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晰躲在桌下缩成一团,铜钱在地面上打了好几转终于停下:“为什么是正西方?”
细微的声音入耳,他一把抓起地上的铜钱:“又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吱嘎——
南晰默默的缩了缩脚,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进来的人停在桌边,抬手扶上桌面上。
那一声声的轻敲声似是落在他心上。
南晰捏住戴在腕上的檀珠,那是栩道长带他初入境时给,说他体质特殊容易成为境中之物的目标,关键时刻可以保他一命。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念叨:师傅,徒儿给你丢脸了。
来人绕着桌子走到正西方,南晰扯断腕上红绳就要把檀珠扔出去,阴仪玉佩闯入他的视线。
一激动,头撞上桌底。
风吹过,门发出吱嘎轻响。
桌子被撞的顶起来又回下去,南晰呲牙咧嘴的抱住脑袋,揉着头伸手去抓住方玦衣角。
方玦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声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动脚。
南晰就这样抓上方玦的脚腕。
也亏得南晰及时出声,不然方玦就一剑砍上那只抓住自己脚脖子的手了。
虽说这剑只能伤境中之物,可境中之物真真假假,生人真受了一击,多少还是会吃上点苦头,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方玦俯身抓住南晰的手腕,把他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南晰,你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丫头这么快就追来了。”
南晰拍完裤腿上的灰,手肘搭在方玦肩上对他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彼此彼此,你突然一下进来也把我吓得要死,要不是看到你腰间的玉佩我都以为是那个假冒的了。”
“假冒的,是什么意思?”方玦皱眉打量着南晰。
“字面意思喽,”南晰打着哈欠挥挥手,“别提了,要不是我眼尖发现那假冒的腰间没玉佩,说不定你都见不到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方玦的剑架在了南晰脖子上:“你都说了有人假冒我,那我也可以怀疑你是假冒的。”
他转过身正对方玦,两指抵上剑锋:“你问我问题,回答对了不就证明我是我了。”
“我们……”
砰——
一声巨响打断方玦的话,南晰的声音从灰尘中传出来:“这玩意儿真的是给我保命的?!没把我的命给收了,我都谢天谢地了。”
方玦回神,手里的剑朝这个假冒的刺去,她嘻嘻的笑着,闪身躲过了这一剑:“真是可惜啦,差一点就被我骗到了。”
一层黑雾蒙上她身体,再次消失不见。
南晰拍拍身上的灰,走到方玦身边:“这境主鬼精鬼精的,幸好算了卦,不然又被她给骗了。”
“没搞清楚情况就敢往境里冲,不骗你骗谁。”方玦收剑,用肩撞了撞南晰,“半仙儿,算算线索在哪个方位,在找不到线索出去,今晚可以不用睡了。”
南晰被他撞的一个踉跄:“你也好不到哪去,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被骗。”
方玦笑嘻嘻的把手肘搭上南晰的肩膀:“是我是我。南小半仙儿,小的今晚的觉可掌握在你手里了。”
“你知道就好。”南晰扬手将铜钱抛起,铜钱打着转落回手里,“早算好了,正西方。”
方玦靠术法让俩玉佩间生出银白的线,挥手后隐入空中。
两人并肩而走,以防境主再使诈划开空间,一分为二。
“三姨太的事你知道多少?”
方玦回想书里的内容:“知道的不多,现在怀的算是第三胎,前两个女孩都夭折了。”
“就这点,现成的线索在你这里断掉。”南晰半边身子穿过正西方的墙,他侧身朝方玦伸手,“牵上,别走散了。”
“半仙儿,想不到你这么主动,怪不好意思的。”方玦抛媚眼,搭手牵上。
南晰眼神怪异的看他,直接把人扯进下个场景。
“唉唉唉,别这么粗鲁嘛。”方玦被他拉个一个踉跄。
白光过后场景出现在眼前,南晰嫌弃的甩掉方玦的手:“没想到你还有龙阳之好。”
方玦意味深长的看他。
“你那什么眼神?”南晰敏感的注意到他的视线。
“没什么,就是好奇嫌弃别人的人会不会跟那个人一样,这世上死鸭子嘴硬的人可不少啊。”方玦见南晰脸越来越黑识趣的找借口,“开个玩笑。”
方玦移开视线,打量着这个跟第一个场景打差不差的景色。
南晰语气不好:“别找我开这……”
方玦手捂上南晰嘴,强行断话,揽着他的腰进入假山洞里:“来了。”
洞内空间不大,两人挨在一起。
南晰有些不自在,抬手想把人推开点,却想起方玦刚才的话,硬生生把这想法给忍下。
抱一下,没什么的。
幻化出的两“人”停于亭中,男人扶着女子坐下,女子娇声说:“老爷,我近来嗜酸,这胎说不定是男孩。”
“是吗,那得吃好点,不能饿着我儿子。”
孩童小跑的声音传来,女童扑进男人怀里,脆生生喊他:“阿爹!”
