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发烧那天是周二,入秋后的第一场倒春寒。
小区停暖了,屋里冷得像没住人。她头晕了一天,以为只是熬夜上火,硬撑着画完半张稿子,起身倒水时却眼前一黑,差点摔了杯子。
敲门声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错觉。
是许嗔。
她站在门外,拿着温度计和感冒灵之类的药。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冷空气,眉眼却透着熟悉的镇定:“我看你好几天都没出门,猜你可能是又病了。”
“你来干嘛?”
“你发烧了。”许嗔像没听到她的问题,走进门,轻车熟路地放下东西,“我买了止痛药,还有小米粥,先测个温度吧。”
季狸想拦她,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掏空了,只能靠着墙,声音发哑:“……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是。”许嗔回头看她,认真地点头,“你总是一个人生病,我放心不下。”
电子温度计显示39.1℃。
许嗔让她去床上躺下,自顾自倒水、拿退烧贴,动作熟练得像回到了从前。
床边,季狸用被子裹住自己,耷拉着眼皮,声音闷闷的:
“你以前照顾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我吧?”
许嗔把退烧贴贴到她额头上,停顿了一下,“不全是。”
“你话总是不说明白。”
“我不想你再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害你这么难过。”许嗔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我,不想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了。”
屋里安静了半晌,只有电暖炉发出“嗒嗒”的热胀声。
季狸忽然轻声说:“……你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
“以前你不会想这些,也不会离开我这么久。”
许嗔没回答,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我在努力变得,不那么让你伤心。”
季狸没有接话,只是偏过脸去,视线落在许嗔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手心很热,像小时候冬天她们偷偷躲在阳台上吃雪糕那晚,许嗔用围巾一圈一圈把她包得像团子,说怕她冻傻了。
她突然问:“你最近总买杏仁牛奶,是不是又记错了?那是你爱喝的,不是我。”
许嗔轻轻一笑:“没记错。你小时候嘴硬,说不好喝,可每次我喝一口你都要抢我剩下的。”
“哦。”季狸埋进被子里,“那你下次买两瓶。”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许嗔看了眼紧锁的床头柜,有一丝疑惑。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头还是有点晕。窗帘没拉严,阳光从缝里落下来,斜打在桌上的退烧药和空水杯旁。
许嗔趴在床边,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被窝上,睡得有点累了的样子。手机屏幕半亮着,是工作群的消息:
「阿狸姐今晚去不去聚餐呀?」
「许嗔:她感冒了,今晚不去。」
季狸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没动。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她拼命把门关好、把情绪锁死、把过去埋掉,其实不是因为恨,而是怕。怕许嗔再闯进来,然后又转身离开。
但现在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晚上,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外卖软件,却什么都点不下去。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阵阵反胃。
她愣愣地看着餐桌那头的碗筷,许嗔昨天留下的那一碗汤还温热着,可她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和许嗔说,她的病不是身体的问题,是想念,是压抑,是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的窒息感。
出差刚回来的第25天
窗外是落日西斜的四点钟,咖啡馆里人不多。
许嗔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她的父亲。依旧西装笔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桌上两杯热美式。
“最近还好?”他问。
许嗔点点头,“出差回来,有点忙。”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喝了口咖啡,像在等她主动开口。许嗔没说话,她看着窗外行人,眼底像落了层深灰。
过了几分钟,她忽然说:“爸,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把我送走的吗?”
她爸爸的动作顿了一下,放下了咖啡。
“记得。”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得那么快。”
他没有立刻解释,娓娓道来:“她那天情绪崩溃了,我总得做个选择。”
许嗔眼睛里没有怨,语气有点轻:“她说你们都太忙了,所以才没看好孩子。”
“她觉得我把季狸带坏了。”
“那天我回家,你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桌上是车票,你们的审判下来,而我就是罪人只能离开”
许嗔爸爸没抬头,只是静静听着。
“你从小最疼我。”许嗔像自言自语,“可那天你一句话没说。”
良久,他才低声道:
“我不想你和阿狸妈妈当场撕破脸。你二十岁了,她才十七。我知道你爱她,可她妈妈当时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战争。”
他抬眼看向许嗔,眼神疲惫却清醒。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但在你妈眼里,你是大人,而她是孩子。”
许嗔轻笑:“所以我必须做那个被送走的人,对吧?”
男人没有辩驳。他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声音沙哑了一点:“嗔嗔,你知道我从来不是那个能为你们谁出头的人。我爱她,也爱你。但那种局面,我只能选一个人让她先别崩溃。”
“她崩溃了,那这个家真的完了。”
许嗔低下头,开口道:“但是你们后来不也办理了离婚吗?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吗?”
他沉默了一会,语气终于轻下来些:
“我确实是让你搬走了,也确实让你不许再见她。”
“但你还记得我后来说的那句话吗?”
许嗔抬起眼,望着他。
他慢慢说:“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能证明,你是真的能给她幸福,不怕任何反对,不怕任何人,那时候,我不会再拦你。”
“你是我女儿。我信你。”
这一刻,许嗔才真正觉得,那些年压在心口最底下的东西,有一块被挪开了。
她沉声开口:“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保护她了。她变得比我更懂得保护自己。”
“可我还是想再试一次。”
男人没笑,也没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这六年你们还是周末才会一起吗?”许嗔一直知道两个人离婚之后,并没有真正的分开 。
“你知道的,这个家她做主,你们都离开家之后,我们就是没有法律保护的永远恋爱时期”男人说起爱人的时候总是眉眼带着笑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