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护的冬天很冷，零零散散飘着几片雪花，落在他手背。
“我说了多少遍，让你安分去上那个普高，转来职高干什么。”
季谈玉站在写了四高灰旧的牌匾前，修长的指捏着电话边缘，静静听着那边传来的麻将声与忽而远去的咒骂。
“为了那个女生？”
“没”，他终于舍得开口，“人家考的好，上的学校也最好，我上不到，就这吧。”
“不是，你录取分数线到了普高……”，还没说完，季谈玉直接摁下了挂断。
到了普高又怎么样，去不了最好，那择个最差的也不错，总归堕下去了，不可能再攀升。
他拎着行李，轮子转的作响，走进了那栋楼。
“季谈玉是吧”，主任眯起眼，分外仔细的辨认着字，“行，宿舍在203，教室第二层左拐第一间就是，去上课吧。”
他点头，去了宿舍。
主任看着他背影喃喃，“奇怪了，597分，露护最好的普高都上一学期了，还转来这做什么，真是搞不懂。”
高二一班
林出抱着篮球凑到一个女孩身边，轻喊，“岑姐。”
一股汗味扑面而来，岑酸蹙起秀眉，又勾勒起眼线，边问，“怎么了？”
她的呼吸起伏，为了看清眼线走向，略微侧头，颈部线条流畅，而脆弱。
林出没立刻回答下意识的看去她身边的位置。
“去买水了，不在。”岑酸轻描淡写道，“她交男友了，昨天。”
林出收回视线，依旧吊儿郎当，“谁管她啊，我就来说学校来了个新生而已。”
胡路初一进教室就看见林出挨岑酸极近，胳膊还搭人肩上，她一巴掌抡过去，“离我的岑酸远点。”
林出被扇了下，脱口而出道，“干嘛你。”
她不甘示弱，“猥琐男，少占岑酸便宜。”
“那个新生很值得关注吗”，岑酸把话题扯回来，“哪个班的。”
林出帮胡路初瓶盖拧开，“白衬衫的，长的不错，听说中考分考的也不低，猜来的是谁班。”
“不猜。”
“我们班。”
岑酸勾起唇，“那好歹礼仪要给他准备下。”
“好嘞。”林出得到了允诺，瞬间跑走。
职高上课铃响，岑酸刚好涂完指甲油，粉白透明的，有几颗星星，折射出白光。
砰的一声，夹杂着起哄的口哨声。
岑酸屈起指节扣了桌面两下，又瞬时安静下来。
季谈玉顺着声音看过去，女孩倚在墙上，嘴里吹着个泡泡糖，长发卷的慵懒，一双狐狸眼注视着他。
“欢迎仪式？”他开口，声线磁淡，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沾的污水。
岑酸走到他眼前，纤细的指不加掩饰的抚摸上了他下颌，“长的不错啊。”
她生的漂亮，又大胆，唇几近要贴到他，出乎意料的，他猛的也凑上前。
唇碰唇，他们在众目睽睽下 接了个浅淡的吻。
很凉，岑酸向后一退，季谈玉恶劣的问，“现在才想起来躲？”
他问的刁钻，岑酸抬起手背当着他的面用力擦拭了自己的唇瓣，“恶心。”
“叫什么？”他出乎意料的笑。
“滚。”
她眉眼冷淡，恨不得竖起全部的尖刺来面对这个来者不善。
“干什么干什么”，班主任走进来，见怪不怪道，“回座位。”
“老师”。
李红看他一眼，“季谈玉？”
“是。”
“随便坐，职高。”
季谈玉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教室人不算少，拥嚷到让人没办法静心，他拉开窗，正值冬季，含雪的风冲进来刺的人耳膜发疼。
最先不爽的就是岑酸，拿起一包面纸就冲他扔了过去，“关上！”
“安静。”季谈玉被砸了下，表情不变，“滚。”
岑酸打架厉害，人也漂亮，在这个职高就算不让着她，也至少怕她，毕竟打过一场出名架。
听到他这话，岑酸冷笑，踢开凳子拿起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的作响。
“收了。”她对季谈玉旁边的人说。
现在在上课，她依旧跋扈到不可一世，东西被甩在桌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同桌。”
见季谈玉翻着书，眼皮都不抬，她嘀咕，“都来职高了，装什么装。”
刺啦，书页撕了一道，他瞳孔漆黑，眼里有愠色，“再说一遍。”
岑酸根本不怕他，声音更高了一层，“都来职高了做这些东西，不假惺惺吗。”
下一秒，她几乎被一种极大的力气抵到了后墙，岑酸清楚的听到了头磕到墙面的声响，疼的她溢出闷响。
“我来职高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少她妈别在这恶心我。”季谈玉一字一顿，“听懂了吗？”
