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没人，父母房间门下的缝隙里透出光亮，这给了许楹些许安全感。
一口气冲出门口，她才想起来，这样追过来会不会太冲动？万一对面房子里真的有人，而那人真是昨晚抓走小孩的变态呢？
刚生出念头，她跑到院门口，放慢脚步。
然而已经迟了。
从对门院子出来一个人，她没刹住车，朝那人直冲冲撞过去。
那人微微侧身，避过许楹，她踉跄两步，眼看要头朝下摔个脸着地，她的手下意识乱抓，抓住那人的帽子，这才稳住身形。
许楹惊魂未定，喘着气说了声谢谢。
那人却也不说话，一把拍开她的手，力气颇重，疼得她瞬间缩回手，火辣辣的疼。
怎么这么暴力？许楹揉揉手，看向他，而那人短短时间已经戴好帽子，又刚好站在阴影处，看不清脸。
看他身高和身材，明显是个男人，穿件黑色卫衣，看着是个年轻人。
力气这么大，控制住三个孩子不在话下。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跑人家不住人的房子里，鬼鬼祟祟的，跟他说话也不理人，怪里怪气的，一看就有鬼。
许楹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表情戒备地问：“你找谁？这家人早就搬走了。”
她单枪匹马，不适合跟他发生正面冲突，只想着能不能看清长相，之后再报警。
谁知这人还是不开口，只是抬手挑高帽檐，像是要看清她的脸。
怎么着，想记住她的脸以后来报复？许楹警惕地后退两步，随时准备撤回家里。
不过这么一来，他露出下半张脸，瘦削的下颌，一张薄唇，鼻梁高挺，眼睛藏在阴影之中。
长得居然人模人样！五官看着像她同龄人，就是气质透着阴沉，怎么看怎么可疑。
“楹楹！站外边干嘛呢？”
许楹回头，见到许爱芸穿一身睡衣跑出来。
“吃多了，我出来散散步。”许楹打哈哈，她担心不安全，挽住许爱芸就要往回走。
许爱芸却不走，望住那人，上下一阵打量，好一会儿，才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你是秦老四他家儿子吧，叫什么……初九？秦初九？”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许楹感觉他在看着她们……不对，应该说是在盯着她瞧，用那双隐蔽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确认些什么。
在初夏时节，海岛湿润温暖的晚风里，许楹却感到阵阵凉意。
不管这人跟小孩失踪案有没有关系，这人肯定有问题。
许爱芸笑起来，挺亲热地问：“你家不是搬走了吗，你爸身体还好吗？”
“来拿点东西。”他语气冷淡，说完转头朝巷子口走。
会说话啊？
这人怪怪的，真没礼貌。
刚进家门，许楹迫不及待地问：“那是谁啊，家里亲戚吗？”
许爱芸拿出另一双拖鞋，让许楹换上，一边说：“也不算亲戚，你太姥爷以前认了他姥爷做干儿子，我们两家算是沾亲带故，他得管妈妈叫姑奶奶呢。”
许楹听不懂这七万八绕的亲戚关系，她自言自语：“那是我误会了？”
许爱芸：“你俩差不多大，我听说他也马上高三，回头学校见到，记得跟人打招呼。”
“才不呢，我是他姑姑，他跟我打招呼还差不多。”
许爱芸忍不住笑，拍拍她的背，催她上楼。
快走到楼梯口，许楹随口一说：“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找到……”
“找不到了。”许爱芸忽然说。
许楹愣住，回头看着她：“什么？”
“他们通神了，找不回来了。”女人的神情在昏黄的光线下，几分悲悯，几分漠然，嘴角挑起一丝微弱的弧度，像在微笑，眼神直勾勾的，像是进入了一种入神的状态。
许楹从没见过母亲这副神态，冷不丁一看，像是突然变成另一个人。
她吓一跳，不是刚才在对面房子看见有人的那种直接的惊吓，而是种若有若无的阴森。
像有一只冰冷的手，从额角到后颈，一点点揪紧她的头皮，许楹感觉半边身子发麻，好一会儿都忘了呼吸。
“什么通神？”许楹嗓子发紧，声音干哑。
许爱芸回过神，眼神慢慢挪到女儿身上，冲她摆摆手：“小孩子别瞎问。”
又来了，经典的谜语人环节，当大人有什么事不想告诉孩子，就来这套。
许楹回房间，越想越不对劲，刚才许爱芸脸上那笑，可能是光线原因她看错了，可那神通又是什么？
她上网搜，没搜到什么结果，问了鸡柳，第二天早上醒来就看到回复。
【这我也没听过，我帮你问问，不过听着像是出马一类的地方民俗，你问问本地人。】
本地人？许楹初来乍到，认识的本地人五根指头数得过来，包括警察和巷子里一条流浪狗，她能问谁去？
想到狗，许楹就想到自家胖达。
今天她去上学，转学第一天，她想着早点到，风卷残云吃完早饭，背上书包在门口换鞋，胖达趴在玄关，没精打采的，看着有点可怜。
许楹摸摸它的头：“姐姐去学校啦。”
它懒懒地甩了下尾巴。
总觉得搬家以后，最不适应的是狗子，它不止变懒了很多，都没以前那么嘴馋了。今天早饭吃的肉饼，胖达居然没跳上桌偷吃，真稀奇。
经过院子，她看向庭院中间那颗苹果树，枝上开着白粉相间的小花，风一吹，簌簌往下落花瓣。
这棵树就在她的窗前，有时写作业眼睛累了，抬头看窗外，蓝天白云衬着花枝，随手一拍就能当背景图。
那一刻，她会忘记背井离乡的烦恼。
搬来第一天，许楹问过父母，“秋天是不是可以吃苹果？”
他们也搞不清楚，只说等到秋天再看看。
鬼使神差的，许楹冒出个想法：那三个小孩会不会也不懂，在外面听说这家有棵苹果树，晚上想偷偷来摘苹果吃？
有点荒唐，但不是不可能。
在神秘失踪这么离奇的事实面前，一切都值得怀疑。
她走到院门口，忽然听见几声高亢的叫嚷声，惊起苹果树上几只鸟雀。
“鬼啊鬼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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