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间,宾客满座,温盛彦身为东道主,举杯向在座之人敬酒。
正当他们酒足饭饱之时,叶旭忽然来到温盛彦跟前。
叶旭对他讲了几句,温盛彦酒气未散,可他的目光却清明了许多。温盛彦随即朝包厢走去,他倚在栏杆处瞭望天际,“我晓得西巷子那处温静颜看得有多重,让他们去闹腾……我也不想理会此事。眼下,我们看好洛公子就好。”
“可我瞧,这位洛公子着实滑头,怕此事会风波不断。”
温盛彦站在栏杆前,摇头而道:“让我们取代温静颜,此事才算是稳妥。自从顾三死后,温静颜就越发捉摸不透。”
就在这时,叶旭忽然侧首,唤了一声:“属下见过,大小姐。”
温镜月就从柱后,缓缓而至,神色如常,向温盛彦行礼:“我见父亲面色不佳,许是烈酒喝太多了,便特意让人送来解酒汤。让父亲能继续与叔伯们开怀畅饮。”
“思颜啊,你向来体贴。若你的妹妹们亦能如此,为父也能心安了。”温盛彦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脸慈父面容,声音和蔼,“你也知晓,如今我除了最信任你之外,就是你的五妹妹了。”
“五妹妹真是好本事。”
温盛彦见温镜月的面色骤变,青一阵,白一阵。她从最初平静的神色渐渐变得极度仇恨,温盛彦看着她这般神情,极为满意。
他还惺惺作态道:“思颜啊,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再与你五妹妹生出嫌隙来。”
“思颜,明白了,请父亲放心。”温镜月的眸子微垂,笑得勉强,“那思颜便先下去了。”
“嗯。”温盛彦摆了摆手,便让温镜月下去,“你与顺行便好好替我招待你的叔伯长辈们,为父尚且有事儿要抉择,便先行一步了。”
温镜月回首看了厢房内的人,心中顿时不妙起来,神色也阴霾了许多。她正要回去之时,恰巧看见阿桐的耳目,穿梭在宾客之中。
她知道那耳目也瞧见她了,正疾步冲她而来。温镜月浑身一颤,只觉得莫名兴奋和一丝不安。她想,这次,阿桐又是为何事寻到她这处来。
这般想着,温镜月退至不易被人觉察之处,那人行礼后才开口道:“东家密信,请大小姐谨慎保管。”
温镜月迅速将信笺给收了起来,便对他示意:“我知晓的。”
那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待温镜月来到一处静谧之地,她才敢撕开此信笺来看。可那寥寥几句,温镜月看得浑身发冷,眸中的犹疑不断凝聚着。
她的心在剧烈跳动,面色也发白,只能瘫倒往下。温镜月攥着信的手在不断颤动,她的眸光忽明忽暗,变化尤为迅猛。
随即,她将那信笺投入灯盏之中,让它被火焰包围,直至成为尘埃。温镜月的神色是彻底落寞下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阿桐握着她的手将利刃对向嬷嬷那般。
“你要下手,刀就要稳,她才会没那么痛苦。”当初的她格外沉稳,声音依旧冷然。
温轻澜许是觉察出她有退缩之意,便伸手带她。那时,她感觉就像是寒冰在手,她想脱手却被它紧紧相贴,甩都甩不掉。
可她们不会因为这事儿而心生嫌隙。
温镜月心中也明白,若是她愿意出言作保,阿桐也不会逼迫她铲除嬷嬷。嬷嬷一定能活得下来。
所以啊,这件事儿只是她心里一直想要做的。阿桐只是稍稍推了她一下,她想要挣开牢笼,又畏惧牢笼,甚至依靠牢笼生存。
温镜月的情绪十分复杂,嘴唇又开始泛白,笑容也一点点黯淡。
她想起过往之事,想起烛火前地面的人影,以及许多训诫之话。她的眼泪也如过往那般不断流淌而下,微蹙着眉,双耳无声,只有心里的钝痛。
或许,母亲只是爱源自她的血肉,而非真心喜爱寄居在这副血肉里的三魂七魄。有时候,她会觉得很茫然,有时候又觉得此事很清晰。
她根本不在乎……一点儿也没有……有,我看见了。对,我看见了。那我为何会质疑?
后来,她对母亲索求很多。可一日日中,她也生了畏惧之心……她以为她与阿桐是一起被困在这片迷雾之中。后来啊,她才发现,只有她还走不出来。
想着,温镜月忽然自扇面颊,疼痛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双目似乎也燃起一团火焰。
罢了……我也只想活下去。
温镜月呢喃:“她说得对,我们就那样办……阿桐说得对。”
温镜月的目光变冷,神色黯淡,抿着唇。她记得当时,阿桐站在她的身前,虽显稚嫩却分外沉稳:“从今往后该听谁的,你们心中要有数。可不要太过莽撞。”
她重重叹息,双手攥成拳头。温镜月知晓自己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她不能被温顺行怀疑,白白为阿桐惹出更多波折来。
她心中明白,阿桐这是拿自己的命来赌上这一局……所以,阿桐宁死不屈,她亦是痛恨这事儿许久。
曾经有那么一刻,她也会去想,若是依照母亲的计划走下去。她可……这念头便转瞬即逝,再也没有想过了。温镜月心里知晓,阿桐对她很重要。
而被他们惦念的温轻澜却腾不出心思来,想这些事儿。衙门也遣人来,调查此事。
“大夫,您先去救救我的夫君,我不要紧的,都是小伤,他为了救下烁儿……”
温轻澜来到无言跟前,见庭院哭泣声不止,心中的怒气又起又落:“她的伤势如何了?”
