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
他一脚把他男朋友踹了个人仰马翻。
“哎,小希来了?”阿姨端着小吃上来的时候笑了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往地上躺着,快起来快起来!”
胡希笑着揉了揉脑袋,站起身来:“……阿姨我想喝姜汤可乐,要冷成冰棒了!”
“别给他倒,”薛仪没好气地做回沙发上,“冷死他得了。”
“薛宸哥哥过年好!”胡希把手搓热后,朝薛宸在的方向笑了笑。
薛宸轻轻颔首。
而后就见胡希把视线转向贺延,没等薛仪介绍,他就吃惊地咦了一声:“贺延选手?”
贺延挑了下眉,起身同他握手:“你认识我?”
“我叫胡希,胡子的胡,希望的希,”胡希回握,“你最近是不是参加了个比赛,就是沙画的那个?”
“嗯。”贺延说,“你也在场吗?”
“那我倒没那么厉害,”胡希看着他说,“我只是参与了考题模型的数字模拟,后期除了出题就没做什么了。”
贺延有些意外:“主办方说那次活动加入了新兴智能领域人才,就是说的你们吧?”
胡希没有否认,说:“擦边儿。”
见两人聊得还像那么回事,薛仪把姜汤可乐递到胡希手里,问了句:“你们之前见过?”
“没,”胡希说,“但我知道他,记忆界不容小觑的力量,个把月前才拿下这届的世界记忆锦标赛冠军。”
贺延很轻地笑了笑。
“厉害,”薛仪竖了个大拇指,“第一次见到活的记忆运动员。”
贺延笑着没说话。
“我去帮忙端汤,你们坐着聊。”胡希喝完一碗姜汤可乐,把碗往厨房端时说了一句:“别聊我啊!”
“谁要聊你,”薛仪瞪了他一眼:“开饭前别回来。”
胡希也瞪回去,偏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人,不禁喊道:“……贺哥来帮帮我呗。”
贺延起身:“嗯,好。”
于是一时间沙发上只坐着兄弟二人。
薛宸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采访,欣赏一些设计图形和服装样式。
时不时会点一下头。
而薛仪则躺在沙发里,目不斜视地盯着厨房那边。
沉默片刻他出了声:“薛宸。”
薛宸没错开视线,只是应了一声:“嗯?”
薛仪纠结之后还是没有直接坐过去,而是压低声音看向他:“你在南山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薛宸想了想:“很多啊。”
“不是,”薛仪觉得跟他说话总特别费劲儿,“我是说对你影响很大的人。”
薛宸愣了下,“有。”
薛仪问:“那位世界冠军是吗?”
薛宸没有迟疑:“嗯。”
“难怪,我说你这回回来变化挺大的,”薛仪回头看了眼厨房那边,忙碌的身影三两重叠着,估计那两个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他轻声问:“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薛宸更愣了:“啊?”
薛仪沉脸:“你就说给不给看,不要咿呀哎哟的。”
薛宸还没弄清原委,只随口应道:“……给。”
说真的,除去贺延和“不聊别的”群聊成员。
薛宸还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自己的画。
他的画画兴致起于数学课本,应该是几何册,他对那些具有显著美感的图形甘之如饴。
他时不时会对着那些繁复的结构出神。
回过神时再看屋内的花草、房梁、桌椅、床板,就跟带了重影似的愈看愈新。
也是那时他开始画画。
通过书页里附带的聊天号码加到陶教授时,陶教授说:“我有个朋友,也是画画的,我们可以建个群,不聊别的,聊过过心的。”
那个画家不知真名,只是对外艺名叫“桑柘”。
桑柘教过他如何画画,如何把想象落笔成图画……
其实这一切家里人都并未察觉过。
自然,他像只家居生物一样自始自终缩在房间里,连吃饭都是趁家里人不在自己在厨房忙活。
他和家里人就像有时差一样,有时长达半年都不会有交流。
薛仪是无意中发现的。
那天他把瞌睡时乱涂乱画的废纸扔出去,薛仪看了一眼,表情复杂地问:“你在学画画?”
其实语气听着更像是在说:“画成这个样子你画什么画!”