女子声音带笑:“老爷你看,这才几天不见,招娣就这么黏你。”
南晰手指掐算,报复性的踮脚凑到方玦耳边用轻声说:“信息得到了,下一个。”
方玦偏过头,拿出隐身符用在两人身上。
没看到想要的反应,南晰觉得方玦在框自己。
心里盘算着让方玦出糗的法子,跟在他身后离开这一幕。
方玦盘腿坐在地上清点符咒数量:“唉,又要画符了,入个境真亏符。”
“总比命丢了好。”南晰经过刚才那一遭总是忍不住呛方玦。他背靠在树干上,视线余光注意走廊进出的人,她们手上端着水盆,屋内一直传来叫喊声,“快结束了。”
方玦收好符咒起身跳了两下:“总算要结束了,这生孩子真遭罪,辛苦我老妈鬼门关走一遭把我生下来。”
“老妈是什么?”
“阿娘,老妈是我那边的叫法。”方玦连忙找补。
南晰:“真是个奇怪的称呼。”
在屋内接生的产婆抱着孩子出来:“郑老爷,是个闺女。”
郑老爷子听到是个闺女转身就走,方玦手肘压在南晰肩上:“啧啧啧,瞧他这副嘴脸,三姨娘说是男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场景转为晚上,方玦南晰二人从院子进入屋内,只见三姨娘呆坐在女婴床前,喃喃道:“为什么是个女孩,为什么是个女孩……”
她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掐上女婴脖子:“你为什么不能是个男孩!为什么!阿筱那个下贱的婢女都能生出男孩,为什么我不能!”
方玦倏然转头盯着三姨娘的身影,他母亲名里也带了筱字,可是方姓在书里解释的是跟着老夫人姓。
他手抵上太阳穴,烦躁的揉了两下。
啧,好烦。
南晰感受到他情绪变化:“怎么了?”
方玦摇摇头:“没事。”
门被招娣推开,她跑过来抓住女人的手往旁边拉,哭喊着不要伤害妹妹。女人注意力被转移,抓住女童的手臂言语辱骂加动手。
方玦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家里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还遗憾方玦不是女孩,周围也没有那家传出重男轻女的事。
第一次直面这种思想,给他带来的冲撞力很强。
黑雾在方玦身旁现身,南晰抓上方玦手臂扯着他躲过这一击:“方玦!你走什么神,不要命了!!”
带着方玦狂奔出屋,快速算好卦进了下一个方位。
南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方玦拉他起来:“抱歉,差点拖累你。”
“没事,你能打,拉上你不吃亏。”
方玦:“……”
南晰询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境中这么危险都能走神?”
眼前好像又浮现刚才那一幕,三姨太掐女婴脖颈和打骂招娣的画面交替着在眼前浮现。
他舔上干燥的唇瓣:“我家那方重男轻女的思想近乎没有,没想到这里这么严重。”
“我看你是被吓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南晰翻了个白眼,“云镇那方明明更严重。”
“是吗?”风拂过发梢,方玦目光没落在实处,发散的望向远方。
小半仙,可我的家乡可不是云镇啊。
南晰:“大院的人想要男孩傍身,乡村的人嫌女孩没用,都存在这种现象,大院还是要比乡村好上一点,至少不缺女孩一口饭吃。”
方玦:“半仙儿,你怎么拜的栩道长为师?”
南晰扒开前面灌丛:“师父捡到的我,被捡的时候我正发着高热,以前的记忆都烧没了。”
“这样啊。”
“奇怪……”南晰松手让灌丛复原,“怎么一直没人来。”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幕场景。”方玦眯眼盯湖中央,“这里可不是郑家的院子。”
“这么快就到最后幕了,咋感觉漏了什么?”南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玦取出剑:“都到最后幕了,还能漏什么。”
“早收工早睡觉。”
话音落,骤然变大的风掀起湖面波澜,黑雾从水下升起显出面容,女童的声音带上了伤心:“哥哥就这么想离开,可是招娣不允许啊。”
水化作利刃刺向他俩,方玦祭出符纸快速念出咒语,屏障以方玦为中心向后扩散。
招娣哼笑一声,朝他俩的方向招手。
南晰回身看去,只见一个裹满黑雾的球穿墙而过,砸在了他胸前,惯性后退撞在方玦背上。
黑色的球变作孩童模样趴在南晰胸口,圆溜溜的头仰起,冲南晰露出笑。
“啊——”南晰没憋住叫出声。
方玦以为他出事,收手回揽南晰的肩退回墙后。
南晰声音发抖:“你先把这鬼婴弄下去……”
“呦呵,抓得还挺牢。”方玦用剑柄戳鬼婴。
“你别玩了行不行!”
“好好好。”
鬼婴后背被贴上符纸,黑色的浓雾从皮肤里蔓延出来,鬼婴发出尖锐的叫声。
“啧,真吵。”方玦又在她嘴上贴了一张。
招娣追上来:“妹妹!”
浓厚的黑雾直冲二人面门,招娣劫走方玦手上鬼婴。
南晰:“妹妹?”
“你不是说漏了什么吗,漏得就是这个。”方玦往南晰手里塞符纸,“去找线索。”
方玦:“别怕,我拖住她俩。”
南晰点头,挥出符纸引路,铜钱作响,落于掌中。
走出一步,黑雾合拢,他的身影消失其中。
小半仙,我命可交在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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