曼很高兴,每天把工厂的“赵老板”挂在嘴边,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沈曼请谢宝南当模特,去郊区的森林公园,拍了好几组汉服的照片和视频。
谢宝南本身就是偏古典的长相。瓜子脸,月牙眼,垂眸时清纯无害,看人时温柔似水,是江南水乡最温婉的女子。
森林公园里绿树环绕,她穿着一袭淡紫色轻纱长裙,轻盈灵动。
沈曼看着镜头里的谢宝南,频频感叹:“宝啊,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古代穿越回来的?怎么会有这么适合古装的脸?”顿了顿又说,“我觉得现在的星探都不称职。连你这样的都发现不了,娱乐圈没指望了。”
拍累了,谢宝南坐下休息,边喝水边说:“以前小时候,是真的有想去学舞蹈和表演之类的。但老师嫌我矮,拒绝了。那时妈妈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沈曼乐不可支,“这什么老师啊,眼光也太差了。”
她摇摇头,“不怪老师,那时我是真的矮。”
谢宝南发育晚,到了高二才开始蹿个子。小时候是真的矮,班级身高排名常年倒数,教室第一排永远有她的位置。
谁又能在一开始想到,她最后竟然能有一米六六的身高。
拍好照片,沈曼忙着修图、修视频,和工作人员设计淘宝店铺。
谢宝南帮不上什么忙,有时就呆呆地站在窗户前,看屋外的风景。
沈曼的工作室在老城区,这一片很多老洋房,周围没有高楼大厦。一眼望出去,能看见大片的天空,和棕色的屋顶,还有飞翔的白鸽。
谢宝南握着一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有时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这几天,她不在陈邺身边,开始试着放飞自己。
她看言情小说、看偶像剧、喝加很多糖的咖啡……她把陈邺讨厌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到头来,发现心里最深的感受依旧是落寞。
有工作人员好奇地问谢宝南在看什么,她只是摇头。
却没有承认,她在想一个人。
这几天,她没联系陈邺,陈邺也没找她。
她猜他一定是在忙,或许压根就没想起她。
先动感情的那个人,终究是输家。
沈曼看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你都在我这住了好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你要赶我走啊?”谢宝南嘟哝着,“之前忙得都没空过来,现在好不容易有假了,你还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让你想清楚。”沈曼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我早就跟你说了,陈邺不是个好东西。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早点离开他。”
谢宝南喝下那杯甜得腻人的咖啡。她不喜欢喝咖啡,即使加了很多糖。
她沉默,很久才开口,却是疑问:“曼曼,你说爱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沈曼摇摇头:“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没有心的。”
工作室的小伙伴没日没夜地忙了整整三天,沈曼的淘宝店终于正式上线运营。
大家都很激动,张罗着一起去吃麻辣火锅庆祝。
火锅店里,蒸腾的热气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想着淘宝店的生意兴隆,未来人人都要成为人生赢家。
谢宝南有时真的很羡慕他们,为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而她的梦想呢?
好像只是陈邺而已。
她还记得在酒吧卖酒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和陈邺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
有天酒吧老板突然说她走大运,陈邺买下了所有酒,全部算在她的名下。她心头一震,追着他到酒吧门口。
“那个,先生……”
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他,陈邺停住脚步,转过身。
谢宝南仰着头,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直白地表达感谢:“谢谢你。”
陈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嘴角漾出一点弧度。
她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喃喃自语:“这回欠的人情,好像更大了……”
那个夜晚像水一样温柔,卷着人的心,黏在身上,化不开似的。
陈邺问:“会开车吗?”
谢宝南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他将车钥匙扔给她,语气里三分笑意三分命令:“你帮我开。”
宾利车里,陈邺坐进副驾驶,说了个地址,然后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大半夜给我开车,不怕我把你卖了?”
他的语气里染着几分暧昧,脸上亦如此。
谢宝南的心加速跳动,像飘在云端,却还是镇定地自嘲,试图划开这股粘稠。
“我瘦,称斤两不值几个钱。”
他的喉咙里溢出点笑意,没再说话,转而闭上眼睛。
谢宝南也不知道他是睡觉还是闭目养神,只是一路沉默地开着车。
等到的时候,已经快夜里一点,地下车库悄然无声。
车停下来,谢宝南转头,陈邺没醒,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她解开安全带,看着他。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他,他是真长得好看,五官看上去冷峻,却自成风流。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墨一样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
她吓得节节后退。陈邺猛地倾身过去,扣住她的后脑,贴上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猛地愣住,只觉得唇上有些温热的湿意。
等她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他,他却越箍越紧。
他的吻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香,情绪却是浓烈的,冲撞着她每一根神经。
好一会儿,陈邺放开她。不给她一个眼神,也不说一句话。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银色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有蓝色的火苗冒出来。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支烟,烟头很快闪烁起明灭的烟火。
车窗降下来,他慢条斯理地吸上一口,然后吐出白色的烟雾。
停车场里没有风,烟一时散不去,萦绕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谢宝南的鼻腔和眼睛。
他这才转过头,眼睛漆黑如湖水,却是无波无澜。
“躲什么?不想要吗?”
他说得那样坦然,那样理直气壮,全然没有强吻后的半分歉意。
少女的心事是秘密,谢宝南的脸瞬间红了。反驳的话藏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口。
然后,他摁灭了烟,下车,绕到她这一侧,拉住她的手,带她回家。
谢宝南从没赌过,那天是她下过最大的赌注。
她交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赌一场结果未知的爱情。
那一年,她十八岁,陈邺二十五岁。
认赌便要服输。
如今看,这场赌局,已经注定成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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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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