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谈玉是被声音引过去的,走到那,就看见岑酸脚踩着一个趴地哭泣男孩的脊背,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模样,细颈没半点血色,头发绑的利落,所以,她敏锐看向他的眼神,也一览无余。
不置可否,那一刻的岑酸美的让人呼吸一滞。
女孩看见了他,靠近了他,开口是讥讽。
季谈玉不介意这些,甚至觉得好玩。
“神经。”见他笑,岑酸按耐不住的咒骂。
“嗯”,季谈玉说,“出血了。”
岑酸虎口后知后觉的开始疼,最近怎么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打人,她摸了摸口袋,确定空无一物后问,“有创口贴吗?”
季谈玉挑眉,“没,自己去买。”
“切,小气不小气。”
锅子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酸姐,我胖,你能不能慢点。”
“不能,减减肥吧你。”
锅子嘟囔,“知道了,凶什么。”
“走了,宿舍要关门了。”季谈玉开口提醒。
“我靠,帅哥”,锅子定睛看着季谈玉,“酸姐,又哪拐的?”
岑酸弯了下眼,“猜呀。”
季谈玉毫不留情的戳穿,“没拐到。”
锅子:“??”
眼见岑酸又要开始反驳,他之前听的烦透了,直接了当的问,“走不走。”
“要你管。”
她那张嘴,没人能堵住,季谈玉没了耐心,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善心大发的扣住她手腕。
“岑酸,很晚了。”他眉眼有些温柔。
她愣了愣,少年骨节分明,手很凉,不由分说的拽着她走。
现在是冬天,寒冷的季节,他的手也冰凉一片,可有一个地方,被他的手,捂的绵软而温热。
她清晰碰触到的,说不清道不明,却不可遏制的占据了她的所有。
“看路。”
岑酸仰头,男生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手也松开了她,被捂热的那点顷刻被冷风席卷,她愣着神,才发觉,刚刚差点就要撞到他的后背。
皂荚的气味。
她垂下眼,平时的张扬少了大半,“季谈玉,别管我。”
岑酸头发依旧绑着,打完架也没散开,五官漂亮的展现在人眼前。
红灯还没变绿,他看着她,好整以瑕的问,“为什么。”
“……。”
灯灭了,亮起了另一个。
岑酸看着前方,“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意识到他的视线,她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瞳孔漆黑,继续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想管就管,你又算什么。”
枯叶翻滚,季谈玉踏碎了几片,头也没回的扔下她就走。
第二次。
岑酸的指尖冷的发麻,站在原地又重新等了一次红绿灯,来往车辆不断,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回寝室,绿灯亮起,衣摆却被扯住,她低眼看过去,一双纯真的眼睛。
“姐姐,纸巾。”
岑酸开口,想说不用,张嘴却只剩细碎的哽咽,那点温热游走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记下,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
明明,只是一个季谈玉而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为什么呢,眼泪,停不下来。她肩膀塌陷,止不住的颤抖,纸巾不断抹去咸涩的水渍,可她的抽泣,怎么也停不下。
小女孩见她这样有些慌乱无措,把纸塞到她手上,“抱歉,姐姐,我得回去吃饭了,别哭了,妈妈说小姑娘哭多了不好看的。”
小女孩跑了几步,见岑酸还在原地,嗓音清亮,“姐姐你最漂亮啦,不哭。”
*
早读岑酸迟到了,罚站在外头,她靠着墙,难得戴了次口罩。
“不是吧你又帮他值日?”
走廊传来声响,岑酸顺势看过去,一个较为矮小的男生和路迟山并排走着。
隔壁教室是李红的课,矮小的男生冲还在吵嚷的班上吼。
“李老师呢!”
老师两个词显得突兀,教室被吼静了片刻。
“不知道,还没来。”
路迟山在本子上课评分那栏写了个0。
“真不留情面。”
岑酸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后背,边嘀咕着,细指嚣张的点到了201,“我的寝室,麻烦给个好评。”
岑酸刚做了美甲,裸粉色,在路迟山眼皮底下悠来晃去。
“嗯”,路迟山抬起笔,写了个十。
岑酸眉眼上挑,“这么好啊。”
矮小的男生跑出来,“路迟山,你记好了没,老师缺席。”
“嗯。”
岑酸目光又重新审视了一眼那个表格,几秒后又随性的拍了两下他的肩,“上个卫生间,走了。”
矮小的男生才回过神来,问,“现在不是上课?”
“嗯,旷课。”
“不过话说,你居然认识岑酸,学校这么风云的人物”,矮小的男生啧啧道,“你可以啊。”
“不熟。”
“行,我查完回去了,你一起还是?”