岑酸素来爱美，哪怕到这一刻都不要狼狈，她头颈努力后仰，唇角轻勾，“怎么，说不得。”
“我偏说。”
他手的力度又大了分，几乎要将她掐死，老师背对着他们书写，根本不想管，岑酸抬起手，狠扇了他一巴掌，又屈起膝盖顶了他腹部。
终于她呼吸到了空气，不可遏制的剧烈喘动起来，“刚刚还接了吻，季谈玉，不至于吧。”
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她。
女孩的眼尾搭着生理泪水，嘴上却不肯输，“恶心。”
季谈玉直言不讳，“你送上门的，活该。”
岑酸第一次见比她还没心肝的。
他身姿挺拔，唇角的弧度敛起，收回了注视她的视线。
坐回位置重新翻开书本。
征服欲，她起了这样的心思，把他归纳给自己，让他做她的犬。
她想赢。
*
“酸酸，不是想吃这家甜品吗，我买来了。”外头下着瓢泼大雨，一个青涩的男生站在屋檐外，手中的蛋糕包装袋没湿掉半点。
岑酸无动于衷的看他，“于嘉湖，我们分手。”
男生急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高中事情实在太多了，我饭都没来得及吃……。”
“无所谓。”
岑酸说完就要走，却被他扣住，“你给我理由，岑酸，我要分手理由。”
几滴细雨飘进了她脖颈，让她冷的有点不耐烦，狐狸眼清素，“出轨了，满意吗。”
“骗人”，于嘉湖吼起来，蛋糕摔了一地，“昨天还好好的，现在算什么，玩我吗？”
岑酸笑起来，“知道你还问呀。”
说完，男孩的手终于落下，肩膀轻抖，像在哭，岑酸视而不见，走进了宿舍。
胡路初看见她回来，立刻凑上去，关切的问，“还好吧，看他用挺大劲的。”
岑酸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个没心肝的傻逼。”
她把脖颈凑到了镜子前，一个手印烙在那，在纤细的颈上绕了一圈，红的有些惊人。
丑死了，岑酸恶狠狠的拿起素颜霜挤了大坨，抹盖去了红痕。
“酸，吃饭不，今天有排骨。”
“行，我妆卸了”，岑酸道，“好烦，这周不化妆了。”
胡路初拥上她后背，“没事啦，我酸怎么样都绝美。”
岑酸瞥了眼镜子里皮肤无瑕，眼尾自然的上翘，牵起几分艳的自己，毫不所谓的点头。
她漂亮，她一直都知道。
吃完饭，岑酸逃了晚自习，自觉跑去了小卖部买了一堆吃的，她走到操场坐着，悠哉吹着风，边吃边喝。
“那个，季同学，请收下这个。”
她睨过去，男生挺立站在路灯下，头略低，女孩红满脸，背影瘦小，莫名岑酸有种感觉，这个时候，他一定是漠然的。
果然下一秒，情书被还回去，凉风夹着一句，“我不喜欢你。”
时间到了，夜幕彻底降下，四周的灯也尽数亮起，哦，还多了一盏。
女生的伤心泪，晶莹剔透，比光刺眼多了。
季谈玉不耐的挠了挠脖子，“说完了吗？”
也没等女孩回答，他转身就走。
岑酸看戏算是看爽了，吹了个口哨，“季同学，够受欢迎啊。”
少年脚步没停，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撇嘴，“没意思。”
岑酸跳下台阶，跑到了女孩面前，“哭什么。”
像好奇又像热闹没看够。
女孩憋回哽咽，“没什么，我先走了。”
“你喜欢他啊”，岑酸对着那个娇弱的背影喊。
女孩停住了步子。
岑酸趁机凑上去，“他刚转来，有什么可喜欢的？”
“你知道什么？”年清籁瞪着她，眼里的泪还未干。
岑酸起了些兴致，她道，“那种狗脾气就是欠训。”
“是吗？”女孩讨厌面前这个女生，尤其知道这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去后，“那你就去训啊，假虎假威！”
年清籁头也不回的走掉，寒冷的风吹过岑酸，忽地嗤笑，她太清楚那样的眼神，整整两年，像滚烫的铁一般，烙的她皮肤溃烂。
“那就打赌啊！年清籁，一只狗不驯你等着他咬你么？”
岑酸看见了她的胸牌，放声嘶喊，她不顾忌谁，自由而大胆。
手机铃声响起，岑酸接起，是岑母的声音，“过几天回来吃饭。”
“....爸爸工作那么忙，哪有空。”
“他出差要回来了，刚刚还在这发消息说想你。”
岑酸想了两秒，勾起唇道，“那我也想老头了。”
岑母听这语气就知道自己女儿肯定憋着什么坏水，“你爸刚回来，少折腾他。”
话音刚落，通话就被挂断，岑酸最烦别人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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