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外科办公室。
室内些许凉意的风,同一群燕子钻进江祈越半敞开的领间,抹去了烦意,增添了一丝倦意。细细的风同那软柔的羽毛,些许痒意,些许恬意,一丝一毫拔动着纷飞的思绪。
他最终还是想起不久前的食堂里,那段关于某个人的八卦对话。
那时正值午间,心头悄然升起的抹烦躁,正如这嘈杂的食堂。此时一段闲碎的谈笑声,透过旁人旋停在空中的尾调。径直奔向江祈越耳里。
他的心,如同风儿逗弄着叶尖,发出微不可察的轻颤。注视着餐盘的目光也逐渐迷离,他在脑海中,找寻着那个些许耳熟的名字—
言谨。
这名字如砂纸摩挲发出的“唰唰”声,既刺耳又轻挠着他心尖。以至于他揣着心尖处的痒意和不明所以的烦躁走向门口时,刚迈出没几步,肩膀便被人结实一撞。
肩头处闪过几分痛意,他眉宇透出不悦,抿紧唇线:“你走路不看路啊你?”
砂纸不停地摩擦。那加快的声响取代了心头的痒意,留下一片愈来愈强烈的烦躁,遍布心头,也布满四周。流逝的空气、耳畔的闲谈、旁人不明的目光,都被身前那人冷意的声线压下。
言谨神情从容,语气平淡无波:“冒昧提醒一句,走路不看路的不是我。把责任推卸给旁人,这也是神外科的优良作风?”
江祈越紧咬牙冠,刚想抬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余光却瞥见对方胸前的名牌。
言谨?我这是走狗屎运了,刚一出来就见着本尊。
他微挑眉,指腹捏着手机环抱身前,冷哼一声:“你就是心内科新来的医生?”
言谨低头从容一笑,目光落在他环抱胸前的手上,声线低沉带冷:“嗯。难道江医生认识我?”
江祈越上下打量他一番,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轻蔑戏谑:“久仰大名。毕竟言医生的照片,可是在医院传开了。”他噗嗤一笑,悠哉抬眸望向天花板,“想不知道都难啊。”
两人一波一回的怼,如海浪拍打着礁石,即凶涌又毫无所得。
言谨眉梢微挑,嘴角勾勒一抹淡笑:“是吗?名气再大,也比不上江医生的名气。”他话语微顿,抬脚往前几步,双手自然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廊内来往人群,“还有,麻烦江医生以后都看着点路。这次撞上的是我,下次—”
他抬脚往前,擦肩而过时,头偏着看向对方,语调拉长而慢:
“可就不一定了。”
江祈越喉结一滚,所有怼人的话像鱼刺卡在喉头。
突然的哑口,源于那人吐出的字句,和擦过肩头留下的轻微触感。皮鞋底轻擦地面的响动,掩盖了空中流淌的气息。鸟儿盘旋上空的悦耳鸣叫顿了下来,四周密布的消毒水味,也被对方掠过时带起的一阵微风取代—
那味道馨甜,又夹杂一丝废铁生锈的气味,悄然钻进江祈越鼻尖。
他跟寻着那若有若无的味道,鬼使神差地转头,注视着那人的背影。
他目光中夹杂着一丝烦意,又或者说是吸引。就如馅饼里缠绕的红绿丝,即甜腻,细细品尝时,又被那股韧劲给替代。
廊外的阳光同摇曳的树叶,熙熙攘攘的打在还未□□的二桥玉兰。玉兰微张开口的花心,如清澈的眼眸,即白洁又不染一丝浊气。它静静的注视着站在原地的江祈越,直至他推开办公室房门,这才收回眸光,低垂着注视身下,不知何时长出的两束野玫瑰。
此时还正值初春,虽说玫瑰已绽开张扬的身姿,可那馥郁的香气并未飘出阵阵幽香。它也并不着急,只是竖起那无形的双耳,倾听者房内正交谈的话语。
江祈越指节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圆珠笔,而那微张开的口,语气敷衍回着电话那头的询问,“好好好,后面得空了我一定去,”
尾音还飘荡在空中,而他注视着屏幕的目光不经意移向窗外,透过玻璃注视着正含笑的玉兰。他鼻腔哼出一声轻哼,暗暗道:“都结下梁子了,我还找什么啊找,”
