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大到暴雨。
枕靠在车窗边上,薛宸伸出食指在窗玻璃上轻轻打着圈,皱着眉头心想:
雨天和灰色,一点儿也不配。
想完,雨丝就斜斜溜溜地挂在了外玻璃上,把车外绵延不绝的青绿模糊成光影。
薛宸不太欢喜地阖上眼,睡了。
薛宸最近不太舒服,五步之内只要站人就觉得难受,皮肤会泛痒,他又不喜欢挠,就更难受了。
他不会开车,见到驾驶座上的司机,又想到之后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他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要么夺了方向盘自己乱转,死了算自己的;
要么给自己塞后备箱里,闷不死算好样的。
但幸好车里有隔板,他的想法就代替他先死了。
A市地理位置毫无优势,近百年唯一壮阔的头衔估摸着应该是“脱贫攻坚一线城市”,脱得差不多了便又恢复了在社交中一惯“提起这名儿先问这是哪儿”的往来模式。
平平无奇一座城,十里八乡都是山。
人丁稀少,风物贫瘠,毫无可欣赏可旅游性。
但据A市政府最新消息,市南山区实现整合设立经济开发区,致力于提高发展的质量和水平……成为区域经济新的……
易名为:南山经济开发区。
不过薛宸对经济不感兴趣,只是对开发区稍微有点企图。
至于原因,
“南山”,听起来怪动听的,也怪封闭的。
他想试试与世隔绝……
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雨还在发力。
狂暴模式的淅淅沥沥里,司机把隔板降下来指甲盖宽的高度,善解人意地小声提醒:“先生,到了。”
薛宸仰头伸了个懒腰,哈欠完含糊地说了声:“谢谢。”
也不知道司机听清没。
没听清也没关系,他反正也没说明白。
薛宸行李不多,塞得空气都流不动的行李箱里,其实释放出来,两件羽绒几条裤子什么的,还没他脑袋沉。
他现在脑袋挺沉的。
晕车晕到一半睡死了,但没睡饱,脑海里浮浮沉沉撒着欢儿地闹,闹得他太阳穴都跳。
要是人没脑子就好了,他乐呵着想。
司机风驰电掣地倒车,车灯撕裂雨夜冲了出去。
离开了名字美丽、实景不详的南山。
薛宸在雨中目送车屁股闪着红灯驶远,一道闷雷轰隆隆地震响时,他伸手拂开湿了的碎发,弯腰取伞撑开。
雨点砸在伞上,他抬头,隔着透明伞色与雨点们对视。
雨点啪地被砸碎,比细胞分裂还分裂,灰色的,还乱窜。
他抬手,隔着伞戳了戳雨点,后知后觉指腹传来凉意,他弯身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打完周身触电般就泛出寒意,沿着脊椎劈里啪啦钻骨头里去。
薛宸不悦地心想:好丑的雨。
南山经济开发区里确实有座山,南山。
薛宸一方面来这与世隔绝;一方面来这取景,画点儿画。
他站在雨幕里,隔着被雨糊住的伞顶向远处的山望去:山不高也不宽,天黑了它也就黑了。轮廓还算清晰,左一撇右一捺像胡子,挺日式的。
也丑。
他顿时有些后悔,但回头看去又满眼皆黑,他叹了口气:
算了,他手动美颜美颜就行。
司机识的路是导航上的路,薛宸要走的是地上的路。
但眼前好像:没有路。
不过,走走,路便有了,某笔名说过。
左一脚泥水右一脚黏土,薛宸跋涉着走向唯一的亮堂地,那里挂着个亮灯的牌子,写着“店”。
走近了,薛宸低了低头,鞋尖抵着个牌儿,没发光,灰色的,抬着个“旅”字。
他拼合着俩一黑一白的字儿,轻声:“旅店。”
“是,旅店,南山旅店。”大门旁边立着个人,手上卷着一沓花花绿绿的纸,笑着看过来:“帅哥要住吗?”
薛宸低了低伞沿,把他的脸怼进模糊里,说道:“住。”
“一个人还是?”前台的小姐姐垂着头面无表情冷着声音问。
薛宸回头看了眼身后,空空如也,他转过头:“……两个。”
敲完字,小姐姐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十天半月以来门口张罗那位除了喊过“大哥”就是“师傅”,今晚稀奇地听到声“帅哥”,她心情愉悦地扔出珍藏已久的一眼。
才扔出去,她就愣住了。
这人湿透了,正垂眸收着伞,额前的湿发聚出水珠正一颗连一颗往他挺直的鼻梁上滴,有水珠顺着脸颊滑到唇上,他舌尖一勾,把水珠卷进口中。
小姐姐怔住了,回过神时两手乱七八糟地往嘴角一糊,拍掉欢脱的口水,敏锐地朝他身旁身后看了看,问道:“帅……帅哥两个人?”
名草有主了啊……
薛宸把伞挂在行李箱上,后悔开那句玩笑了,冷得直哆嗦就更不想说话,直接问道:“房号。”
“201.”
像只鸟,没羽毛的秃鸟,薛宸想着。
他拎过行李箱,走出五米外才说道:“谢谢。”
-
贺延困得脑袋直打桩,恨不能给自己卷到后备箱里抻直了睡,但转念一想整条车横竖都没他长,又憋屈地枕着抱枕靠在车窗上。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贺延睁开一只眼,又闭上了。
忘调铃声了。
他伸手,从前排中间的充电格里摸出响个不停的电话,凭感觉划了接通。
挂断也没事,要真有事对方再拨过来他反方向来一下就是。
他只动手不算麻烦。
“哎哟我日了个天操了个地的,我他妈把地址输错了!”电话那头喷射道。
贺延在想手机能不能给通话自动消音顺带转成文字,思考之余回了声:“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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