路迟山摁了两下笔,开口,“我还有点事。”
“得嘞,走了。”
*
教师宿舍的后门因为很久没人来,门上的藤蔓攀升占据了整面,岑酸轻啧了声,试着用手拽了拽。
纹丝不动。
她松开手,转身走进草丛,一个破旧的椅子被随意的扔在那,上面大大咧咧写了个“岑”。
岑酸拎着椅子放到墙沿,踏,翻,一气呵成。
空气中有霉味,湿潮到了极点,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男人。
李红蜷在床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钱都给你了。”
回应她的是他粗重的哼气。
“给你儿子攒的钱呢!”他毫不留情的扇过去,“拿来!”
李红忽地止住了哆嗦,抬眼,“不可能。”
“婊子!”马庆鹏气急了,昨天去赌,被人坑了小几万,原本指望这个女人拿点积蓄,谁知一毛不剩。
“我最后问你一遍,钱呢!”
李红侧身从抽屉拿出那本被翻的破烂的存折,“这。”
马庆鹏以为她妥协,笑起来,“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好了。”
下一秒,他的手抚上了她脸上的红痕,李红没躲,眼尾溢出脆弱的湿潮。
“老公。”
马庆鹏打开存折,眉头皱起,他掐上了她脖子,“钱呢,怎么一点都没了!李红,你背着我在外面养男人??”
她被甩在了地面,疼的有些起不了身。
“真的没了,前几天全还给成哥了。”
马庆鹏冷哼,“所以我不是叫你把给儿子存的钱拿来吗。”
“不可能!”她又一次拒绝。
马庆鹏气极,抬起脚狠狠踢向她的腹部,一脚又一脚,“你给他存什么,我才是你老公,你什么事都应该以我为主!”
李红没说话,死咬着嘴唇,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她知道,被撬出一个音节,这个人都只会更加兴奋。
“李红”,马庆鹏抓起她头发,吼起来,“给我钱!你想放弃我是吗?我欠债了!欠债!没还上我会死的!给我钱啊!”
男人面目狰狞,一句又一句重复,李红头皮疼的发麻,被硬生生逼出了生理泪水。
她朦胧的看着面前的人。
女人的手逐渐无力,血液莫名缓了许多,腹部开始抽搐般的疼痛,她支撑不住的想阖眼。
那场暴力依旧未曾结束。
“老公。”她呢喃的喊,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半响只挤出了一个字,“疼。”
她垂下了手,动弹不得。
“李红。”
嗯。
“钱在哪。”
……。
“你说话。”
好,你想听我说什么。
“李红?”
在的。
马庆鹏慌神了,拍了拍女人闭上眼的脸,“你回我话啊。”
……。
“怎么办,我还不知道钱在哪,你别睡啊!”
女人眼睫颤动了下,那滴泪终还是落在了男人的裤脚。
老公,对不起,没帮你很多。
*
李红是被消毒水味呛醒的,她哑着嗓子开口,“老公。”
岑酸坐在在病床旁边被气笑了,“你可以啊,快被打死了开口第一句还是他。”
路迟山走过来,把账单放在了李红床头,“老师。”
李红没想到路迟山也在这,目光撇向了一边。
病房一时静了下来,路迟山没呆多久,门被关上。
“你要这么被打多久。”岑酸讥讽道,“李老师,你丈夫现在都没来医院。”
“嗯”。她猜到了。
岑酸看着她,平静的问,“李红,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
冬天总是格外寒冷,窗外的雨下的淅沥,在不断坠落的雨声里,女人红了眼。
岑酸把账单塞到她手里,质问道,“看看,你付的起吗?他给你留一毛钱了吗?”
半响,李红才说话,“没事的。”
轻描淡写,连啜泣都不曾溢出。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是没去你那,你真的会被打死。”
“酸酸”,李红看着她,弯起了眼,“没事的。”
“我带你去报警”,岑酸抓起她手,一字一顿,“我们有证据的,我们有。”
“岑酸。”女人眼睛看着窗外,手上扎着针,“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他,我该想你谢罪的。”
岑酸忽地怔住,窗外雨声不断,她还是松开了那只抓住她的手。
“我啊,真的好想他,要是死了之后能见到他就好了。”
李红的肩膀抽动,她哭的无声,只有泪水流的她视线模糊。
岑酸站在原地,半响,她说,“随你。”
护士推着医用推车走到床边,边用碘伏浸湿纱布边说,“家属先回去吧,病人需要静养。”
大厅拥挤,岑酸排了许久的队。
“缴费的?”
“嗯”,岑酸拿出那部破手机扫码,“613,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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