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澜循着箫声而去,心里头极为平静。她只是猜想这吹箫人,究竟是何人,她怎么不晓得身边人也有此好。
她喜好音律,是因为温家的教养。最后,它也只是温家用来惑人献媚的手段而已。
数十年来,他总想将她们装扮成他们喜欢的模样,日日洗去她们的私心,以便换得他的利益。
其实……温轻澜的神色微黯,长睫轻颤,笑意变得苦涩。她觉得这些日子,总让她分外在意过去之事。
即便在外人面前自己隐瞒得好,可当她孤身一人之时,也没法子骗过自己。
她确实对过去之事耿耿于怀,也对温家心思不纯,可以说是有匪徒对宝物的觊觎之心。
温轻澜默默叹气,果真是贪心无尽头,这可如何是好啊?
或许要等到他们烟消云散的那一刻,她才肯在心中释怀。到时,是要割舍它,还是要将它抢过来。因为长姐镜月,她迟迟没有想好此事。
温轻澜揉了揉额心,才决定行到那处,再定夺此事。
反正,她不会做赔本买卖。
那箫声离她越发近了,温轻澜步子放快了许多。她就见白梨花树下,那人面对池子而立,宽肩长腿,身姿极为挺拔夺目。
温轻澜看着那人,并没有着急过去,只站在栏杆处静静听着箫声。她越听越觉得,这首曲子同她那年在桃树下所听到的极为相似。
箫声渐停,温轻澜长睫毛微颤,稍稍回过神来,抬眼去看他。
“箫声极好,你真是处处都给我惊喜。”温轻澜走到他身后,抱着他的窄腰,依偎在他后背。
顾知程唇角上扬,那双琉璃般的眼睛越发透亮,掌心也贴向她那凝脂般的手背上:“你欢喜便是最好的。夫人是何时归来?我怎么没瞧见……”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温轻澜听着便在他背后蹭了蹭,眸中的笑意很盛:“我回来许久了,倒是你神出鬼没的,让我扑空。”
顾知程握着温轻澜的手,转身看她:“这般可怜啊。”
“哼。”温轻澜转身不去看他了。
顾知程看着她分外娇俏的模样,心里早就软了:“莫生气,你看,我归来便在这处守株待兔了。再说了,我的心都丢在此处了,还能去何处。”
温轻澜听着这话,才算是回头看他,颇为冷淡地说了句:“你惯会哄我高兴。”
可她的面颊微红,显然是听进去了的。顾知程觉得此刻的她,分外明艳,更有几分娇羞。
她与平日里刻意冷淡的模样,大为不同。如今的她,更令他爱不释手,心中越发怜惜。
顾知程的手抚着她白里透粉的面容,又将她揽入怀中:“我讲的都是真话。”
“这首曲子,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闹着玩罢了,没有曲谱。”
“哦,就这般啊。”温轻澜的神色有些凝重,眼睛微眯,“对了,徐叔怕是没走,你一会儿再去看看他。他很担忧你的。”
“徐叔?”
温轻澜看着他,向他解释:“徐叔就是最初救你的那个人。等会儿,我让孙风陪你去。”
而顾知程见她要离开,双手就攥着她的手,神色有些黯然:“好,但你不陪我去?”
“我在等蓝月。”
“罢了……那你要如何补偿我。”
温轻澜听见这话,眉宇微皱,从他掌中抽回手,略带调侃:“你啊,何时变得这般娇气了,处处都要我陪你去。”
“他怕是与我耍花招?”方维升捏着信笺,神色极为锐利,盯着书案下的林寄,“此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林寄,你再去替我查验一番。”
“您指的是温老爷那件事儿……”
忽然,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峰,手指就攥成拳头,在书案上敲了敲。他最后才道:“罢了,林寄,你先去应付好苏大人和那群老顽童……此事,怕也只是我多想而已。”
“是,属下明白。”
“嗯。”
待林寄离去,方维升这才在书案前来回踱步,面相变得极为阴险狡诈,甚至还冷笑了几声。
他想此事绝对有诈,殿下派遣苏大人跨越万山,从安城至此。他的态度也这般急切,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在意他们的钱财。
新帝登基后,他们方氏一族,也尽数凋零。
他们虽是旁支的一脉,但也受方氏嫡系恩惠,多年来生意也算是火热。他自是知晓他们这一脉都是什么货色,他们经营多年的生意从来都不清白。他有时也觉得理亏,心中常常不安。
当前种种,莫不是,殿下之事牵扯到了……那如今,方家在他的手中,他这是会当个背锅之人。
那老顽童,必定要他挡在前头,拿他开刀。
方维升想,他痛恨他们,却也割舍不下他们带来的一切。他们两兄弟,也算是方家人中,有点良心的人了。
虽是恶事儿,他们也没少干。
可如今,他更不愿意挡在前头等死。
方维升越想,冷汗越发直冒,整个人都颓废了许多,他发现自己收不了手了。
是的,他与大哥都想过收手,也打算挽救这艘危船。可没想到,大哥就突然病逝了。那老顽童另扶庶兄上位,也将他弃如敝屣。
所幸,庶兄也死了,他就成了方家新任家主。他诚然喜爱钱财,企图步步高升。
可他的心里也希望,自己能带着方家步入正途,实现他们兄弟的心愿。这些年来,他就一边做坏事儿,一边企图自己能洗去这身烂泥。
所以,他才会让温盛彦参与进来。目的嘛,无非就是想要将这烂摊子推给他们,自己趁机走上正途而已。
或许,他也能从中捞油水,也就这般打算了。
可如今,一切都落空了。他是该想好后路了,可那老顽童忠心得很,依旧不好走。
方维升知晓,无论成与不成,这方家早晚要没。若是,他们真有本事儿,那如今的天下之主就是殿下。
哪儿还用得着,如今的狗急跳墙。
最为可笑的是,他们还天天搁在这儿,幻想夺位,一雪前耻呢?