薛宸很少解释,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而之后薛仪便推荐他去南山,说那里人少清净、他可以去取景。
他其实知道的,薛仪一直盼着自己能离开,盼着少一份负担。
所以他去了,甚至也做好再不回来、在那里与世隔绝的准备。
只是那里意外遇到的人,给了他走出深山、回到闹市的期待和勇气。
至于回来时看着薛仪,他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薛仪智商很高,是个天才。
小学的时候,仅仅是简单跟学老师的进程,在初次奥赛比赛中便拿了第三;之后系统学习后更是一直拿着金牌。
初三的时候便已经学完高中数学和理科,高一入学考后凭借几次竞赛拿到保送名额。
听说还因为随口一个赌中途退出封闭训练营半个月备战高考,名字至今挂在母校的荣誉名单榜。
父母说:“折了哥哥,赢了弟弟。”
薛仪成名很早,长相也出挑,是每逢节假日父母必要说与旁人听的角色。
而亲戚们提到薛宸时,父母一般是说:“他快乐就好,有薛仪就够了。”
薛仪讨厌他是有缘由的。
有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哥哥,偏还要自己努力去养他——换做是他,恐怕心里也会有所芥蒂。
只是没想到,
有一天,薛仪会想要看他的画。
这对薛宸来说,是件惊喜相当的事。
进到房间,薛宸把未装框的画纸全部抱了出来,而后跑着去把那堆已经装框塞进柜子里的画也一字排开在桌面。
末了,他说:“还有一些,没地方摆了。”
薛仪看着他这层层叠叠的画们,顿了顿:“……你这产量,够丰富的啊。”
他伸手摸出一个画框。
画的是盆栽,素描的,窗框将画面的结构架起来,分割出内外两个空间。
文竹植株细弱,却傲挺如松,向上生长;窗外隐有光斑光晕,方才还感觉割裂的空间因为这几不可察的光线连接在一起,瞬间融合起来。
他能透过这幅画,想象到那是个怎么样的下午,薛宸是趴在窗边看文竹、温和的阳光透进来,轻柔地披上一层暖色的纱。
……
薛仪不得不承认:这画他挺喜欢的。
又一一浏览过剩余的几十幅画,薛仪讶然说:“你画多久了?”
薛宸沉思片刻:“两三年的样子。”
薛仪又摸过一张画框:“自学的吗?”
薛宸认真地回答:“素描是,其他的不是。”
“这里的全是素描……”
薛仪轻声说,视线扫过他屋内床上挂着的那幅《MY WORLD AS YOU SEE IT》,画家是叫史蒂芬·威尔特希尔。
威尔特希尔是位艺术天才,一度被称为“人肉照相机”。他在3岁时被诊断为自闭症,后来以艺术的方式向世界表达了自己的声音。
薛仪沉默片刻后说:“画了这么多,有想过办画展吗?”
薛宸看着他:“画展?”
“嗯,画展,”薛仪说。
薛仪沉默着看着他。
在刚刚听到贺延是记忆冠军时,他心里想的第一个问题是:
薛宸何以配得上他?
很功利,但确实是他的第一想法。
他知道薛宸在画画,但记忆也只停留在他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上,就跟街头涂鸦似的,看不到一点艺术的气息。
为了印证什么似的,他想看看薛宸现在的画。
瞬间他就明白过来:
薛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一无所成一无所长。
那天阿姨跟他讲了件事。
“你当时还小,小得只会苦笑……但那个时候小宸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癫痫发作,我在扫地,就亲眼看着他全身抽搐着倒地,连呼吸都没了,脸色发青,医生说,当时那种情况,任何一秒都可能丧生。”
“那段时间小宸每天睁眼便是做检查,各种扫描仪、电极,抽血验血,药也吃得很多,那几年时间你没有记忆,但阿姨有的,小宸经常性眩晕、昏迷、梦游,甚至对阳光都过敏……”
“阿姨有时候是偏心,那是我觉得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人,真的太累了,阿姨不忍心……”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
原来小时候从不理自己的哥哥,是经受了那么多的哥哥。
……
薛仪侧过身去,没再直视薛宸,只是轻轻喊了声:“哥。”
薛宸愣了愣:“嗯?”
“办个画展吧,”薛仪往上抬了抬眼,强迫自己看破眼前那层朦胧的光影:“我帮你。”
薛宸低眸看了看桌上的画纸们:“……嗯。”
-
胡希在调酱料,打碟,余光瞥见贺延时,问:“贺哥,你在做什么?”
贺延说:“做鱼。”
“鱼……年年有余,不错不错。”胡希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辣椒面,说:“那我这就是:红红火火!”
贺延沉默着:“……”
把饭提前端上桌,阿姨回家过年,屋内四人就坐在桌上,边吃边看春晚。
薛宸忙乎完嘴里的,伸手拉了拉贺延的袖子,低声说:“我要办画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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