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午三点半，姜妫向季青岩知会一声，打算走人。
季青岩脑壳又疼了起来，想起午休结束，温默从车里出来的第一句话：“她今晚会留下来。”
当时他脑子里足足刷了一个G的表情包，听出来这小子是让他安排，第一反应是绑他去护城河，结果被用五个字驳回——季哥，帮个忙。
当时季青岩的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这小子还会示弱？
行，他这都跑出去安排了，另一名当事人又说不住了？
季青岩忍了忍，“你们说好了？”
“我会跟他解释，今天麻烦季老师了。”
说走，还真就走了，不带半点犹豫。
季青岩看看背影，再看看镜头前的小祖宗，摇摇头，这会要是来个人问他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必定要答一句后悔。
林洋买完下午茶回来，就见季青岩在那长吁短叹，“季哥，咋了？我才出去一会儿，你就成婉约派诗人了？”
季青岩还真婉约了一回：“小林啊，你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缘分这个事？”
“那必须有啊！你知道吗，季哥？我刚特别想吃冰砖，结果店老板那就剩最后一块砖，被我买了，我刚转身就听到有人也要买砖。瞧瞧，这都是缘分呐！”
季青岩再怎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被这块砖给拍死，凉凉睇向林洋。
后者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以小见大嘛，你别不信啊！往大了说，我爸妈生出我这么个天纵英才的儿子，那不也是缘分吗？”
“我要是你老子……”
“怎么滴内？”
“那肯定是孽缘了。”
林洋一怔。
季青岩上下打量他，补上三个字：“不肖子。”
“……”季哥，不带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两人扯淡片刻，林洋左顾右盼，“对了，季哥，你侄女呢？又出去逛了？”
小林不晓得两人的纠葛，季青岩怕他待会在温默跟前说漏嘴，点头，“嗯。”
“这大热天的，难得见一个美女不怕晒的，也没什么架子。”说着，他撞了撞季青岩的肩，挤眉弄眼，“季哥，是不是……”
“想追？”
“你牵线？”
“人爸是正部级，妈是身家几百亿的老总，你先掂量掂量，看追不追得起？”
林洋再度愣住，“季哥，你几时多了这么厉害的亲戚？”
“远亲啊，爸爸的哥哥的老婆的朋友的孙女，明白了吗？”
“……”
明白了。
温默接连拍了三条，导演这才宣布休息，他无意拿视线一扫，神情微滞。
季青岩一直盯着那边的动静，寻思着自己再多叹几口气，室温能升个一两度了，走过去，“陆导的剧组有多忌讳闲杂人等，你还能不知道？我让她在这待到下午，已经是导演卖我面子。你也给我安分点，自己数数，就半天时间，往那看几回了？”
“她去哪了？”
“她去哪，不是归你们俩商量？”
温默打量着季青岩的神色，最后权且信了，不过心里依然不上不下地吊着。
年岁越长，因为私人情绪影响拍摄的情况就越稀罕，不多的几回都是因为她，今次也不例外，导演未必能看出来，林洋也未必能，能瞧出端倪的，除了季哥，大概就他自己。
他深知这不是个好现象，却无能无力。这种无力感，让人无比挫败。
******
姜妫飞机晚点，回D市将近七点，下了飞机，她赶去国际航班的接机口。
人群中，一道身影如鹤立鸡群。
她快步过去。
那人穿黑衬黑裤，身形偏少年的清瘦，因为瘦，更显得高挑挺拔，桃花眼翩然欲飞，路过的异性捂嘴的捂嘴，注目的注目，俨然明星待遇。
“姐，来得有点慢啊。”姜有为手肘支在拉杆上，唇边似笑非笑。
姜妫面色如常，“走吧。”
到地下室，姜妫正欲坐进驾驶座，一只手搭上车门。
姜有为倚在车上，衬衫扣子解了三颗，笑得风流浪荡，“劳动姐你亲自来接机，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当司机呢？”
姜妫径直猫腰钻进车里。
“这算看不起我的车技？”姜有为挑着眉问。
“不。”“咔”一声，姜妫扣好安全带，淡淡道：“为了保命。”
姜有为耸了下肩，绕到副驾座，又被姜妫阻止：“坐后面。”见他睃来，她面不改色，“怕你抢方向盘。”
车子平稳驰行。经过一个路口，红灯，姜妫挂空档。
“姐，就你这种速度能叫开车？”姜有为靠在后座，一条手臂懒懒搭着另一边座椅，百无聊赖。
“白马是马，轿车也是车。”姜妫随口回他，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盘桓，问：“爸让我问你，回国之后什么打算？”
后座传来轻嗤，“他想知道，不会自己问？”
“那我想知道，你答吧。”
指节轻轻敲击着座椅，黑色布料衬得男人原本偏白的肤色更显清冷，鼻子侧面成峰，矜贵难言。
他轻笑，“不管我什么打算，爸想让我进公司给林女士分忧，行，我横着进去。”
“横着进去也不是不可以，顶多姜少爷落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名声，正好，名声是你最不在意的。别横着出来就行。”
姜有为勾了下唇，没做声。
“叔伯辈的总说你做事带着股邪劲，就这件事上，十几年杠下来，被束缚着，是你要的自由？”
“那你呢？从小循规蹈矩，逆来顺受，就不是被束缚着了？”
“有吗？”姜妫平静反问。
姜有为吊儿郎当地“嗯哼”一声，“小时候看‘演义’，你最不待见的就是刘备，因为长厚似伪，说白了就是假。外交无小事，国家利益至上，想想未来你得遇上多少个刘备？说句话，要精确到标点符号上，眼珠怎么转，嘴唇怎么勾，都要精熟。这样的日子，可真让人窒息。”
“这只是礼仪。礼仪靠后天教育习得，与人的本能相悖，没人会喜欢，但总要有人去做。”姜妫淡淡一句。
“姐，别和我打太极，没意思。”姜有为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气定神闲，“都早过了‘该做什么’和‘会做什么’的年龄，该给‘想做什么’让道了。”
“这就是我想做的。”
“那你干嘛不进部？人找你好几次，殷勤劲都赶上刘备了，换成诸葛亮，三催四请的也该出山了。资历不够、储备不足那套别拿来哄我，进了外交部，外派培训的机会多得是。”说着，他弯了下唇，兴味十足，“我猜，是为了那男的？”
弟弟这条线越写越带感，有点头秃2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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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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