“回东家。”无言正翻着药箱,要给容娘包扎伤处,嘴唇微抿,“她算是轻伤了,可往后也要十分注意调养。”
温轻澜见无言双手一片鲜红,遂接过遗落一旁的白布。
容娘忍着痛意,轻拍正在哭泣的稚儿,眸中泪流不止,面色也发白如鬼就这般看着温轻澜:“东家,您让无言大夫先去瞧瞧,我夫君如何……我的伤处真不紧要。”
“别处也有大夫,他们会照料你的夫君。”
无言抿了抿唇,面色也流露出几分凝重来。温轻澜看着她,又看着无言默不出声的模样,心中一个咯噔。
他看着温轻澜,闪过愧疚之情,手上也微颤,才对容娘道:“好,那让我先为你包扎伤处。”
温轻澜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来到西巷前院中。荷香遥遥一见,便放下手中的竹片,也随着温轻澜而去。
行走时过于急切,荷香竟然与人相撞,那人手中茶盏也摔落在地。荷香见那人怒容忽现,连忙道:“这位公子,我并非有意,我还你的茶盏钱可好?”
“你可是东家的身边人,那就更不必了。”那男子定睛一看,便对荷香笑,“我原是想要给东家献茶,特意感谢东家收留之情。不知姐姐可能为我引荐一二。”
温轻澜站在灯火下,听到徐叔说,才知晓容娘的夫君因伤势太重,已经走了。
“待容娘伤好,要尽快告诉她。”温轻澜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好一会儿。
徐叔抬眼看着温轻澜,又叹气而道:“这次之事,让西巷子布坊……那些地方怕是有不少损失。”
“损失事小,我这一路走来,入眼处皆是伤患,人人惊惧未消。”温轻澜盘算着,这事绝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要早早解决此事才好。
这般想着,温轻澜便对徐叔道:“徐叔,你便在此处照料一二。”说完,她便匆匆朝着院外走去。
“这……”孙风疾步冲冲而去,手中握着书信。
温轻澜与他来到小室落座,她握着信笺,神色淡然:“还真是这般,蓝月事儿办得怎么样?他会愿意揭发此事?”
孙风摇头道:“那处一直没有消息,我瞧着此事怕是很悬。温老爷一向保守,不会做涉险之事。”
“那就以利相诱,你即刻遣人嘱咐他……”
就在这时,小室传来敲门声,他们便见那男子推门而入,手中捧着茶盏道:“荷香姐让小的来奉茶,还请东家品茗。”
温轻澜将信笺封好,随意扫了一眼。孙风皱眉,朝着他走了几步道:“荷香,真是这般说?”
“是啊,难不成有什么不对?还请您指教一二。”
温轻澜静静看着他,将茶盏放置在书案上。
她唇角微扬,才端起茶盏来:“我怎会从未见过你。”
“小的名唤柳存西,是半月前才来到此地。奈何被街头恶霸抢去钱财,四处求告无门。这才流落街头,遇见徐叔将我收留。”
孙风有些不解,他见温轻澜端起茶盏,心中越发奇怪。那柳存西又继续道:“还请东家饮茶。”
温轻澜端起茶盏,正要饮茶。柳存西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动作,神色也兴奋起来,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忽然,她又放下茶盏,又问他:“我瞧着你也挺眼熟,你的娘亲是何人啊?”
“我母亲只是……”柳存西的话还没说完,背脊便发寒,身后有把剑抵着他,剑光冷冽。孙风将他踹倒在地上,压制住他的举动,让他整个人都极为狼狈。
那盏茶水也稳稳当当立在书案上,温轻澜又继续问:“你的娘亲是何人啊?”
那柳存西还在疯狂挣扎,从袖子抽出匕首,想要一跃而起。可奈何,柳存西被孙风死死压制,再也蹦不起来了:“我要杀……杀了你,为我的母亲报仇……”
捕快在荷香的引路下,将那人给捉拿起来。
柳存西见此,火气也泄了大半,依旧嘶声而喊:“我潜藏在这处,就是为了有机会向你报仇。就是你,杀了我的娘亲……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大人,大人,我要报官……”
柳存西疯狂到极致,更是狼狈不堪。而温轻澜始终俯视着他,一双眸子淡定自若,甚至还带着笑意。
“你有证据吗?” 在烛火下,温轻澜依旧让人移不开眼,她端起茶盏,“可我有,你想毒杀我的物证。”
捕快压着柳存西走,他一边走,一边挣扎着嘶吼:“温静颜……我等着看你的下场,我要杀你……”
在这场喧嚣中,夜幕悄然而至,温镜月见远处走来一位俊朗郎君,她心生一计便喊道:“李公子,请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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