他仔细思虑下来,那当初与他交涉的温盛彦,当初可是存了私心,才会与他交涉……方维升摸了摸下巴,心里起了疑心。
他也想想如今该如何行事,做什么事儿才能对他好,顺带保住他的小命。
“理清了?”此时,黄昏已至,顾知程撩开珠帘而来,便见温轻澜正要朝外头而去。
“嗯,还准备收杆了,把大鱼捞上来。”温轻澜抬眼看着他,这才朝他向前一步,拦住他,“你回来这些日子,可有想起一些过去之事。”
顾知程也上前一步,盯着她问:“若我想不起来,又该如何?”
“没事儿,我们可以慢慢想。”温轻澜抬手抚了他的面颊,笑意尽显,好一副调戏他的模样,“你我之间,多的是日子。所以,过往之事你早晚都会想起来,也不需太过着急。”
顾知程听着,挑了挑眉道:“夫人,这是转性子?”
“我并非转了性子,而是当时心中着急不安。”
“着急。你有何事儿值得着急?”
温轻澜莞尔一笑,指尖抵着他的胸膛:“着急,你被旁人拐走了。”
“哦,原来是这般,一见面便告知我身份……”
“那也不是。”
听见这话,顾知程脚步一滞,眉宇微挑,眼中锐利一闪而过。很快,他就举步随她而去:“为何?”
“若是可以,我当时不会那么快告诉你的,会等此事了结再请你归来。”
温轻澜抿了抿唇,看着他笑,“可你来的时机,真是好巧啊。那时,我的身边尽是白眼狼,你的消息还哪能瞒得住。我就明明白白与你讲了,反正火都烧到门前了。我也不愿那般与你绕圈子,早晚有日,你都要知晓的。”
“夫人,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顾知程看着她,挑起她的下颌,细细揣摩,带着几分轻佻,“我想,若是你也不会欢喜,我处处瞒着你。”
“我如今怎能瞒住。”温轻澜冲他笑,神色却带着怅然,话里有些隐晦,“对了,你过去的物件儿,放置在清雪阁库房里。你得空时,可以去翻翻,兴许能想起过往之事。”
“原来是这般,那我得闲时便去看。”顾知程松开手,在她的朱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抱着她不肯撒手,总觉得她香香甜甜的,又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而温轻澜却觉得痒,就稍稍往后躲。
顾知程又凑了上来,是得寸进尺,实在进取。
两人好一阵儿亲昵后,这才急急打住,顾知程的手环着她,目光似湖水波光粼粼,心里头却急切:“要不,我们小歇片刻……”
温轻澜趁机拧了一下他的手臂,笑意盈盈道:“我可不累,再说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你自个歇着吧。夫君,你瞧你面色似火烧过那般,一定很热。”
“我不,我要你陪着我去。”顾知程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蛊惑。温轻澜抬眼看着他,却觉得如今的他,像是夜间忽现的艳鬼。
一时之间,温轻澜倒是被艳鬼迷了眼,就随着他而去了。
忽然,温轻澜扯了扯他的衣角,对他道:“这寻常把戏,没意思。不如,我们玩些新把戏。”
“啊?”这回轮到顾知程疑惑了。
“你随我来……”说着,温轻澜就将他安置在书案前,不知从何处寻到一根绳子。
顾知程看着她的手臂上的绳子,皱眉而问:“这般不妥当吧,哪儿好玩了。我可不喜欢被人捆着。”
“你会喜爱的。”温轻澜将绳子松开,将它抛在顾知程身上绕了几圈,声音放软了许多,“你真要听我的,不要着急。”
顾知程看着身上的绳子,深吸气,便冷声而道:“你捆人倒是挺有一手的。”
“那是,看家本领。”
“放开我。夫人,这可不好玩。”
“别着急,怎么这么容易上火啊。”
温轻澜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见他不得动弹的模样。她心里被蛊惑的闷气,倒是散了一些。
可眼前的顾知程心里怕是不太平静,瞧瞧都险些气冒烟了。
他这模样甚是迷人。她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见他挣脱不开,笑意更是藏不住了。
“你这是想做何事?夫人啊,你玩这么大,可思虑过后果?”顾知程面色极为阴沉,声音带着几分不悦,“回来。”
听见他的话,温轻澜这才幽幽转身朝他走了几步。
“我何须考虑这个?”
她的细眉轻挑,居高临下凝视着他,模样却极为温柔,“嘘,不要喊。若是此事张扬出去了,夫君的面子该往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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