花瓣缓落的露水,同那流逝的时间一点一滴,一滴一点滴落在地面。平淡无常的日子,在田坎里冒出的新芽,喜鹊站在布满新叶的枝杆,发出轻缓的鸣叫,烟消云散。
无名的电话,跳动的数字。江祈越眼神一凝,指尖悬顿在接听键上。
门外走廊,言谨倚着墙,白大褂下的指尖无意识敲着手臂。他透过半遮掩的门,将室内那人些许迟疑的身影收入眼底。
电话接通,他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
“江祈越,”
“有空吗,”
“聊聊,”
玉兰发出的笑声,伴随着玫瑰散发的些许香气,落入江祈越耳边,也钻进那狭窄的鼻腔。他眉心微微一皱,声线平稳,带着冷意吐了两个字眼:
“没空,”
“是吗?”言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耳边,声线没有丝毫波澜,“你点的乌漆嘛黑,无糖,加啵啵。”他眼底透露着玩味瞧着那人一愣的神情,喉间滚出,平平又带着命令:
“现在,出来。”
话落,还未等对方回话,他迅速将电话挂断。只留得一丝兴味,注视着对方向着门框走来的男人,还有跟随在其后的缕淡淡的花香。
门框上,江祈越手插进裤兜,眸子闪烁着不悦。此时围绕着两人的一缕花香,也渐渐浓意,又富着点暗存的冷意,攻击。他声音并无起伏,调子冷冷道:
“找我有事?”
“江祈越,你爸不提醒,你能记起我这人?”
江祈越鼻尖嗅着花香,那浮在眼中的眸光,如鱼尾搅乱平静的湖泊,涟漪渐起。他嘴里哼出个轻嗤,声调闲散又漫不经心:
“确实比不过言医生的好记性,我有着记性啊,”
他故意拖着尾调,身子朝后轻轻一靠,捻下睫毛注视着交横在一起的双腿,声线平平,语速慢慢:
“还不如多背背书,早点功成名就?”
言谨眉梢一扬,目光从对方脸上慢悠悠滑到地面,音调里掺和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失落,轻喟道:
“看来……还记着别人……这也是个错误?”
他头小幅度摇晃着,声线夹着无奈的懒散,仿佛随口一提道:
“你爸不久前跟我打了通电话。”
江祈越脸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托着那散漫的腔调,尾调却拉的直直的道:
“别拿我爸出来忽悠我。”
言谨不予争辩,只轻叹一声,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敲击几下,旋即亮在那人跟前。
屏幕亮起的冷光,映衬着江祈越一愣的眸光。
“江医生,”他声音平稳,音调也毫无波澜,“眼见为实。”
此时围绕在周身的花香,它转动着脑袋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着江祈越,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儿,只是随着话语悄然的变动着幽香,时而浓郁,时而平淡,如同两人的对话,附带着攻击。
直至江祈越的身影在走廊处消失,而站在身旁的人也随着离开,它心底悄然升起番失落,如言谨藏在眼底那处暗淡,随之消散。
初春的太阳,即带着暖意又柔弱,它趁着平息的针锋,悄然拉过云层,只留了一丝黄夹着红的光晕,挂在天际,变慢慢消逝。
言谨目光顺着遗留的光影瞧向窗外,缓缓坠落的一片树叶,空中的它任凭风的推使,上下晃动着身躯,即可怜又脆弱,如这颗空一块的心房,正隐隐约约散发着疼痛。
就这样,一步一顿,一停一迈,像着这片坠落的树叶前往另一头的城市—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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